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大校慶這天，向莞莞和杜爾被杜媽媽叫回家吃飯。一開門，照例又是杜媽媽撲上來抱著杜爾又親又捏。向莞莞在一旁淡定地換鞋，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

杜媽媽放開杜爾后，杜爾也走到客廳，挨著向莞莞坐下。“校慶晚會上，你們班不是要出一個活動嗎？”

向莞莞點頭，說：“嗯，班委那些人決定排演一個小品。”

杜爾翻開茶幾上的一疊報紙，自言自語地說：“我倒挺想看看，如果夫人上去表演，會是什么樣子。”

向莞莞從杜媽媽手中接過一杯涼白開，不理解地問：“什么意思？”

杜爾正要開口，八卦的杜媽媽湊過去搶先說：“就是說我們的莞莞可愛嘛，杜爾想看你的表演嘛！”杜媽媽和藹地摸了摸向莞莞的頭。向莞莞赧然羞澀地低下頭。

杜爾挑眉一笑，淡淡地說：“我想，如果莞莞上去表演的話，根本就不需要寫劇本，她本身就很有喜劇天賦么。”話音剛落，向莞莞立刻抬起頭，恨恨地掃了杜爾一眼。

杜爾彎嘴笑了笑，繼續看報紙。杜媽媽替兒媳婦伸冤，數落杜爾：“杜爾，你怎么說話的，不待你這樣欺負乖莞莞的。”

向莞莞點頭，握拳，強烈鄙視杜爾。

杜爾不以為然地翻過一頁，問：“你不是說要給我什么東西的么。”杜媽媽想了想，點點頭，走進廚房。一陣翻箱倒柜后，杜媽媽找到一袋小人參，歡快地跑出來交給杜爾，說：“就是這個，我一直想給你。”

杜爾看著手中的小人參，再看看母親春花怒放的笑臉，豁然開朗。他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向莞莞放在茶幾上的水，問：“這是什么？”

杜媽媽一手搭在向莞莞的右肩上，一手捂著嘴巴偷笑。在向莞莞疑惑不解的眼神下，杜媽媽頗有成績感地說：“這是你媽我一個同事送的，珍藏多年的人參。你拿去大補大補，和諧生活嘛。”

向莞莞聽完，看了一眼杜爾。見到他一臉曖昧的笑容，向莞莞自覺地垂下頭。……這都是什么人啊！！！

吃完午飯后，向莞莞躺在床上閉眼小憩。半個小時后，杜爾坐在床邊叫醒她。向莞莞睜開眼，杜爾把手機遞給她，說：“你的手機響了。”

向莞莞“哦”了一聲，結果手機一看，居然是多年不見的老師。她好奇地接聽電話，剛說完“喂”，就被老師打斷話語：“莞莞啊，剛才尺墨來了一趟，聊起你來……你好像很久沒有回來看望老師了哦。”

向莞莞不好意思地找借口，說：“呃……頭幾年比較忙。”停了一停，發覺這么說不怎么禮貌，趕緊補上一句，“我這周五回去看看你，可以嗎？”

“好，這周五晚上若蕓也回來。”向莞莞聽到那個名字后，怔了一怔，手機從手中滑落。幸好杜爾眼明手快，伸手接住。他把手機塞給向莞莞，摸了摸她的頭，問：“怎么了？”

向莞莞搖了搖頭，說：“沒什么，這周五要去麥城看望一個老師。”

杜爾點點頭，說：“好的，周五你上完第一大節我就送你過去。”

向莞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坐起來低頭找鞋。她剛俯下身，杜爾的手就出現在眼前。他拿著向莞莞的鞋，幫她套在腳上，說：“我們回去吧，等下我要去一趟公司。”

向莞莞仰起臉，杜爾的微微一笑迎面撲來，她跳動的小心臟又在瞬間跳漏了一拍。

周五一下課，向莞莞就打電話給杜爾：“喂，你在哪里？”

“已經在校門口了，你走出來就能看到車。”向莞莞“嗯”了一聲，掛斷電話，迅速沖向校門口。果然在校門口的花壇旁，看到了杜爾的車。

向莞莞坐上車，大口大口地踹氣。杜爾一邊幫她擦汗，一邊責備她：“夫人不要這么著急么。為夫這兩天很空閑，完全可以陪夫人呆在麥城玩兩天。”

“你……老四明明說你最近要準備一個會議啊。”杜爾笑了笑，輕輕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說：“我已經策劃好了。”

向莞莞舒了一口氣，瞥見他眼底那淡淡的黑暈，忽然想起他這幾天晚上都挑燈夜戰，不由心疼起來。她張了張嘴，話到嘴邊，還是繞了下去。

到麥城已經是下午四點的事情。向莞莞按著老師的指示，半個小時之后，終于敲響了老師的門。老師年過七旬，是一個短小可親的老頭。他開門見是向莞莞，熱情地把她拉進屋里，并端出零食招待杜氏小夫妻倆。

向莞莞去上廁所的時候，老師帶杜爾到書房，找出向莞莞當年的作文本給他看，說：“莞莞這孩子啊，就是有點內向，不喜歡說話，不過內心世界還是很豐富的。”

杜爾點了點頭，肯定地說：“嗯，她就是那種什么事都喜歡自作主張地往心里藏。”

老師推開窗，說：“你在這里先看一會吧，我和那孩子閑聊一下。”杜爾“嗯”了一聲，不客氣地拿著向莞莞泛黃的作文本坐在椅子上瀏覽。

老師回到客廳，見向莞莞正坐在沙發上發呆，便走過去坐在她對面。為了緩解沉悶的氣氛，他找話題說：“莞莞啊，沒想到我這幾個學生當中，你最早結婚。”

向莞莞撓了撓頭，臉紅了一大半，說：“呃……母親安排的。”

“呵呵，”老師咧嘴一笑，問，“結婚了覺得生活有什么變化嗎？”

向莞莞想了想，說：“一開始不習慣吧，畢竟平白無故地和一個不認識的人相處，我沒法說服自己去適應。只能通過摸索，一點一點地了解他，慢慢地去客服自己心里的恐懼。”她低頭摸了摸手指上套著的結婚戒指，輕輕一笑，又說，“其實，我覺得我還是很幸運的。杜爾并沒有打亂我的生活，我還是可以按著原來的生活節奏自由行走。”

老師一邊倒茶，一邊感慨：“這孩子還是很懂你的。”

向莞莞點了點頭，紅著臉說：“老師以前一直說，我不表露自己的心跡自己的感情，不可能會有人懂我的內心世界……還好我現在遇到了……”

“遇到就是福氣，是福氣就要好好珍惜。”老師語重心長地總結。

向莞莞握著茶杯，聞著淡淡的龍井茶香，笑了笑，說：“我知道，從今往后，我都不再是一個人。很多時候，不管我做什么事情，我都要想著，我還有一個杜爾要顧慮。”

向莞莞剛說完，杜爾就從書房走出來。她抬起頭，對上杜爾純墨黑色的眼睛，忸怩地別過臉。老師站了起來，說：“我們去吃飯吧。”

向莞莞拉著杜爾的手，奇怪地問：“楊若蕓師姐還沒來呢。不用等她嗎？”

老師搖了搖頭，說：“若蕓那孩子臨時有事，不來了。”向莞莞在老師低下頭的那一剎那，捕捉到了他眉宇間在轉瞬間的落寞，忍不住在心里嘆一口氣。

下樓梯的時候，向莞莞挽著杜爾的手臂，跟在老師后面慢慢走。

“你剛在書房干什么？”向莞莞憋不住心里的疑問，脫口問。

杜爾神秘地笑了笑，說：“看夫人以前寫的文章么。還挺有趣的，想變成嫦娥遠離地球，還有企圖離家出走，喜歡一個人捂在心里難開口。”

向莞莞小力地擰了杜爾一把，惡狠狠地說：“你不要說了，早知道就自己坐車過來，不讓你跟來。”語落，向莞莞腳下一個不小心地踩空了，趔趔趄趄地順著臺階走下去。差點站不穩，整個人撲在地上的時候，杜爾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把她抱在懷里。

向莞莞反手摟主杜爾，嚇得眼淚在眼眶打轉。杜爾拍了拍她的后背，笑著說：“看吧，擰老公會遭報應的。”

向莞莞破涕為笑，輕輕推了他一把，撒嬌地說：“還不是你在胡說嘛！”

杜爾拉著她謹慎地下樓梯，說：“走吧，老師在下面估計等急了，還以為我們在樓梯扶手邊做一些不尋常的事。”

被杜爾錘煉過的向莞莞立馬就聽出杜爾話中的隱語，她臉一紅，沉默地低下頭。

老師找了一間小餐館，點了幾道家常炒菜。吃飯的時候，向莞莞的嘴上沾了一滴醬汁。杜爾給她夾菜的時候，碰巧看到了，遍抽出一張之間幫她擦拭掉。

“阿言也在洛城對吧？”向莞莞點了點頭，老師接著說，“這孩子最近這幾年越來越功利，完全變了個人啊。”

向莞莞手一抖，筷子間的肉掉到桌上。杜爾見狀，又夾了一塊給她。向莞莞尷尬地笑了笑，說：“江師兄已經是一個專職作家了。”

老師沒有回答，反是嘆了嘆氣。他喝了一口茶，恨鐵不成鋼地說：“他現在充其量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打字機器。叫他來看我，他就找一大堆托辭。他去了洛城，加入B文化公司后，越來越不正常。”

向莞莞一愣，完全搭不上話。在一旁的杜爾給她夾了一塊雞肉后，悠悠地說：“市場操作，身不由己。”

于是老師嘆息一聲后，也加入了向莞莞的緘默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