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過去了, 鄔卓也未往地下室里送過一粒飯,等楚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陽光已經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楚越下意識地一轉身, 發現自己的身邊躺了一個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宋智!
宋智的臉上全是傷, 半邊西服已經被血侵染成一片烏黑, 額前的劉海耷在他慘白的臉上,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頓時涌入了楚越的鼻腔里。
楚越先是詫異,繼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慌忙搖了搖宋智的身體, 過了好久宋智才微微睜開了眼睛。
宋智因為失血嚴重再加上傷口感染的原因,已經開始低燒, 意識有些模糊, 但看見坐在床邊哇哇大哭的楚越, 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看見楚越哭的挺有精神, 自己也就放心了。
“...為什么要和我提分手?”宋智微微抬起手,抹了抹楚越臉上的淚痕。
楚越見宋智醒了,一把將宋智擁入自己的懷里,痛哭道:“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
宋智微微笑了笑, “錯哪了?”
楚越泣不成聲, “我不該不告而別....不該和你提分手!”
楚越端坐起身子, 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去檢查宋智的傷口, 發現傷口已經開始有化膿的跡象,他發現了放在床頭的礦泉水, 道:“我幫你把傷口先清洗一下。”繼而脫去了宋智的外衣。
胳膊上的傷口因為長時間未處理,已經和襯衣粘在了一起,楚越脫的時候已經得盡量小心,可還是讓宋智疼痛不已。
宋智咬著牙,額前泛出一道細密的汗珠,但他還是努力掛著笑容,目不轉睛地盯著楚越。
楚越的心陣陣揪痛,一邊小心翼翼地沖洗著傷口,一邊噓聲問道:“疼嗎?”
“嘶...,”宋智皺了皺眉頭,顫聲道:“疼,特別疼!”
楚越急地又要流眼淚,宋智努力地笑了一下,“親一下就不疼了!”
楚越破涕為笑,宋智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在撒嬌,他拿起了放在床邊的退燒藥,“先吃藥,吃了再親。”
“那你喂我。”宋智微微張開嘴,像是一個在耍賴的孩子,楚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顆,剛準備放進宋智的嘴中,宋智頭一偏,將臉側了過去。
“干嘛?”楚越有些詫異,“不是你讓我喂你的么?”
宋智撇了撇嘴,“用嘴喂。”
楚越:“.....”
雖然楚越有些無奈,但是他的心里卻很開心,宋智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不似正經的宋智,還是那個總想占自己便宜的宋智,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喜歡自己。
楚越將藥輕輕咬在自己的齒間,然后靠近宋智的嘴唇,宋智迅速將藥吞了進去,然后勾住了楚越的舌頭。
....
因為宋智發燒的原因,楚越緊緊將宋智擁在懷里,兩個人擠在單人床上,四目相對。
楚越緩緩開口道:“原本,我想和家里坦白我們之間的事,沒想到我爸中風了....”
宋智點了點頭,“這就是你和我分手的原因?你怎么不直接和我說?”
“我不想連累你,我爸突然生病了,我覺得我們沒希望了。”
宋智聽到這里表情凝重起來,楚越連忙說:“后來我想去找你,但是…是想找你借錢。”
“我以為你回北京了,但是撲了空,后來還是阿姨給了我錢”
宋智淡淡一笑,“沒關系的,那些錢不重要。”
楚越將頭埋進宋智的懷里,低聲道:“那你有沒有生我的氣?”
“沒有,”宋智摸了摸楚越的頭,嘆了口氣,“我只是有些難過,因為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答應我,以后不許再瞞著我做一些傻事,”宋智將楚越緊緊摟在懷中,“不管發生什么,我們都要一起去面對。”
楚越點了點頭,抬起頭望著宋智,低聲道:“那...你以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么話?”
“就是,”楚越不好意思地扣了扣頭,“你想一輩子和我在一起...”
“當然,”宋智嗤笑了一下,“我求之不得。”
楚越激動抬起頭來,狠狠地親了宋智一下,“我愛你!”
“白癡,”宋智笑的合不攏嘴,拍了拍楚越腦門,“我更愛你。”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楚越問道。
“別擔心,我們一定能出去。”宋智握住楚越的手。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鄔卓在門外不耐煩地問道:“宋智你想好了沒有,快點告訴我!”
“我現在就告訴你,”宋智答道:“但是你要立刻放楚越出去!”
“好。”鄔卓在門外勾了勾嘴角。
“什么叫把我放出去?”楚越看著宋智小聲道。
“就是讓你走。”
“那你呢?”楚越皺著眉頭,急促問道。
鄔卓在門外揚聲道:“只能有一個人出來!”
“什么?”楚越震驚地看著宋智,希望從宋智那里能夠得到另一個回答,但宋智卻只是點了點頭。
“不過…”宋智悄悄湊到楚越的耳旁,“他犯了一個錯誤。”
楚越一臉茫然地望著宋智,就在這時,門外面出現了警笛的聲音,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門口喊道:“別動!”
“這個季涼,來的也太晚了!”宋智說道,“不過也來的很巧!”
被從外面被打開,幾個警察從門外快步走了進來。
…
宋智和楚越被季涼送上了警車前往醫院治療,季隊長在副駕駛扭過頭來,望著宋智道:“宋總,你膽子也忒大了點。”
宋智笑了笑,將楚越摟在自己的懷里,“季隊長別來無恙。”
季涼挑了挑眉毛,看著后座兩人曖昧的神情,輕咳一聲,“請注意一下場合。”
“哈哈,”宋智爽朗一笑,“季隊長還知道場合二字怎么寫么?”
季隊長壓了壓自己帽檐,搖下車玻璃點上了一根煙,瞇著眼睛道:“你就不怕昨天我沒接到你的電話?”
原來,宋智昨天在上鄔卓的車之前,撥通了季涼的電話。
宋智淡淡一笑,“季隊長神通廣大,把我的命交給你,我很放心。”
到了醫院,楚越被安置在病房中打點滴,宋智被送去急診科治療傷口。
楚越剛打上點滴,周奇就沖進了楚越的病房,“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楚越搖搖頭,“沒受傷。”
周奇長舒一口氣,“宋智呢?”
“他去包扎傷口了。”
“哦,活該,”周奇翻了個白眼,“他也該受點罪。”
“你要回北京了么?”楚越問道。
周奇聳了聳肩,“…沒有,我和我爸鬧掰了,我不想結婚。”
楚越:“因為展鵬?”
“我因為我自己!”周奇連忙答道,“…也有一點他的原因。”
楚越:“那你現在和他住一起?”
“不,”周奇擺了擺手,“我自己租房子住。”
“啊,那得花多少錢呀,要不你就回來住吧。”楚越說道。
周奇聽到這話笑了,“你現在已經分到宋智的家當了?”
“啊?”楚越沒反應過來。
周奇笑道:“我給你講,宋智賊有錢了,你千萬和他客氣,花他丫的傾家蕩產!”
“什么呀!”楚越哭笑不得。
周奇憤憤然道:“宋智那個王八蛋,其實要是上心了對人那真是沒的說!作為為數不多還想和他當朋友的人,我向你保證,你絕對是他心尖上的人。”
....
楚越輸完液后,跳下了床一路小跑去了急診科,見宋智正躺在床上輸液。
宋智睡著了,楚越輕輕地走了進去,坐在宋智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宋智。
他看著宋智胳膊上纏的厚厚的百步,心里酸楚不已,越看越難受,越看越心疼。
自己父親生病的時候,他都沒有流過一滴淚,但不知為什么,看見宋智受一點點傷,自己就會忍不住地流淚。
這時候,一只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把楚越眼旁的眼淚拭去,“別哭了,我還沒死呢。”
“我不管,我偏要哭!”楚越竟然也學會了撒潑耍賴那一套。
“行行行,你哭吧。”宋智將床頭柜上的紙遞給楚越,“給你紙,你慢慢哭。”
楚越接過紙巾后倒是不哭了,他突然起身,啪的一下打在了宋智的頭上,“你都給季涼打電話了,為什么還要和鄔卓動手!”
“誒呦,”宋智連忙用自己沒負傷的胳膊捂住頭,“我不是沒料到他會帶刀么?”
宋智狡黠一笑,不和鄔卓動手怎么會讓你心疼呢?
楚越瞪了宋智一眼,憤憤然坐在椅子上,拿起床頭周奇送來的草莓塞進宋智的嘴里。
“誒呦....”宋智又是一聲。
“怎么了?”楚越連忙問道
“胳膊快斷了。”宋智可憐巴巴道。
“那你別亂動,”楚越將宋智的扶正,又給他喂了一顆草莓、
裝可憐還是有很大作用的,宋智心里暗喜,這傷沒白受。
…
輸完液后,二人去警局錄了一份口供,楚越這邊錄完口供后,在警局大廳等宋智。
宋智在錄完口供后,特地向季涼申請,想見鄔卓一面。
…
鄔卓帶著手銬坐在桌子的對面,抬眼問道:“你來見我干嘛?”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王壯壯要找的是誰么?”宋智淡淡道。
鄔卓笑了,“你這是要告訴我?”
“我當然不會告訴你,”宋智用手點了點桌子,“如果你知道了,等你出去后再去找那個男演員怎么辦。”
鄔卓輕蔑一笑,“你可真是菩薩心腸,誰都關心。”
“那倒不是,”宋智翹起二郎腿,“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什么?”鄔卓凝視著宋智。
宋智:“你先告訴我,你和王壯壯是什么關系?”
“我是他弟弟。”鄔卓答到。
宋智得到答案后,點了點頭:“你要找的那個男演員是你的生父。”
鄔卓愣了一下,肆意狂笑起來,“…那又怎么樣,生了不養,與我就像陌生人一樣,這么多年我和我哥家破人亡、被迫分開,我被四處轉賣統統都是因為他!”
“但是你哥已經報復了他,”宋智將頭湊近鄔卓,“還是用了最殘忍的方式。”
“什么?”鄔卓的笑聲頓時停住。
“你知道那天在劇院里死了一個女演員吧?”
鄔卓沒反應,只是看著宋智。
宋智:“那個女演員是你父親后來的妻子,你父親當場下跪求你哥饒了她,但是你哥哥還是讓她死在了你父親面前!”
鄔卓沉默了。
宋智站起身來,在離開前對鄔卓說道:“為了一個人渣,賠上自己的一輩子,怎么看都是賠本買賣。”
“我哥…的信里有沒有提我。”鄔卓緩緩抬起頭,問道即將離開的宋智。
“他希望你好好活著。”言畢,宋智走了出去,其實信中有沒有提到鄔卓,宋智早已記不清楚了,他只是想給鄔卓一個向善的機會,在他看來,鄔卓的本質并不壞。
宋智來到大廳,看見楚越坐椅子上,手里捧著一個紙杯在喝水。
楚越抬起頭看著宋智問道:“你怎么這么慢?”
“慢慢說才能說的詳細一點。”宋智說道,“還有水么?”
楚越看了看手里的紙杯,“還有一口。”
宋智從楚越手里拿過紙杯,將最后一口水喝的精光,而后將紙杯放回楚越的手中走了出去。
楚越一臉無語,將紙杯扔到垃圾桶里,繼而快步跟在宋智的身后。
…
兩個人回到家后,楚越感到自己真的離開很久了,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屋子里一切都沒變,只是變得有些凌亂不堪,客廳的墻角邊上還堆了一堆空啤酒瓶。
楚越走進自己之前住的臥室,發現床上竟然放著宋智的被子,還有一些宋智的衣服....
就在這時,楚越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宋智離餐桌比較近,直接將電話拿了起來。
“誰打的電話呀?”楚越從房里探出頭問道。
“這個屏幕上的照片....”宋智沒有回答楚越,直勾勾地盯著楚越的手機屏幕問道。
楚越一愣,急忙跑出臥室,想從宋智的手里把手機搶過來,但是宋智一轉身,沒讓楚越得手。
“這不是我的照片么?”宋智問道。
他仔細瞧了瞧,這張就是自己小時候的照片,一直擺在北京屋子中的書桌上。
“還給我!”楚越臉都紅了。
“你當時就那么喜歡我了?還用我的照片做壁紙?”宋智調戲楚越說道,“我小時候確實挺好看!”
楚越的臉紅到了脖子根,伸手要搶自己的手機。
宋智就是喜歡楚越急眼的樣子,楚越越著急,宋智就越是不給,眼看著楚越快要生氣了,宋智才把手機還給楚越。
楚越剛拿回手機,宋智掏出自己的手機,對著楚越說道:“看我。”
楚越抬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咔嚓”一聲,宋智拍了一張照片。
“干什么?”楚越詫異道。
宋智傻傻一笑,“我也要用你的照片當壁紙。”
“啥,你拿過來給我看看!”楚越這回要搶宋智的手機,看宋智給自己拍的帥不帥。
但楚越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搶,自己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電話那邊是李齊,剛一接通,李齊就急匆匆地說道:“楚越!我想了想,你的電話我只告訴了你□□上的那個網友,其余的人我都沒說啊!”
“你只告訴了他?”楚越詫異道。
李齊:“對啊!我拿我的排位向你保證,真的就告訴了他一個人,我也不知道你那領導怎么知道的。”
宋智站在旁邊偷聽,突然間聽到了李齊說電話號碼的事,心想不好,轉身就準備向臥室里跑。
楚越一把抱住宋智的腰,試探性地問道:“是你?”
宋智假裝沒聽懂,“啊?什么啊,我怎么了?”
“別裝了!”楚越等著宋智。
宋智尷尬地笑了笑,“嗯....”
“你一直披著馬甲和我聊天?!”楚越驚訝道。
宋智痞痞一笑,“要不然怎么追到你呢?”
“還說!”楚越抬起手,準備打宋智的腦門。
“不說了,不說了!”宋智捂住腦袋佯裝求饒道。
“騙我很開心啊!”楚越怒視著宋智。
“不開心,不開心。”宋智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行,”楚越憤然點了點頭,揚聲道:“你傷好之前,就在自己的屋子睡吧!”
“啊!”宋智還想爭取一下,他從來沒和楚越在一個房間睡過,心里早就渴望已久了。
“嗯?”楚越回了一個凌冽的眼神,宋智只好作罷。
“但是...”楚越笑了笑,“等你傷好以后,去和我一起見家長!”
“好!”宋智傻傻一笑,一手將楚越摟進自己的懷里,“我胳膊不方便,你晚上要幫我一起洗澡!”
楚越:“.....”
夜里,“傻子”和“小白癡”的備注都被改成了“親愛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