我一溜煙跑出傻二家,頂著熱辣的嬌陽一路發瘋似的跑,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濕了。
跑回家,姑姑在準備午飯,看見我她微愣了一下,追問:“你的眼罩呢?”
我喘著粗氣,從兜里摸出眼罩剛要戴上,她又說:“你先去沖個澡,干什么了出這么多汗。”
我沒詳細跟她說傻二的情況,但還是忍不住問她:“姑姑,你聽說村長家的事了么?關于……傻二的。”
她轉過臉去繼續炒菜,“聽說了。”
“你沒覺得這事很奇怪?”
“的確是奇怪,不過跟我們沒關系,你快去洗洗,馬上吃飯。”
“哦。”
洗了個澡,我把眼罩重新戴上。
跟姑姑一起吃了飯,她又急匆匆地去工作了。
她在鎮上的工廠里上班,工廠是加工一次性餐具的,工資按計件提成,但是為了照顧我,她每天不會工作太長時間。鎮上離村子不遠,騎自行車十幾分鐘就到,她中午大多會回來給我做飯,加上家里有幾畝田,我們的生活還算過得去。
姑姑偶爾也會幫人配個陰婚什么的,在村里村外還算小有名氣。
但父親自打我出生后就沒有來看過我,同在一個村子里,偶爾也會碰上,但每次不期而遇,他都像見了鬼,不是掉頭走人,就是繞道躲我遠遠的。
聽姑姑說,父親從小就是個膽小的人,村子里的人都叫他吉大膽,當然,這外號是反著起的。
我不求父親能夠接受我,畢竟我是個不詳的人,他怕我,躲著我也在情理之中。
兩天后,村子里傳出了丟狗的傳聞,村子本就不大,有點風言風語很快就能傳得家喻戶曉。
而這天晚上,我在看電視,姑姑在做飯,隔壁老王家媳婦突然來了。
她來借雞蛋,平時沒少來我們家借東西,但從來都是有借無還。
姑姑覺得她這個人膈應,便說:“沒雞蛋了,我正說買呢,還沒來得及。”
王媳婦沒多想,笑了,“吉利,你聽沒聽說,村子里最近半夜總丟狗,而且還有一件特惡心的事。”
“什么事?”
“我也是聽說,有人在村長家看見那些狗了,不過都被剝了皮,碎了尸。”
我看著王媳婦,聽得渾身一抖。
姑姑表情一變,“真的假的?”
王媳婦說:“我也是聽說,村子里傳得人盡皆知的,我感覺這事特邪乎。”
她不像是在說謊,而且村子里最近的確有些傳聞,我隱約感覺這事跟傻二脫不了關系,確切的說是跟附在傻二身上的那只鬼有關。
不知道那鬼是什么人,什么來頭,怎么會想到偷狗,還把狗剝皮碎尸?
這簡直太殘忍了,我光是想想,脊梁骨就直發寒。
王媳婦跟姑姑又聊了些有的沒的,急著回家做飯就走了。
我偷偷溜到外面,把院門上新貼的門神像摘掉。
今晚,不知道冥司會不會過來,如果他來了,我正好問問他,這骷髏戒指為何對傻二無效,也想打聽一下傻二身體里那只鬼的來頭。
吃了飯,我早早地躺下。
姑姑燒上香,拜過菩薩后也回房去睡了。
屋子里靜下來,整個村子里也出奇的靜,偶爾從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就又歸于平靜。
村子里的狗丟的丟,最近一兩個晚上,我的確沒有聽到過狗吠聲。
我盯著黑呼呼的窗戶發愣,心心念念地想著冥司,希望他快點出現。
然而,沒把冥司等來,卻招來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
那女鬼穿著條白色的裙子,烏黑的長發幾乎擋住了大半張臉,她悄無聲息地飄進來,借著朦朧的月光,我只能看到一抹白色緩緩地向我逼近。
我閉上眼睛往墻角里縮了縮。
床板吱嘎響了幾聲,感覺有什么東西爬上了床。
我咽了咽嗓子,猛打了一個哆嗦,右眼皮突突地跳了幾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吉四喜。”
一道幽遠的女聲自耳后傳來,一只冰涼的手用力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嚇得驚叫一聲,那只手突然縮了回去。
‘啪!’
我聽到了開燈的聲音,緊接著門就被人推開。
我把眼睛張開一條小縫,外屋的燈光透了進來,姑姑背光而站,一臉緊張地看著我。
“四喜,怎么了?”
我四下看看,那女鬼的蹤影看不見了。
我暗暗松了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不知不覺已出了一頭的冷汗。
“沒事,我做噩夢了。”
我故作鎮定,如果現在告訴姑姑家里進來了臟東西,她一定會去檢查門神像,那樣冥司也會被擋在門外。
姑姑狐疑地看了我一會兒,問我:“要不要我跟你一起睡?”
“不用。”
“真的不用嗎?”
我點頭,見她轉身要關門,我叫住她:“姑姑,我怎么找冥司大哥哥,我想見他。”
姑姑神情一愣,忽地一笑:“你見他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見他。”
“你不怕他了?”
“怕。”
但是比起那些可怕的臟東西,冥司是我見過的鬼中最漂亮的,他從來沒有嚇唬過我,我覺得他是無害的,而且我跟他都已經結了陰親,他不可能害我。
骷髏戒指的事不問清楚,我哪里能安下心來,傻二現在是偷狗殺狗,說不定有一天他還會做出更出格的事。
姑姑遲疑片刻,喃喃地說:“早點睡,不要胡思亂想了。”
我沒說話,她關上門,很快,響起一聲關燈的聲音,整個屋子又陷入一片黑暗。
還不到晚上九點,我卻覺得像是子夜時分了。
屋子里有讓人說不出的寒意,冷得人打顫。
我從床角扯了條薄薄的毯子把腦袋蒙住,熱得出了一身的汗,卻也不敢再探出頭來。
“四喜,四喜……”
又有誰在叫我。
這一次聲音壓得很小,似乎是從屋子外面傳進來的。
我正覺得聲音有些耳熟,窗戶上就傳來‘啪’地一聲響。
有人在用小石子丟我家的窗戶。
“四喜,快出來,我是小胖。”
聽到這話,我從被子里慢慢探出頭,那喊聲變得清晰了一些,的確是小胖的聲音。
我四下看了看,屋子里光線極暗,家具輪廓依稀可見,不過沒有任何臟東西在了。
我恍然下床,從床頭的柜子里拿了只手電筒偷偷地溜出去。
小胖果然在院子里。
他不是一個人,林蕭和子陽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