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車窗,我看著夜幕中的林喬家居,不敢走近,因為門口還徘徊著幾個想見我真身的路人,過去的一年。大概是走蛟的關系,我的名聲大了,可著安東縣打聽,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基本上沒有不認識我的,就連我們家之前因為大姑而不咋和睦的鄰居也開始上門搓手。一副討好的樣子看著我媽張口,可不可以請馬先生到我們家里去看看……
他們忘了他們背地里曾經談論過我的姓氏。那孩子咋姓馬呢,咋叫自己馬嬌龍呢。
哎,好像是有啥缺陷吧,擱農村長大的,聽說老家房子被燒了這才過來的,你沒看惠娟都不咋得意她嗎。
這些話是我三年前剛來縣城時聽到的,但是三年后,這些話就全都消失不見了,連我媽也不像以前那樣執著的叫我喬喬了,她特別神氣的沖那些鄰居擺手,俺家嬌龍可不是誰說看就給看的,那得預約!
當然,我媽話是那么說,背地里也滿是暗喜的給我打電話,希望我能賣個面子,只可惜。這面子我一直沒給她,因為我是真的忙,出去一趟,遠的,事主給我報銷來回機票,少說也得個三五天,就像是醫生需要給病人診病似得。得找到根源,然后才能從源頭把病因解除,我忙的連姥爺都顧不上看了,哪里還能回家了。
而我之所以這么忙,有個很現實的原因,我想多賺錢,雖然看事兒靠的是事主最后給壓的堂口錢,就是紅包,但一般需要我坐飛機去的給的都不少,三千五千都不是小數目,我一般都習慣拿到手順便捏一下,要只是干得遷墳挪窩之類的小活就退給人家一些,要是在那待了十天半個月了。覺得出的力值這些錢了,那我就收下,主要是量力而行,謹記不能靠此發財,十塊二十塊我不嫌少,幾千的呢,我也能收下,所以一年來這大小活不斷,再加上店鋪給力,我已經攢了幾十萬了……
粗略的算一下,縣城的房子這兩年炒到四千多一平,買個一百多平的就需要四十多萬,跟大城市比起來是便宜多了,錢是攢夠了,只是我還在猶豫,我要不要在安東買房,這地兒太小,弄得我像是唯一他們能看的見摸得著的明星似得,生活真的是太不方便了,而且,店鋪現在又遭人妒忌,我真是愁啊。
“嬌龍,要不然改個名字吧……”
坐在身后的文曉妮看著我直接張口說道,“改了名字不叫林喬家居不就行了。”
我搖搖頭:“那是換湯不換藥,正中了人下懷了,我要是一改名字,那大家更得說我是心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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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辦?”文曉妮也有些鬧心的看向我:“你不在你不知道,現在那些別的商家都集體壓價,弄得真的想買東西的顧客一上門問完價就走,就算是買的,也是為了能看你的,我還聽買完的顧客私底下說,買回去也沒打算用,花高價就是圖能見你一面看個前程,這叫什么事兒啊!咱們一直就是正常價位,這利潤都夠薄的了!”
我拄著方向盤扶住額頭,是啊,這叫什么事兒啊,就不能省省心讓我安安生生的嗎!
“嬌龍,把店鋪開到市里吧。”
“你說什么?”我看向忽然發聲的宗寶:“開到市里?”
宗寶點了一下頭:“對,開到市里,在安東現在你也沒辦法全心全意的照看生意,而且我們去外地很不方便,還得開車去市里的機場,然后在輾轉去座飛機,時間上就耽誤很多,你一直開車也很疲勞,我們還不如去市里,大城市雖然成本高點,但消費群體也上來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那里,沒幾個人認識你,你是安東之星,但到了大城市,我想那肯定不至于是放個屁都不敢暢快放的局面。”
“是啊,去市里吧,我贊同回去,想要做大,平臺肯定要大啊,嬌龍,憑借這幾年我們店鋪賺的錢,去市里也可以租個門市了,就是不租門市也可以入駐商場或者家具城啊,總不能一直在小地方憋著啊。”
我擺了擺手:“不行,不去市里……”
“為什么?!!”文曉妮登時就急了:“嬌龍,你怎么一提市里就這樣啊,要是早去了,哪里會被人妒忌啊,市里有錢人那么多,人家那大店鋪一年賺幾百萬都很正常啊,為什么要在這里賺小錢還要被人聯合排擠啊。”
我垂下眼:“總之不能去……”
“嬌龍,你……”
“我來說。”宗寶壓下文曉妮的話,看向我:“我知道你怕見到他,但是這都過去一年了,你在網上的事兒鬧得那么大,他是給壓下去了,但是他見你了嗎,你這么躲就是心里有鬼你明白嗎,一個有著上千萬人口的大都市,你覺得你們倆面對面的幾率大嗎,就算是見到了,那又有什么的,你們是親戚,遲早會因為一些避不開的場合見面的,這個是躲能解決的了的嗎。”
我沒有應聲,我只是怕,這種怕,沒人明白,我不敢去想,不敢去提,我這個順其自然順的我自己都上火,沒事的時候我就在罵自己,為什么時間越長,這個心結我越走不出去!
“行了,看來我多說也沒用,這地兒你要是想這么待著你就待著,我無所謂,現在你就說這個被排擠的事兒怎么辦吧。”
宗寶的語氣透著一絲失望,嘴里輕叨咕了一聲:“真不知道怎么一到他那你就窩囊,都配不上那身西裝。”
我做了個深呼吸,盡量屏蔽宗寶的后一句,看向他:“通知所有的廠家,只要是我手里的貨,我就要質檢證書,收到質檢證書之后,復印一份兒,發到安東日報辟謠,原件貼到店鋪墻上,保證每個進店的顧客都能看到,順便做個市場調研,針對我店里的各個款式窗簾價位給我做個以賽歐表格,跟別家的價格進行比對,不跟我們縣城別的店鋪比,只跟外面的擁有我們店鋪窗簾品牌的商家比對,將比對的結果,也按照我之前的說法那么做,讓大家一目了然看清楚我們是不是真的賣貴了。”
“顧客也不傻,什么東西什么價位他們心里清楚著呢,別人家愿意賠錢是他們的事兒,就讓顧客偷著樂吧,等著吧,他們撐不了多久,我們靜觀其變,我馬嬌龍沒做過虧心事,就不怕這個鬼叫門。”
宗寶點了一下頭,回身看了文曉妮一眼:“這事兒你記住了。”
我轉過臉看向他:“怎么樣,我現在能對的起這身行頭了?”
宗寶撇了撇嘴:“又沒說這個……那現在干嘛。”
“當然是回家了,看我姥爺,我這都多長時間沒看到他了。”轉過頭:“曉妮,先回去吧,有事兒明天咱們在打電話,你辛苦了。”
這真是滿滿的無奈,現在看著自己的店鋪居然都不敢隨便回了。
文曉妮倒是沒多說什么,點了一下頭,看了宗寶一眼,“宗寶,要是無聊記得給我打電話啊。”說完,也知道宗寶不能回,低落著情緒,抿著唇直接下車了。
宗寶悶哼哼的坐在哪里,看出來滿心是不爽,我也沒搭理他,直接啟動車子,聽著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得,這是又來活了,我一般不怎么接電話,也接不過來,所以后來就給宗寶特意配了個手機,專門用來接聽事主電話的,一聽那鈴聲我就知道是來業務了,也挺好,雖然累點,但最起碼實現了我接仙兒時的心愿了。
“你好,馬先生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什么需求可以先跟我說,我會根據馬先生的時間安排給您回撥電話的,請問是祛邪還是卜卦看相看風水?”
說著,宗寶看了看我,捂住話筒小聲的道:“李茂成是誰?”
我搖搖頭:“不認識。”
“哦,對的,她也姓林,您是要看風水是嗎,誰?南先生,南先生推薦來的,等一下啊。”宗寶又按住話筒,看向我:“南先生是之前那個泰國人南先生不?”
我直接靠邊剎車,這個費勁,拿過他的手機放到耳邊:“喂,你好我是馬嬌龍,請問您是哪位。”
“喔,是林小姐是嗎。”
手機那頭的女聲特別的別扭,不,應該說是普通話說得很別扭,一個字一個字咬的很累。
“恩,我也姓林,請問你找我什么事兒嗎。”
“是這樣的,我們老板是李茂成李先生,他最近有點事情需要南先生解惑,但是南先生現在是閉關期間,并不能見客出門,所以,他就跟我們推薦了你,但是助理給的號碼我們并沒有打通,我們也不好再去打擾南先生,所以費了很大的周折才查出馬嬌龍就是林小姐本人,不知道林小姐現在有沒有時間,可以上門來為我們老板看看房子的風水,費用這塊,林小姐大可放心,只要是風水看好了,那一切都好說。”
我皺了皺眉,這才想起,是啊,我成名后老號成天響個不停,一氣之下就又換號了,新號還沒告訴南先生呢,這不是罪過了嗎!
張了張嘴:“費用先不談,那都是小事,既然是南先生介紹的,那嬌龍肯定會親自上門的,聽口音是南方人是嗎,哪座城市,我這邊可以先訂機票。”
“香港。”
“啥?!”我睜大眼睛,這一竿子給我支到東方之珠去啦,“我,我沒有港澳通行證啊。”
“這樣,你明早把你所需要的證件交到出入境管理中心,剩下的事宜交給我們溝通,最遲下午你就可以拿到通行證,機票我會幫你訂明天晚上的,到機場后,我這邊會派人過去接你,有問題嗎。”
我的個媽呀,這效率,不就看個風水嗎,有這么急嗎。
“是這樣的,我這也才剛從外地才回來,我還沒去看我的家人呢,能不能緩兩天。”
“林小姐,我們老板這邊真的很急,而且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我們找你的這兩天,也一同找了兩位別的大師,你們三個人會座同一班的飛機過來的,也請林小姐不要誤會,我們老板不是不相信林小姐,而是聽聞林小姐非常年輕,而這次的事情已經叨擾了我們老板多日,而且,之前在日本越南請來的陰陽師全部都無功而返了,我們相信自己的國家地大物博,所以在內地想多找幾個高手,雖然林小姐受南先生鼎力推薦,但是我們老板還是希望小心謹慎,能借幾位之力一舉解決他的生活困擾。”
繞了一大圈我也明白了,不就是覺得我不準成嗎,看著南先生的面子才找我的,這也正常,我現在也就是在北方有點知名度,一個‘網紅’還不至于紅出兩岸三地去。
“我明白的,請問你貴姓,我怎么稱呼。”
“林小姐叫我桂姐就好,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
“好,既然是南先生推薦的,那我肯定盡力而為,桂姐也不要客氣,叫我嬌龍就成,不過,我可以詢問一下那兩個高人的姓氏嗎。”
之前打電話程白澤已經沒事了,他的兩年期限已過,只不過還說要在家里要處理些事情,所以一直沒回來,他的名氣在南方那么大,也許這次會有程白澤呢,要是真有他,那我真是美了。
“這個有什么講究的嗎。”
“沒有,只是我想看看有沒有我認識的。”
“這樣啊,一個姓齊,一個姓黃,本來我們打算還請一位姓白的先生,但是他拒絕了,這幾位都是我們在內地經人介紹找出來聲望很高的。”
我‘哦’了一聲,姓白的興許就是程白澤,這個人,拒絕什么啊,我長這么大還沒出過那么遠的門呢,可以一塊旅游了多好!
“那嬌龍小姐,飛機正常是五個小時,我訂的機票是晚上六點的,不要誤機了,咱們就明晚見了。”
“好。”掛下手機,宗寶一臉驚訝的看向我,“嬌……”來畝序號。
我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順便把程白澤的電話撥過去,接通后直接開口:“是不是香港的有個聯系你要去看風水的?”
程白澤明顯在手機那頭怔了一下,隨即開口:“你怎么知道。”
“我要去啊,你怎么不去呢,你要去我們倆不就可以一起去了嗎,咱們都兩年沒見了……”
“等等,你要去,你瘋了啊,雖然你現在風頭很盛,但是你知不知道這個行業忌諱什么,不知深淺,狂妄自大,難不成你現在剛剛冒出一些頭你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嗎!!!”
他上來就給我罵傻了:“誰不知深淺了啊,不就是看個風水嗎,有多難啊,再說了,人家也不是找我一個,我不行有別人行啊,你有病啊你,上來就罵我。”
“我態度不好算我不對,我問你,你出門看事之前從來不在家里卜卦的嗎?”
“不得啊。”
那么麻煩干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啥情況了。
“你可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小命搭里了還偷著樂呢!我這么跟你說,此次兇多吉少,先不說是不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但如果沒看成,灰溜溜的回來了,這對名聲也是大大的受損的,你要知道,你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走到今天,大先生,你以為說當就當嗎?!!”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要不然他也不會這么激動,張了張嘴:“你的意思是說,讓我不去是嗎。”
“是,你趕緊給我拒絕了,你要是不好說,號碼給我,我給你打。”
“但是……程白澤,你不覺得一個陰陽師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去發現困難,并且解決困難嗎,如果我覺得這事兒有危險那我就不去了,是,名聲或許保住了,但是我做陰陽師的意義在哪了啊。”
“你甭跟我講你那套,以前你就好這樣,我什么都可以依你,但是這個不行,你要是不拒絕,那你信不信我去香港給你拽回來。”
我暗自嘆了一口氣,本想是想給他拉去的,因為這也好久沒見了,沒成想他反應這么大,再說下去他肯定就毛了,關鍵這事兒是南先生給推薦的啊,不管怎么說,南先生都是我很尊敬的一位前輩,這面子不能駁了,而且,我也不想拒絕,我出道時就巴不得別人找我看事兒,現在有人找我了,又希望能自我突破,想看看自己起勢后究竟有多大的造化,我總不能就給人挪個墳,看個相,這跟那陣兒我在村里就會給人找牲畜有什么區別!
“你聽沒聽見我說的,馬上拒絕,別逼著我扔下這一大攤子事兒去找你。”
“別,你還是忙你的吧,我不去了好吧,我現在就回電話,行了,我聽你的。”
“真的?你別騙我,你能這么聽話?”
我垂下眼:“其實我也不太想去,我剛從外地回來,還沒見到我姥爺呢,再說了,那個桂姐就是香港那邊說,是讓我下個禮拜才去那邊呢,所以她也說了讓我考慮幾天,我在想想,等我陪完我姥爺的,再給她去電話吧。”
“我記得她跟我說她們老板很急啊,怎么跟你說下個禮拜了。”
我嘆了一口氣:“人家覺得我年輕不靠譜唄,我前面還有兩個呢,得他們先去,看看情況我再去,好幾個人呢,不是說了嗎,不止我一個,興許不用我打電話呢,人家那頭就解決不用我了。”
“我會在家盯著你的,要是你騙我,那我可馬上就去逮你。”
“誰敢騙你啊,前輩,好了,先掛了吧啊,我要回家了,對了,你啥時候能回來啊。”
“別急,快了,還有事情要忙,等我啊。”
“嗯。”掛下手機,我惆悵了,這電話還不如不打呢,打了倒麻煩了,撓了撓下巴,不過這事兒應該是很復雜,之前還找過日本的,還有別的國家的,這玩意兒其實說白了,雖然大家的一些講究不同,但是大方向的都是一樣的,不就是看個風水嗎,怎么會這么復雜呢,這好奇心,真是勾起來了……“
“嬌龍,你快看,我查出這個李茂成了。”
宗寶可算是得空說話了,看著我一臉著急的指著自己的手機:“香港知名富商,哎,他在咱們這邊還有地產項目呢,合作人就是卓景他爹,你看,這個豐源大廈,就是他們合作項目,這還有……”
“你到底想讓我看什么。”我掃了一眼手機照片里的那個男人,五十多歲,看上去倒是挺儒雅的,:“他投資啥跟我有什么關系,我買的起嗎。”
“你前男友買的起啊,都是他們家的啊!”
“滾!!”
這純粹就是故意的,前男友,前男友,都是前的了,還老提老刺激我,我非得再處一個,看來才能把這名頭擺脫出去了!
“你看,你急什么,我這不是讓你了解一下客戶……”
‘鈴鈴鈴~~鈴鈴鈴~~~‘
宗寶的話還沒說完呢,兜里的手機又響了起來,“肯定又是程白澤的。”我念叨了一嘴,拿起來看了一眼,我媽?
“喂,媽啊。”
“喬喬啊,聽說你今天回來了啊。”
居然是我爸,從小寶走后,他一直就是醉生夢死的喝,我這冷不丁一聽他聲音還有些不適應,嗯了一聲:“我現在就在安東縣城里呢,準備回家了。”
“你那個不是你家,那是你租的房子,有父母的啊,才叫家啊,爸聽你孫姨說你今天回來,特意把你姥爺也接過來了,咱們一家人啊,吃點飯,你直接開車過來吧,飯菜都上桌了,就等你了。”
“我姥爺你們也給接過去了?”
“是啊,過來吧,都餓了啊,快點回來吧。”
啟動車子,電話多倒是正常,不過我爸不正常啊,從去年我成名之后,我媽的得意勁兒我是見到過的,但是我爸并未有太大的變化啊,這忽然就說話像小時候一樣了,一點兒醉態都沒有,還給我打電話,真的讓我不適應啊。
“去哪啊,咱們。”
“回我爸媽家。”
不過有一點我爸說錯了,有爸媽的地方不是我家,有我姥爺的地方,才算的上是稱為家了,只不過我長大了,有些話,不會再那么說了,說的難聽點,也可說我是虛與委蛇了,也許骨子里帶的直來直去改不了,但是還真的挺分人的,這許這不光是我,也是每個人成長的代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