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盧克斯直接搖頭。
接著他的語氣變得真摯起來：“夏汐小姐，或許在您看來，一千萬美元和五千八百萬人民幣只差了兩千五百萬人民幣左右，但實際上差距是非常大的。”
“因為這幾乎是王總的權力極限了。”
“我知道一般商務談判都是拉扯很久，最終商定再互相靠近，定下一個價格。”
“但是我們拉扯已經足夠久了，如果算上第一次見面的話，已經整整半年時間了。”
夏汐道：“對，半年時間了，您還記得當初給我們開的多少價錢嗎？”
盧卡斯道：“二百多萬，不到三百萬，這是我的恥辱。”
“但卻不算是我的失敗，因為哪怕以現在的目光看來，如果單純只是一個癢網的話，他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個人網站，和市面上那些圖片站并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是你們做的特別特別好而已。”
夏汐道：“因為你們沒有想到我們會推出一個癢癢直播間，會講出一個互聯網新的故事，新的業態，新的奇跡。”
盧卡斯：“但是這個故事，已經講到頭了，不是嗎？”
夏汐道：“你這么認為？”
盧卡斯道：“閃電科技的掌舵者，完全是一個天才，絕對的天才。”
“不僅僅是商業的天才，更是玩弄人心，操弄情緒的天才。”
“目前你們癢癢直播間空前的繁榮，某種程度上是一種被壓抑情緒的釋放而已，其實瓶頸早已經顯現，只是你們強行續命。”
“因為這是我的項目，我也特別希望它能夠收購成功。所以我是長期觀察你們直播間的，甚至我每天都會出現在你們公司的不同直播間，我發現了一個規律。”
“如果僅僅只是靠那些比較激情的表演，這種業態是很單調的，短時間內能夠挖掘經濟利益，但是長期是不行的。”
“每一個直播間最高在線人數只有區區三百人，而帶寬費，服務器成本實在太高了，所以你們很了不起，在互聯網中早早實現了盈利，流水很高，但是利潤率始終不高。”
“也就是我們TOM特別特別需要癢癢直播間，更好地在資本上講故事，否則哪怕是5800萬買你們直播間，也是比較虧本的生意。”
“你們中國人，哦不，是我們中國人有一句古話，打開天窗說亮話。”
“我和你們的利益，其實是一致的。我負責這個項目，如果談判失敗了，那也意味著是我的失敗，而這個項目如果成功了，我也能獲得巨大的提成。”
“甚至包括王總和和我，和你們的利益都是一致的，我們都渴望收購成功。”
這句話，夏汐秒懂。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主導這次收購的王總，作為TOM的二把手，為了上位，肯定要做大事，要讓公司擴張。
而且出錢的又不是他自己，而是小巨人李則楷而已。
“所以您開的價錢，我是真的給不了，王總也給不了。”盧卡斯道：“我相信S狐，X浪統統都給不了，因為你們和他們的戰略互補更底。而且他們不太需要新故事，只有我們比較需要。”
“五千八百萬，真的已經很高很高了。”
“請三天之內，給我們回復好嗎？”
“當然，回復也請簡單一些，YES或者NO。”
“告辭！”然后，盧卡斯直接離去了。
他走了之后，林逍走了出來，整個談判過程，他都在邊上聽著。
夏汐道：“小覷天下英雄了，之前還有點看不起他，覺得只是徒有虛表的海歸精英，沒有想到他研究得這么透。”
林逍道：“是啊，小看他了。”
這個世界上精英人杰真的很多，只不過有些人混出來，有些人沒有混出來。
林逍繼續道：“但像他看得這么明白的人還是很少的，因為他進入這個項目早，幾乎從頭到尾都在觀察我們，都在研究我們，所以才會透徹。”
“哪怕他的老板，也沒有他看得清楚。”
夏汐道：“但是高手對決，才有意思是嗎？”
她沒有說，難道我們就只能接受5800萬這句話。
顯然他們喊出一千萬美元的高價是有底氣的，是有后招的。
林逍道：“他的感覺和判斷是對的，但其實他自己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對的。那我們就讓他覺得，他的感覺是錯的。”
“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給他講新故事了，開拓新的空間了。”
“給他們的思維，進行最后一擊。”
直播的盡頭是什么？
直播賣貨。
那么在這個時候能直播賣貨嗎？
不行的！
現在電商都剛剛起步，物流也沒有成型，線上支付也沒有成型，毛線直播賣貨啊。
不是不能賣，而是賺不了錢。
但是……講故事的話，沒有問題的。
表現出驚鴻一瞥的新業態，也是沒有問題的。
相當于掀開新世界的一個小角落，讓你提前看到里面的花團錦簇，讓人神往。
然后，戛然而止。
…………………………
“你覺得他們會妥協嗎？”王磊磊道。
盧卡斯道：“應該會的，我感覺到我已經擊中了他們最脆弱的地方了，因為我挖掘了他們的真相。”
王總道：“這是一場戰斗，而我們也已經贏了一半。”
“S狐和X浪那邊，有新的報價，新的反應嗎？”
盧卡斯道：“應該沒有，就如同我說的那樣，他們和癢癢直播間的戰略互補太弱了。就算買下來也不是為了擴張，而是為了賺移動SP的錢。”
“宮崎那邊呢？他背后的風險基金會呢？”
盧卡斯道：“他們手眼通天，空中網用不了多久便能賺大錢了，不會費盡去收購的。”
“5800萬，一分錢都不能加。”
盧卡斯道：“當然。”
差不多到時間了，兩個人打開了電腦，進入了癢癢直播間。
而且不是接的電腦屏幕，而是一個投影儀，足足150吋。
當然了，分辨率就比較感人了，需要在比較遠的距離觀看。
關上燈，兩個人靜靜地看著林逍的直播間，看他還能玩什么花樣。
“他們現在人氣，大部分靠噱頭，涌入無數人看熱鬧。而營收完全靠鐵桿FANS的情緒支撐，這股力量是不長久的。”
“所以用不了多久，人氣就會下滑，流水也會下滑。”
此時，林逍和區飛飛的語音直播間，依舊是爆滿的，無數人在排隊的狀態。
二狗教主依舊在講《明朝的那些事兒》、區飛飛依舊在《唱歌》。
“講得真不錯，這個二狗教主真的是才華橫溢。”
“他講明朝，比將三國更有深度，更加專業。”
接著又切換道區飛飛的直播間，唱的好像是一首新歌，依舊非常好聽。
盧卡斯長期生活在娛樂業發達的香港，不由得道：“哇，很好聽啊，超好聽啊，又是原創歌曲。瘋了吧，這種歌曲不拿出來賣錢，卻在直播間里面唱出來。”
“按照你們的話說，簡直就是……”
王磊磊補充道：“暴殄天物。”
此時區飛飛唱的是《我們說好的》，這首歌是幾年后張亮穎原唱的，也幾乎是她所有歌曲中最好聽的一首。
其實呢，這首歌不太適合區飛飛唱，因為她不柔情，她的煙嗓唱起來，比較撕心裂肺。
但是……竟然莫名地上頭，莫名地好聽。
后世其實也有一個男聲煙嗓，感覺真的比張亮穎的原唱還要好聽，就是半噸兄弟版本。
王磊磊和盧卡斯認為，今天晚上二狗教主和區飛飛的直播依舊很精彩。
但……也改變不了什么。
這些都是戰術上的，改變不了戰略。
然而……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他們呆住了。
區飛飛停止了唱歌，在直播間道：“我已經錄制了一張新專輯，里面的歌曲不多，僅僅只有五首。這張專輯是孤版，不會公開發售，只為了回饋我的朋友們。”
“有磁帶，也有CD唱片，9.9元，包郵到家。”
“在接下來彈出的窗口，就可以進行購買。”
再轉到二狗教主的直播間。
“大家都知道，前段時間我寫了一本書《墳場之書》，一不小心成爆款了，又一步小心在歐美出版了，更是一個不小心，拿了雨果獎。”
“我很意外，甚至有一種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感覺。”
“這本書在書店里面賣21塊錢，而且到處賣斷貨了，萬卷公司正在瘋狂的加印，這點相信大家都知道啊。”
“今天為了回饋這段時間大家對癢癢直播間的支持，對二狗教主的支持。”
“《墳場之書》正版書，9.9包郵到你家。”
“其中隨機一百本，有我的簽名和贈語，每一本贈語都不一樣。”
“當然，說好了啊，只有兩萬本。”
“再多的話，出版公司會找我拼命的。”
“每個人，最多買五本，不能再多了。”
“需要的人去拍下，并且支付貨款，填寫你的電話和地址。”
“上線！”
毫無疑問，這是賠本生意。
現在《墳場之書》正大紅大紫，正常價格都賣不及，9.9包郵，這個價格是在是有點瘋。
包括區飛飛那邊的新專輯也是9.9的正版專輯，你上哪里找？
而且，不公開售賣。
就是為了講故事，就是為了展現新業態。
然后，畫面上的購買窗口里面實時展示著銷量數據。
一直狂飆，狂飆。
這確實太便宜了，不占白不占。
最近二狗教主粉絲的忠誠度，完全高得嚇人。
僅僅五分鐘！
兩萬本書，銷售一空。
或者說是被搶購一空，而且直接用的就是癢網會員的充值。
區飛飛那邊更瘋狂，僅僅四分鐘，兩萬張專輯就銷售一空。
以為她這邊不限數量，很多人一次性買上百張，甚至幾百張。
比如祝宏斌，一次性直接買了一千張。
鬼知道這一千張專輯到他手里，他該怎么辦。
但他已經決定了，全部免費送人。
王磊磊和盧卡斯兩人完全看呆了。
互相對視了一眼，交換內心的驚訝。
其實，這有點類似電視購物，但又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非常刺激，非常過癮。
新的故事誕生了。
當然現在還不成熟，物流不成熟，什么都不成熟。
但是……這個故事，很精彩啊，很有想象空間啊。
互聯網只要故事。
事實上林逍的選品非常好，書籍和專輯，這也是世界電商一開始選擇的商品。
亞馬遜一開始就是賣書，接著是音像制品，而且是在1998年開始的。
而國內的電商，也是從賣書開始。
林逍今天晚上講的這個互聯網故事，太恐怖了。
讓人看到了一點點新世界的跡象。
當然等真正買到手的時候，才會發現，這個新世界要等到十幾年后才會真正出現。
但是……鬼知道啊。
他們只看到了林逍和區飛飛，僅僅不到5分鐘，就各自賣掉了兩萬本書，兩萬張專輯。
雖然是賠錢賣。
但……還是很恐怖啊。
盧卡斯顫抖道：“老板，要不要加錢？”
“這個故事講得很好啊，而且國外剛好有亞馬遜啊。”
“S狐和X浪那邊，說不定真的會動心啊。”
王磊磊搖頭道：“不急，不急，不急。”
“我們說過的，三天之后回復。”
“如果現在就急匆匆加錢，實在就太被動了。”
“等等看，他這個新故事，是不是真的讓很多人都心動。”
……………………
毫無疑問，都心動了。
X浪和S狐等巨頭，原本已經冷卻下來的心思，又再一次活絡了。
雙方都再一次找到了夏汐，希望開啟新的談判，他們愿意提高原來的報價。
但這年頭的巨頭，規模還不算大，能拿出來的錢也不是很多。
S狐不久之前花3000萬美元買chinaren，已經有些吃力了。
國內的互聯網巨頭一直要等到網游正式爆發之后，才開始真正有錢。
所以現在真正財大氣粗的，還要屬TOM背后的小巨人李則楷。
盧卡斯經過了好幾個關鍵人物，也得到了X浪和S狐的報價，不由得稍稍松一口氣。
具體報價不清楚，但應該是不超過七千萬人民幣。
頓時，他又稍稍松一口氣。
這年頭的巨頭，還是太窮了。
然而很快，一個消息傳來，讓他徹底破防了。
而且這個消息，也立刻在國內互聯網傳遍了，就發生在幾個小時之前。
谷歌CEO埃里克.施密特在接受訪問的時候，聊到了互聯網。
“你們應該關注萬里之外的中國，那里出現了一個新的產品，叫作癢癢直播間，簡直是一個奇跡。”
“我感覺這個產品孕育著互聯網的未來，懂中文的應該去關注一下這款產品。”
接受完這段采訪之后，他給二狗教主回了一個郵件：你那個不大不小的人情，我已經還了。
所謂不大不小的人情，就是前文中林逍寫郵件和他交流未來互聯網趨勢，并且指出谷歌應該谷歌地圖，Gmail，Googleadsens等等他們本來就要推出的業務。
之前原本想要讓他們給一點海外流量，用來賺高額的廣告費，但后來放棄了，覺得這個人情用在這點流量上太可惜。
之后，又想要借他的手推廣《墳場之書》，但還是放棄了，這個人情一直憋到現在用出來。
終于將價值最大化了。
但也僅此而已了，雙方交集就算是結束了。
2002年的谷歌，依舊不是超級巨頭，大概已經有幾百號員工，但已經是明星企業。
他的CEO說出這句話，立刻傳遍了整個互聯網，尤其是在國內的門戶網站，到處傳播這句話。
甚至越傳越離譜，竟然說雅虎要收購癢癢直播間了。
又說谷歌要收購癢癢直播間了。
這下子盧卡斯徹底慌了，就如同他自己所說，他已經完全和這個收購案捆綁在一起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這樁收購案能夠成功。
他直接沖到王磊磊面前道：“老板，加錢，加錢，趕緊加錢。”
“按照這個熱度下去，我們的競爭對手會越來越多的。”
王總問：“谷歌的這個CEO和閃電科技，有任何交集，任何交情嗎？”
盧卡斯道：“完全沒有，也不可能會有，二者相距太遠，差距太大了。”
王總道：“也就是說，埃里克就是純粹看好癢癢直播間的未來，看到這個新業態？”
盧卡斯道：“對的，他這口一開，本身就會是一個故事的。”
王磊磊道：“我去打一個電話。”
然后，他轉身去房間里面，撥通了一個電話。
他匯報了很多，也講了很多。
對方始終就只是在聽，并沒有發表看法，最后才問了一句：“埃里克確實說了他很看好癢癢直播間，覺得它孕育著互聯網的未來？”
王磊磊道：“是的。”
“稍等！”
很顯然，對方也去上網查證了。
先在國內門戶網站上找到相關信息源，還不放心，又去國外的找到消息的源頭。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了一個電話過來。
“你看著辦。”
李家人說小氣是很小氣的，但錢也是真的多，多個兩千多萬，完全不在乎的。
從房間出來之后，王磊磊朝著盧卡斯道：“去，趕緊去找夏汐。”
“甚至帶著意向書去，告訴他們，我們答應了。”
“一千萬美元，收購癢網，收購癢癢直播間。”
盧卡斯早已經穿好西服，帶好相關文件，甚至相關團隊都已經在外面等候了。
盡管現在是凌晨一點半。
他還是披星戴月，直接從杭城出發，前往臨山。
凌晨三點半的時候，他趕到了臨山。
他猶豫，現在直接去姿態太著急了，會被拿捏。
應該等到上午九點半后，不慌不忙再去閃電科技公司。
但僅僅猶豫了三分鐘，他選擇凌晨三點半，直接敲響對方的大門。
進入閃電科技辦公樓后。
盧卡斯直接了當道：“我們答應了，一千萬美元，收購你們的癢網，收購你們的癢癢直播間。”
“你勝利了，夏汐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