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慕兩眼婆娑,險些掉下淚來,我一看八成又有故事,就戳了戳蔡老師的後背,示意這保衛(wèi)科可不是什麼說話的地方,別回頭惹禍上身,畢竟物理樓裡的事傳播的範圍越小越好。
蔡老師果然被我一戳,就反應(yīng)過來,笑著給老王遞了支菸說:“老王,這都是老熟人了,保不齊有什麼難言之隱,要不這樣,您和您這兄弟先去忙,我們幾個在您這兒說會兒話。”
我們雖然一直叫他蔡老師,但是說到底他也是物理系的副院長,大小算是個官,這老王哪能不給蔡老師面子,笑著接過煙就說:“蔡老師都開金口了,我們自然沒問題,反正只要您在這我就放心,行,那您幾位敘敘舊,我們就先出去了。”說罷就和剛纔那個保安一起出了門。
老王一走,蔡老師就把老慕摻了起來,讓他坐在椅子上,我對這個老慕印象並不好,半夜藏在大松樹下,非奸即盜,難不成也是來給他侄子燒紙的?
蔡老師也遞給老慕一支菸,給他點上,老慕顫顫巍巍的,似乎還沒從剛纔的驚嚇中緩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原來嘴裡已經(jīng)叼著煙了,這才嘬了一口,蔡老師拍了拍老慕的脊背,笑著說:“老慕,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大半夜的跑到物理樓來了?”
老慕一臉的菜色,原本就顯老的臉上更是皺紋密佈,苦笑了一聲說:“蔡老師,您是個老師,有些話我說出來您或許都不信!”說罷,擡起頭來看了看我和東方峻,又是一聲苦笑。
我一聽老慕這麼說,就知道這傢伙肯定要說些鬼事,就也看著他,看他要說些什麼內(nèi)容。
蔡老師笑著說:“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可能你剛纔也看到了,這兩位就是我們學(xué)院請來平物理樓裡的事來的,您要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正好說出來,我們也能想個辦法。”
那老慕聽蔡老師這麼一說,就把嘴裡的煙拿了出來,放在菸灰缸上,接著用手搓了搓臉,擡起頭來,帶著哭腔說:“蔡老師,我這幾年過得苦啊!”這句話基本是哭著說出來的。
蔡老師一看老慕突然間真情流露,趕緊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說:“萬事總有過去的那天,別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有什麼話就說出來,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你說出來大家夥兒也能給你出出主意。”
老慕這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我們說了他今晚來物理樓的原委,原來,自從他帶著高亮和高德來學(xué)校修外牆出事後,回到家裡幾乎被這兩家人活活折騰死,兩家人都把孩子的死歸咎在了他的身上,雖然學(xué)校給他們每個家庭賠了5萬塊錢,但是哪裡能撫平兩家人的悲情,再加上,農(nóng)村家庭出個大學(xué)生並不容易,其中辛苦自不必說。
好在這老慕也算有良心,陸續(xù)給兩家人又賠了30多萬,幾乎把他這些年做工程掙來的辛苦錢悉數(shù)砸了進
去,修外牆不比蓋樓,並不是什麼暴利的行當,30多萬對於老慕來說基本上就是全部家當了,就這樣,兩家人才算罷休,而老慕和高亮家的親戚關(guān)係基本也走到了盡頭。
沒有最倒黴,只有更倒黴,這以後,老慕的生意一落千丈,自己工程死了三個人(宮芳芳被磚頭砸死也算)的消息基本上傳遍了整個修樓外牆界,幾乎所有的生意都和老慕?jīng)]有了關(guān)係,本來就因爲高亮和高德的死折損了許多,如此一來,連原本餬口的渠道都已經(jīng)被徹底堵死,老慕的日子可以說是一天不如一天,短短一年,老婆也跟他離婚了,帶著孩子回了孃家,剩下老慕孤家寡人一個,天天在家中苦熬。
後來,村裡幾個熱心人看老慕可憐,就讓老慕去找個先生看看,是不是被什麼髒東西纏上了,要不然不至於這麼倒黴,老慕心想,自己的工程死了三個人,晦氣自不必說,保不齊還真有這方面原因,就去臨近的村子找了個高人給他看了看。
果然,高人一語斷定,老慕是被高亮和高德的鬼魂纏上了,兩個孩子考上大學(xué),原本要走向人生的另一條道路,卻因爲這個工程丟了性命,自然不肯放過此事的“元兇”老慕。
後來老慕偷偷去高亮和高德的墳上燒了點紙錢,但是卻始終沒有好轉(zhuǎn),最後高人就給老慕出了個主意,讓他來物理樓附近看看,保不齊高亮和高德死的時候還有什麼蹊蹺,是不是爲此而不願意去投胎,而是纏著老慕。
說到這裡,我又仔細看了看老慕,剛纔蔡老師說,老慕比他還要小幾歲,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間變得這麼老了,這無疑是個疑點,按理說,長時間和鬼魂相伴的人確實容易未老先衰,這是陽氣受損所致,我看老慕的眼睛中佈滿了血絲,整個眼睛的下部發(fā)青,兩個臉頰發(fā)黑,一看就是精神萎靡,搞不好還真是被髒東西纏上了。
我又看了看旁邊的東方峻,想徵求徵求他的意見,但是他和我一樣,也只看到了老慕的精神萎靡,但是我倆都開了眼,老慕身上並沒有鬼魂的影子,難不成高亮和高德的鬼魂知道老慕已經(jīng)找了高人,因此又遠遠躲開了?
只聽老慕接著說道:“我越想越氣,當初我也是因爲同情這倆小孩沒錢上學(xué)才帶他們出來打工的,誰成想遇上這種事,我也不願意啊,這不,我也搭進去幾十萬,到現(xiàn)在,孩子老婆都跑了,剩下我一個人,所以我想幹脆來這個物理樓看一看,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什麼蹊蹺,難不成他倆還是被人殺了的不成?可是剛一來,就看見這倆小夥子走了過來,我也不知道人家是幹嘛的,怕引起誤會,就躲在松樹下,誰成想他們居然燒起紙來,著實把我嚇了一跳。”這倒也是,大半夜的碰到在校園裡燒紙的,給誰誰都得嚇一跳。
說到這裡,一直站在旁邊聽的蔡老師搖了搖頭說:“老慕啊
,我覺得你是想多了,當時我是目擊證人,那腳手架倒下來的時候離我也就10幾米遠,我看得一清二楚,當時周圍根本沒人,高亮和高德肯定是摔下來摔死的,不可能存在他殺,要不然公安局早立案了。”
老慕一聽蔡老師這麼說,就也搖了搖頭說:“誰說不是呢,你說公安局都查不清的事,指望我查還能查出個屁啊,我也是個平頭老百姓,有沒有什麼通天的本事,要真是這倆小子纏著我,我說啥都要找個高人把他倆給滅了。”說到這,激動的老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啊,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爲了這倆小子,差點毀了我一輩子。”
我一看,老慕動了情,就又遞給他一支菸,示意他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我說:“慕大叔,您別激動,雖然咱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也不願意說些見外的話,看在蔡老師的面子上,我告訴您,我就是幹這個的,我看您這臉色,八成是惹上髒東西了,但是他們現(xiàn)在並不在您的身邊,您要是放心我,就聽我的,我保證讓他們害不了你。”
接了物理樓這活兒,攏共就1萬塊錢,現(xiàn)如今我還往自己身上攬事,真算是虧本到家了,那老慕一聽我說自己是抓鬼的,頓時就激動起來,說:“怪不得我看你和這小哥有點與衆(zhòng)不同,大半夜敢在學(xué)校裡燒紙,早知道我早就從樹底下出來了。”
蔡老師也在我們旁邊打起了哈哈說:“小祁,你要是不麻煩的話,就幫老慕看看,你瞅他也怪可憐的。”
我點點頭說:“蔡老師您放心,我們行里人辦事有自己的規(guī)矩,不會見死不救的。”接著我就瞅瞅東方峻,這時候就該他出場了。
東方峻的羅盤比我用的溜多了,只見他把羅盤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放在自己的右手掌中,緊接著那羅盤山的指針就告訴運轉(zhuǎn)起來,像是直升機的螺旋槳,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鬼魂的所在,果然過了好幾分鐘,東方峻一無所獲。
我們不禁有些奇怪,難不成那倆傢伙又回到了物理樓?難不成真如老慕找的那位高人所說,物理樓裡有什麼高亮和高德難以放下的東西?
我看蔡老師和老慕情緒都有點激動,就讓他們暫時在保衛(wèi)科待著,不要到處亂走,然後我和東方峻則返回了物理樓。
物理樓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區(qū)別,相較於昨夜,也少了暴風(fēng)雨的紛亂,但是越是安靜越是讓人心中不安,彷彿是爆發(fā)前的沉默一般,讓人覺得即刻就要猝不及防。
我和東方峻慢慢走進物理樓中,只感覺裡面陰風(fēng)一陣一陣地向我們吹來,昨夜的蝙蝠不知道去了哪裡?一隻都看不見,只有樓道里的感應(yīng)燈跟隨著我們的腳步聲一個個亮起,讓人覺得危險就猶如這燈光一樣,在步步向我們逼近,突然東方峻手上的羅盤指針指向了一個方向,就像被釘子釘住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