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春雨淅淅瀝瀝。
翌日,天色放晴,春光明媚。
日山三竿時分,魏康扯著一條被單子,斜躺在一張老式木床上,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冒出來,呼嚕打的震天響。
他以前可是位身材勻稱健壯的帥小伙,哪像現在,妥妥的快三百斤的大胖子。
其實這還不是最悲催的。大學畢業那年,找工作體檢之時,他被查出了大問題,竟然患上了運動神經元癥。
這種病就是俗稱的‘漸凍人’癥,初期癥狀很不明顯,只有一些無力、肉跳、容易疲勞罷了,然而隨著病情的發展,就會慢慢的全身肌肉萎縮和吞咽空難。
目前的醫療技術水平,這還是不治之癥。
發現較晚者或者意志不堅強者亦或是經濟實力較差著,幾個月后就會死于呼吸衰竭,頭腦清醒的看著自己走向死亡。
若是發現及時,經濟實力相當不錯的,大約能存活兩三年。當然了,若是意志極為堅強,心態積極向上,可能存活的更久。
按照這病的特性。
這位爺肯定得歸為意志堅強、心態良好這一類。
四年前他就查出了此病,此時早已是‘超期服役’了,而且病情進展緩慢,運動能力還不錯,不但能照顧自己,還能經營自家后山的林子。
當初,為了擔心家人一下子接受不了,他選擇了隱瞞病情。作為家中唯一的兒子,他能想象出老爸老媽若是得到這個噩耗,肯定會崩潰的。
大城市空氣污濁不堪,進任何一家公司都免不了勾心斗角,這都不利于調養身體。確診這不治之癥后,他立馬回老家,守著老宅子,經營自家林子。
老宅位于子陵市鄉下的巖朗村,占地半畝多,附近有大山、樹林、流水,環境優美、空氣清新,是一個難得的好地方。
放松心情,堅定信念,打理林子,鍛煉身體,這就是他的日常。
然而,為了不委屈自己,他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吃什么,四年之中體重開始飆升,從一百四十斤,挺進到三百斤關口。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
床頭上的黑色舊手機突然響起了,魏康嘟囔了一句,迷迷糊糊的伸出肥手,嫻熟地將手機翻個個,掛了。
翻了個身,用被單子纏著耳朵,老式木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過來一會兒,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來。
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睛,手指頭有些僵硬的摁下接通鍵,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喂!餿麩子!你咋又擾人美夢?說吧,有啥事兒?”
這是王春福打來的電話。
王春福是他的鐵哥們,兩人打小一塊玩耍到上初中,關系特好。
之后,王春福隨家人去大城市了,二人就斷了聯系。
然而,上大學時,他們竟然又混到了一所外省的學校,這下關系更鐵了。
王春福早出生五個小時,常以大哥自稱,稱魏康為‘葵花牌’。魏康不服這個,反稱他為‘麩子’、‘餿麩子’。
電話那頭的王春福顯然一愣,而后喊道:“啥!葵花牌!你個蛋蛋還沒起床?我暈!今個兒《古武》頭盔發售,大家都凌晨排隊,你倒好,還是日上三竿!這下,你可買不到了,一步遲步步遲,有你哭的時候……”
嗯!魏康當機了。完了!完了!首批發售只有一千萬套游戲設備,全國十六億人,讓人怎么分?我這小縣城分配的份額更少。
死馬當活馬醫,他二話不說,就掛斷了電話。
伸手去拿衣褲,四肢無力的癥狀毫無征兆的出現,不到一斤的衣服仿佛如千斤巨石,無法撼動分毫。
“這該死的病!勞資不服!給我起來……”心中發出咆哮,身上的肥肉顫動起來,臉上滾落汗水。
努力了十多分鐘,癥狀減輕一些后,他才用顫抖的雙手,套上衣褲。
從太陽能中放出熱水,擦拭身上的汗水,刷牙洗臉之后,推出車庫中的能跑長途的加重電三輪,一屁股坐上去,電門一加,奔向縣城。
離開山中崎嶇不平的小路,進入去縣城的主干道。
恰在此時,一陣轟鳴聲咆哮而至,一輛粉色的‘牛得力’跑車帶著一陣狂風從電三輪旁擦掠而過,差一點撞飛了魏康。
魏康的雙臂還有些震顫、跳動,動作有些變形,右手最近也開始僵硬化,剎車之時,電三輪來個大回旋,“砰”的一聲,撞上了路旁的道牙。
一切都是電光閃耀之間的事兒,他觸不及防,一下子摔下電三輪。
幸虧電三輪低矮、速度也低,才沒有磕著傷著。
你這丫滴!開個破車,這是趕去投胎呀!忒沒公德心了……怒視絕塵而去的跑車,心中咒罵著,忍著全身的酸痛,慢慢站起來。
跑車中的權鳳亮從后視鏡中看到一個面熟的胖子摔下三輪車,就一推‘茍德思’墨鏡,一腳剎車,而后急速倒車,來到魏康的身邊。
權鳳亮,公子哥一枚,純種富三代。
黑水市著名的虹貓集團,是他爺爺一手創立的,他老子繼承維持,他沒啥本事,但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天天開個跑車掛妞。
妥妥的坑爹貨!
伸出帶有藍寶石戒指的右手,權鳳亮露出嘲弄的笑容,說道:“呦!這不是學霸魏康嗎,你咋這么肥了。不過,這情況不關我事兒,我可沒碰著你,我這車上可是有記錄儀的……”
看著這張想用破鞋狠扇的臉,聽到這個令人討厭的聲音,魏康心底的記憶被打開,胖臉上滿是不甘和憤恨。
權鳳亮!你這個垃圾!
黑水市距離子陵市兩百多公里,本來他們沒有交集。但是大學時代,魏康、權鳳亮一個專業。
當年,魏康還不是大胖子,也沒有絕癥臨身,他交了一個漂亮的學姐,結果被權鳳亮甜言蜜語之下撬了墻角。本來這種事兒,也很常見,魏康也沒啥火氣的。不過,后來的發展讓他惱火萬分。
權鳳亮就想玩玩漂亮女孩子而已,哪肯付出真心,這學姐為他墮胎數次,最后還是被一腳蹬開。學姐一時想不開,就從天橋上跳了下來,香消玉損。
這可是魏康的初戀,他焉能不惱。惱歸惱,人卻一點法子都沒有,差距太大了,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對手。
一個是身患絕癥,窩在老家努力活著的草根,一位是家財萬貫,隨意跑車兜風的富家大少,沒得比!
魏康滿臉怒容,一副想干架的樣子,不過是輸人不輸氣勢吧了。硬撐!
然而,權鳳亮卻不知道魏康身患絕癥。
他看到魏康的怒容,再看看魏康的噸位,心中懊悔異常。操!今兒太大意了,若是帶個保鏢,豈能讓這個死胖子囂張。
心中有了怯意,權鳳亮就擺擺手說道:“嘿!你看起來沒事兒,我先走了。不過,死胖子,你這混的不咋地呀,畢業好幾年了,才騎上破三輪……”
想揍眼前的這個垃圾,卻有心無力。
魏康垂下雙手,看著離去的華麗跑車,口中嘟囔著:“死垃圾!天天飆車,咋不撞死個蛋蛋,就是爆個胎也行呀!”
說著話,他擺正電三輪,重新騎了上去。
恰在此時,前方傳來“砰……”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