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馬上出來,知道嗎。”小區的門衛給兩人登記拍照。
“好的,這個給您,辛苦啦。”白小鹿乖巧地應答,從外賣箱子里拿出一份小點。
門衛收下了,態度好了點,把帶電的鐵閘打開一條小縫,“記得馬上出來。”
“好嘞。”
坐在車尾的白小鹿笑著揮手,眼神和門衛亭外的葉沉舟對視了一下,互比了一個wink。
顧茂的機車順利地消失在去往陳萬住所的方向。
“照片清除完畢。”葉沉舟刪好照片,悄無聲息地混進巡邏隊伍里,然后拐進計劃好的拐角,去和顧茂會合。
“嗯,你準備接應兮兮吧。”衛悠盯著屏幕上的小光點們,那是他標記好的機關,除去位置太敏感的大部分都disabled了,他卻依然在排查。
衛悠摸出眼鏡,少有地戴上,“茂哥,可以了,開始吧。”
“嗯。”顧茂接過葉沉舟留在巷中的制服,和葉沉舟互換裝扮。
“我下樓敲門了,good luck.”楚兮壓低的聲音傳來,顯然不方便說話。
“嗯。”白小鹿在背光處觀察過四周,才拿出吊墜,面具的雛形顯現出來。
“別浪。”顧茂伸指彈了一下她額頭,“拿到馬上下來。”
“不會的,放心吧。”白小鹿瞇起眼睛笑出酒窩,才戴上面具。
陰影里,面具上一鍍而過的金光尤為明顯。
數秒后,冷清的小巷里只剩下顧茂。
24樓。
在家休假的陳萬正打量著他這位素未謀面的鄰居,“我怎么覺得在哪見過你?”
“我大眾臉嘛。”楚兮面不改色地說著瞎話,繼而臉色更為冷峻地道,“所以我到底能不能進去找?這件禮服可是我爸爸送我的成年禮。”
“你說你住在我樓上,我怎么不知道,院里有哪位部長有你這么大的女兒?”陳萬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乎打算陪她玩玩。
“成功進入保險庫。”
白小鹿潛入陳萬的臥室,按照衛悠的指示找到了保險庫,果然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明的暗的機關卻不少。
只聽指令的機關的確相對比人可靠得多,但有衛悠在,這個前提形同虛設。
楚兮沒有回答她,顯然對陳萬的精神控制讓她十分吃力,這天也快聊爆了。
“您的外賣,請簽收。”戴著鴨舌帽的葉沉舟適時地出現,救場來了。
楚兮明顯松了口氣,這才感覺到自己一背的汗。
“不要掉以輕心。”衛悠提醒道,看到他們情況緊繃,便轉而問白小鹿,“好了嗎?”
顧茂沉穩的道,“我就在下面,放心跳下來。”
“......等等。”
白小鹿也想跳下去,“我拿到了,機關暫時沒有改變,但是你沒和我說這個窗戶打不開啊。”
她用面具進來的,即便有衛悠改裝過,面具的冷卻時間至少也得一天,所以原計劃她應該跳窗逃走的,有顧茂在下面她也沒有擔心過,沒曾想這個窗才是最陰的。
“......誰會把自己主臥的窗全封了啊。”
門外。
陳萬看了葉沉舟一眼,眼里精光一閃,忽然微笑,“我記得上次不是你啊。”
葉沉舟還沒反應過來,旁邊催眠被破解的楚兮就已經機敏地抓起他胳膊就跑了——這次真是被抓現行了。
“小鹿,快撤。”
衛悠沒有管他們,因為陳萬誰也不抓,居然第一個就回身去發動房里的機關。
“我c.....我滴媽耶.....我也想撤啊!”白小鹿側身躲過墻上驀然冒出的利刃,三面墻紛紛收縮,墻上都是各種暗器。
老狐貍也太狠了,就算拿到了硬盤,也會跟著人一起被這個巨型“絞肉機”嚼碎。
白小鹿再次試圖打開背后唯一可以依靠的窗戶,依然無果。
“......”
憤怒、恐慌、著急、甚至還有少有的自怨自艾交織在一起煎熬著她,白小鹿戴上面具,想著就算她先不出去,也要把任務完成,嘴里反復地念著咒文,讓Prometheus快走,把硬盤帶出去。
“轟————”
她話還沒念完,外面的世界像是被強行拆遷一般震顫了一下。
千鈞一發之際。
白小鹿摘下面具,眼前的墻化為粉末像是白雪一樣落下來,靠邊的那堵墻居然生生空了一大塊,像是有一只巨手把那一塊捻了出來。
而那被捻出的一大塊墻土還懸空著,繼而被扔進屋里,擦著沖過來的陳萬落下,擋住了他的來路。
“過來。”顧茂的聲音從墻后傳來,向來低磁的嗓音帶了一絲沙啞。
本來還愣了一下的白小鹿光速沖過去,顧茂就在斷開的墻洞外面,腳下是樓下飄窗的檐。
時間緊迫,白小鹿靈活地翻窗。
顧茂接住她,背后的滑翔翼展開,帶著兩人從24樓下落。
“貓?”剛才明顯感覺到顧茂顫了一下,白小鹿剛落地就著急地去看他。
“沒事。” 顧茂移開視線,把頭盔給她,霸道地揉揉她腦袋,截住了她要說的話。
看到那邊葉沉舟和楚兮也出來了上了衛悠準備的車,白小鹿知道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利落地戴上頭盔上車。
顧茂呼油開車,機車如箭矢般朝著楚兮的車反方向而去,帶著陳萬的罪證出了小區,消失在車流之中。
衛悠的工作室。
“剛剛真的好險。”白小鹿正在給楚兮煮提神補身的湯。
“我們會不會被抓?”葉沉舟手上掛了彩,這會正在笨手笨腳地自己給自己包扎。
“巫老師的人已經過去了,我們目前是安全的。”楚兮看不下去了,過去搭了把手。
“嗯,”衛悠正在屏幕前運指如飛,“我們要趕在爺爺公關之前完成。”
“加油。”白小鹿給他舀了一碗湯,“涼一會再喝。”
“嗯。”衛悠給她一個微笑,看到她心不在焉地還在顧茂身上的視線,笑意加深,才繼續他的工作。
半小時后,所有連網的人都能看到——
南科院陳部長親自公開的從政多年性侵罪證。
條理清晰證據確鑿,干貨的數量和擴散的速度連南科院公關都無從下手。
接下來的八小時里,網民們看著這條新聞和熱搜上上下下,最后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輿論斗爭的隊伍當中。
公文洗白不了,也沒辦法突破衛悠的技術防御,只能讓它掛著。
接下來的幾天,上門的媒體和公關不在少數,但最后都被衛悠說服了。
但直到最后,南科院都沒有來過人。
只是三天后,南科院的官博發出了陳萬的罷免決定以及審判決定。
而衛家老爺子點了個贊。
帶Prometheus去看完衛悠和追命弩點亮鎮魂司里第二盞燈,白小鹿從墻上的出口出來。
比她先出來的衛悠在外面等著,他的旁邊,追命弩依舊用著林律師的身體。
兩人一左一右地站著,白小鹿出來乍一看見,有一瞬間愣了愣神。
“怎么了?”
“怎么了?”
衛悠和追命弩幾乎同時問,然后各自狡黠一笑。
白小鹿搖搖頭,“沒什么,你們真是天生一對。”
“注意措辭。”衛悠的看了她一眼。
后面追命弩跟著“嗯哼”了一聲。
小隔間的燈隨著三人出去而暗下,門外的冷光透進來,映照著入口的墻壁上細微的裂痕。
——第二面·騎士·完——
那之后的某日傍晚。
“呀,小鹿買完菜回來了啊。”
樓上的阿姨遇到白小鹿,瞬時笑開了花,像是看到自家女兒一樣。
“嗯,今天桃子打折,阿姨可以多看看。”白小鹿愣了一下,才笑道。
“哈,阿姨這就去買,祝你今天過得開心哦”
“阿姨也是。”
白小鹿和阿姨道別,心不在焉的狀態讓她沒注意到阿姨笑容里的內涵。
到了家門口,白小鹿沒有掏出鑰匙開門,而是放下小推車,臉上表情放空,原地緩緩蹲在,頭埋在膝蓋。
像是累極了。
要是任一個人上樓看到她現在的背影都會憑空生出一股孤獨感。
“喵?”低沉磁性的男聲近在咫尺,那是顧茂的聲音。
對此極其敏感的白小鹿條件反射地秒抬頭,果然看到顧茂用和她一樣的姿勢蹲在她面前,拽得不行的表情多了點擔憂。
白小鹿注意到他剛才難得的叫聲,慢慢笑開來,“我只是歇會啦。”
顧茂看著她傻傻的表情,想起剛才貓眼里看到的,沒說破,只是幫她提起買回來的東西,說,“回家吧。”
“嗯。”白小鹿跟著他進去,本來想著今天顧茂只是休息在家,沒想到垂著頭跟顧茂進去,一抬頭,屋里大白天地就全是彩帶氣球——
“生日快樂小寶貝和顧變態!”葉沉舟穿著和她一起買的胡蘿卜睡衣,手里捧著蛋糕,強迫癥地企圖甩正腦袋上要掉下來的胡蘿卜纓子。
楚兮看不下去了,幫他擺好,才拿出手里的蒂凡尼袋子,“又大一歲了寶貝兒,衛悠來不了,他的我也裝里面了。”
自從追命弩回歸本體之后,衛悠家里就鬧得不可開交,他作為分所長自然分身乏術,見天兒忙得不見人影。
“謝謝你們,嗚嗚嗚嗚。”白小鹿和她抱了一抱,才接過禮物,拉著顧茂加入了這個派對。
有楚兮和葉沉舟在,派對肯定是歇不下來的。
兩人帶著白小鹿和顧茂從家里混到市區又回到家里,最后兩人自己繼續成了沙發上的醉酒咸魚。
白小鹿把他們倆安頓好,才出來打算收拾現場,一開門,便看到顧茂端著杯子在沙發上坐著,兩人相視一笑,徹底放棄了收拾。
“說吧,今天早上怎么了?”顧茂給她倒了暖的茶,塞到她手里讓她暖手,才倚著沙發懶洋洋地坐在她旁邊。
“其實也沒什么,”白小鹿脫口而出,側頭看到顧茂的臉色,才摸摸后腦勺,改口,“只是覺得我這四年做了很多無用功,當初說好要解決的都沒解決,爸爸要是還在估計又得說他得多討厭我這德行了。”
“你腦子瓦特了嗎?”顧茂作勢敲敲她腦袋瓜子,才改敲為摁,說道,“你這么努力是假的嗎,沒人討厭你,我就喜歡努力的人。”
白小鹿和他們浪了一天,本來就沒那么難過了,這會聽了他最后一句,腦子里像是有煙花炸開一樣,驚喜地抬眸看著他,大眼睛亮晶晶的。
“你看到了嗎?”
“看什么?”
“我的尾巴正在狂搖!”
真正有尾巴的那個被逗笑,把她趕去洗澡,然后趁她洗澡的時候打開陽臺上蘋果樹下的小盒子,里面躺著白小鹿給他準備的禮物。
這顆蘋果樹是白叔叔在白小鹿出生的時候種的,自那以后,這棵樹下的小盒子就成了全家人交換禮物的地方——說是全家人,一開始也只有白小鹿和白叔叔兩人而已。
等他來了之后,白叔叔發現他們倆都是三月初三生日,剛好差整整三歲,便讓他也加入了這個隊伍。
從此每一年他們就是這么交換禮物的。
只是今年交換禮物的人少了白叔叔。
顧茂把給白小鹿準備的那對婉容的耳釘放進去,拿出白小鹿的禮物,剛打開就愣住了。
白小鹿媽媽給她的那對黑色的舊耳釘正在月光下反光,如白小鹿所說,真的是一模一樣的。
顧茂勾唇一笑,合上禮物盒,回到屋里,開始收拾三人留下的殘局。
等他收拾好了下樓到店旁的垃圾桶扔完垃圾,忽然直覺地回頭一看——
追命弩果然叼著玫瑰站在南安小筑的招牌旁。
“你一個人來的?”顧茂不客氣地問。
“嗯哼,衛家那小子多忙你清楚的。”追命弩笑答,“我為什么來你也清楚的,希望明年還有機會祝你生日快樂。”
顧茂挑眉,還是不爽他對白小鹿做過的事,“不勞費心。”
追命弩輕笑一聲,把風玫瑰放在南安小筑祖傳招牌下,玫瑰就那么掛在那隨風搖晃。
他留下一句話,便消失在路燈光的陰影中。
“好自為之哦。”
風吹過,路燈的光影搖曳,顧茂棱角分明的側臉似乎有了幾道細微的、熟悉的裂痕。
樹止風停,光源變得穩定,那裂痕消失不見,只剩下他看不出表情的臉色,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第二面·騎士·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