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過嗎?”李一凡低著頭問著。
“……”趙欣兒剛想開口大罵句“這不是廢話,如果死過,怎麼可能還會在這和他說話。”可在她知道李一凡此刻的心境和接下來要說的話後,選擇默默的聽他說完。
“即將死亡的恐懼和無助感,它們都會隨著被害人的感知一同進入到我的身體和所有的感官裡。即使我已經體驗過幾次,但是那種身上的疼痛和心靈上的恐懼還有折磨,一樣會席捲我所有的神經。
每次我都必須忍受著這一切,強壓住這種從被害者身上硬加給我的所有感知,去搜尋線索……呵,我該有多麼強大的心,才能在每次各種不同的死亡折磨中,和虐殺中做到這樣。”李一凡擡著頭看著對面的趙欣兒。
“……”這種感覺趙欣兒不能說明白,她心疼的看著對面坐著的這個人,此刻他有些疲憊,臉上還帶著對新聞裡播報的那個女孩所經受的事情的自責。
“在每次醒來的時候,我依然能感受到死亡殘留的所有疼痛和感知,可我卻要強裝,鎮定自如的去回憶之前找到的全部線索。那不止只是去再次尋找線索,而是再次去感受死亡帶來由身體到精神的摧殘。”李一凡擡眼看著窗外的天空,緩緩的說著。
“白苒,那裡不是有藥可以讓你失去這種能力嘛!”趙欣兒知道李一凡的一切,也看透他的心理,這種和死者感同身受的體驗太折磨人了,如果不是白苒在李一凡的藥里加了……
“恩,如果是以前,讓我去做選擇,我會希望從來都沒有這份能力。”從一開始李一凡就知道自己在趙欣兒面前沒有秘密,或者說在很多人面前李一凡除了能看到人死亡,一直都是一個清清楚楚的人。
“可是現在不同,這種能力,他讓我在這原本平淡而無用的人生中,有了唯一一點有用的價值和活著的意義。”從小李一凡就覺得自己是家裡人的累贅,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在他的拖累中更加拮據,是白苒的鼓勵和不放棄的心理治療,才讓他能堅持活到現在。
“即使每次的死亡都敲打和摧殘著我的身心,可我依然會堅持下去,爲了上那些無辜慘死的人能夠早日沉冤得雪。同樣更是讓自己在案發後用那最後一絲一毫的希望,去救回那些瀕臨死亡的人。”摸著左手腕上被藏起來的疤痕,李一凡看了眼電視的位置說著。
“在兇手所做的事情還沒有暴露前,我就看到了整個過程,我只能拼勁全力努力記住一切,從而來找到受害者,抓住兇手,這樣的‘快人一步’是否有實質的用處,我不知道。
至少我是現場唯一的一個‘旁觀者’,第一個看到現場的人,我能做的也許還有很多。”心裡的話和煩惱終於可以找一個人毫無顧忌的全部說出口,如果他和白苒這樣說,白苒務必會讓李一凡吃新研究出來的藥,接受長期而又痛苦的治療。
“人的一生能體驗幾次死亡,能死幾次?而你卻要隨著那些被害者,一次次的死去,在醒來,再死去再醒來……”趙欣兒淚眼朦朧的看著面前的李一凡。
以前趙欣兒即使知道李一凡的事,也一直覺得他又脆弱又膽小,可是此刻當看著他那樣默默的講述著這一切,她心裡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痛苦,和那份比常人更加堅強的意志,她不由的想要陪伴在他身邊,鼓勵他,又或者同樣讓他放棄這能力。
可自己何嘗不是和李一凡一樣,除了這點意外,還有什麼用,她沒有李一凡那樣的童年,但從小就因爲偶爾能看到別人心裡所想,更是知道自己和姐姐對於母親而言是一段痛苦的回憶和累贅。
隨著姐姐的意外死亡,她把爲姐姐報仇當作人生的主要部分,能看透別人心裡的她,也像是看透這個世界莫名給她帶來的惡意一般。
“是啊,能死幾次……哈哈,以前的我每天會因爲嚴重的被害妄想癥,總是無時無刻的感覺自己會死。
可是真實死亡的感覺,和你坐車覺得會死,走路覺得會突然地震,玩過山車覺得會失控的感覺不一樣。”李一凡突然一改自己原本平淡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笑著調侃起來。
“死亡,本來就不是次數多了習慣就好,反而會隨著次數的增加而打擊人的意志力。”這種打擊就像是癌癥緩著在抗癌化療中,每次生不如死的痛苦,到最後放棄治療,或者……趙欣兒看著李一凡笑著說著這一切,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可是又能怎麼樣,我還不是一樣救不了她……”李一凡又看了眼電視,低下了頭。
“不是,你已經救了她,如果不是你在她心理鼓勵她,她也許早就放棄了求生,早就跑不下來,可能很早就被那個男人抓走了,更別說看見後面開來那輛救人的車了,那會誰都不知道那輛車裡面的到底是誰。”
趙欣兒明白李一凡心裡在自責什麼,她一把拉住李一凡放在桌子上的手,繼續說:“你能看到的是正在死亡的人的死亡過程,她本來是要死的,可現在任然活著,反而壞人傷的不輕。
難道你沒看到這一切,她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她就不會被人……你也看新聞了,那些都是發生在你看到這一切之前,你又何必把這一切都怪在自己頭上,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從昨晚的記憶力找到能幫助這個女孩的證據。”
“爲什麼那麼注重別人看法,在我看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至少她現在沒什麼大礙的活了下來。”趙欣兒握緊了李一凡的手,真誠的說。
“對!”李一凡同樣握緊趙欣兒的手。“我這就給蔣……他還沒有醒,怎麼辦?對,找韓爍幫忙,這會也估計不了那麼多了。這個男人一定有問題,我不能讓他的家人在那自說自話去污衊焦婷。”李一凡一下來了精神,原本還顧忌的事,比起焦婷名譽上的清白而言,沒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