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電影結束，許青也沒能如愿。
在暗摸摸的電影院玩玩小手，這么簡單的愿望落空了。
觀眾離席，影廳的大燈重新打開，角落里的小情侶也神色自然地牽著手一起出去。
“走吧。”
許青拿著沒喝完的礦泉水和半桶爆米花起身，這東西帶回家閑的時候吃兩粒比在電影院感覺好吃。
就是不知道姜禾的小腦袋瓜里在琢磨什么……
難道這電影對于她來說太有沖擊了？
不應該啊……雖然他第一次看的時候是挺有感覺的，但姜禾估計很難產生共情。
“你……你喜歡我的手嗎？”
一直沉默的姜禾跟他一起走出電影院，身邊沒人了才小聲開口。
“哈？”
正琢磨她在想什么的許青愣了一下，“應該……算是吧。”
他又不是手控，就是想拉拉手……
做別的怕被打。
“那給你牽著吧。”姜禾拿著小熊用力捏了片刻，鼓起勇氣伸出手。
許青繼續懵逼，不過動作卻沒停，試探地拉過她的手。
這什么意思？
一開始讓拉著走，到了電影院不讓碰，現在又讓牽了……
發生了什么？
見姜禾抿著嘴側過頭，許青直覺她有事，說不定剛經歷了一番復雜的心理斗爭。
這妮子的腦回路有時候太奇怪，他都猜不出來她在想什么東西。
深冬的午后，看完電影的兩個人漫步在街上，接下來沒了目標，兩個人就只是在街上溜逛。
“剛剛的電影好看嗎？”許青想了半天沒再問她糾結了些什么——就算問也問不出什么，干脆跳過，反正沒暴躁地捶小熊就好。
“啊？”
正偷偷觀察他的姜禾發出了心不在焉的聲音，頓了頓才道：“好看。”
“講的什么？”
“治病救人，最后被抓起來了。”
“……”
好像沒毛病。
許青理了理思緒，開口解釋道：“不是治病救人被抓起來了，是他們賣能治病的假藥，被抓起來了……”
“能治病為什么是假藥？”
“說起來太復雜，總之你只要知道它是假藥就行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我們這里有十幾億人……你知道什么叫億嗎？開元十六年，那時候大概只有四五千萬人，十幾億是它的三十多倍，也就是三十多個唐朝的人口數量。”
許青簡單粗暴地讓她再次重新認識這個時代：“所以你隨處可見這樣大群大群的人，還有高樓大廈，也是節省空間……又扯遠了，總之，人是特別特別多。”
“很繁華。”姜禾點頭。
“有句話叫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們只生活在這小小的一塊地方，有很多沒聽過沒見過的事，很多沒聽過沒見過的人，還有數不清和我們不一樣的群體，可能我們一輩子也接觸不到他們，不會知道他們的存在，但他們確實生活在各個角落，以自己的方式活著，這就叫人生百態。”
他放慢腳步轉頭瞧瞧姜禾，“有什么感想？”
“……說不出來。”姜禾覺得心里有個什么東西在動，但就是抓不到，捋不清。
“眼界決定思想的高度，見識越多，你的想法也會隨著變化——雖然不至于從電影里就學會什么東西，但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對于目前的你來說，這是最好的提升辦法。”
許青想到哪說到哪，抬頭望望陽光，天空澄澈透明，“有個笑話是這樣的，幾個農夫坐在田埂上猜測皇帝的生活，有人說他天天吃白面饅頭，用金鋤頭種地……這就是思維認知的不同，也叫坐井觀天，許多東西你都不理解不知道，看東西就會片面，局限在自己的認知里，還容易被人騙。”
“我感覺就在被你騙。”姜禾悶悶的道。
當初說好的清清白白，說好的問心無愧呢？
“咳……以后你就知道我到底有沒有騙你了。”許青看姜禾低著頭的樣子笑笑，覺得莫名可愛。
拿起她的手想親一口，動作到一半又反應過來，怕是頭都要被打扁，又若無其事地放下去。
真的好喜歡啊。
“我一直在想辦法幫你提高認知，建立現代的三觀，也就是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
人生觀是人對人生的看法，也就是活著的價值和意義——對于之前的你來說，應該就是吃飽穿暖。
價值觀就是認識各種事物，以及對事物的看法和觀點，比如不喜歡浪費，這就是一件很棒的事。
世界觀就更復雜了……之前我只是把自己的三觀灌輸給你，讓你先有一個大概的基礎，再在這個基礎上摸索發展，開元的那一套可以扔掉了……現在看還蠻順利，你學習和接受能力挺強的。”
他說著順利，卻長長嘆了口氣，“但是想完整起來，應該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里我如果要騙你輕而易舉。”
“你騙就騙吧。”姜禾低著頭道。
至少目前為止，她都沒受什么傷害，反而過得很好。
總比自己一個人在這里吃不飽穿不暖，抱著劍在大街上流浪的好，她甚至連怎么去野外都不知道，那天坐車坐了好久還在這個城市里。
如果能一直這樣騙下去……
她忽然怔住，用力搖了搖頭，怎么會產生這種想法。
要是發現許青有什么不軌的心思，一定要立刻離開，現在可以暫且相信他……二娘應該會理解的。
姜禾被許青拉著手暗暗下了決定，該有的警惕還是要有。
許青被她搖頭的動作逗樂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騙我什么了。”姜禾思量一下，“我身無分文，就那幾個碎銀子你也不收……”
她說著話眼神落到自己的手上，話語頓止，又側過頭掩飾自己的異樣。
這是在體會生活，順便觀察他有什么預謀，尋找心懷不軌的證據，二娘會理解的……
“銀子又不值錢，你拿些金子看我要不要。”許青隨口道，“說回剛剛的事……說到哪了？哦對，我要想騙你輕而易舉，但是這其中有個變數。”
“什么變數？”
“關于我喜歡你這回事。”許青拉著她的手緊了緊，“如果我在你茫然無知的時候，用自己豐富的經驗讓你誤以為你也喜歡我，那和騙也沒什么區別，但是我又忍不住想要喜歡你，和你親近一些，就像拉拉手什么的。”
他側頭看著姜禾的臉，慢慢停下腳步，“所以我想幫你盡快認識這個世界，快點成熟起來，可以分得清感激和感情，也有自由選擇的能力，那樣就沒什么問題了。”
“……”
姜禾張張嘴，不知如何應對。
動不動就談喜歡，她已經有點免疫，但對著許青真誠的眼神，手心里還是不免沁出一些汗。
“可是……還是好漫長啊，等你學到那個地步實在太慢了。”
許青捏了捏她的手，繼續道：“我想偶爾騙騙你，但你不要打我行不行？”
“你……你……”
姜禾憋了半天。
這讓人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