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陸家,我沒直接回去,而是去了趟療養(yǎng)院。
中途經(jīng)過一家花店,我買了一束特別漂亮新鮮的百合花,想帶去給她看看。
分開了這么多年,我對她的喜好半點不了解,也不曉得要怎么討她開心。
只是覺得,漂亮的事物人人都會喜歡吧。
就算是打破那點若有若無的尷尬,我也得做出些努力。
來到病房,我伸手敲了敲門,沒聽見里面的動靜,停頓了幾秒鐘我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進去之后,我看到她正在睡覺。
聽見我的聲音,她很快也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我。
我驀地又有些尷尬,還有點窘迫:“那個……打擾到你了。”
“沒事。”她淡淡應(yīng)了聲,然后想坐起身。
我見狀連忙上前,把花先放在一邊,然后幫著她在背后墊了個枕頭,又給她整理了一下被子。
等到都安頓好,我才講明今天的來意:“不知道你在這里住不住的習(xí)慣,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嗎?”
她聞言搖搖頭,聲音很輕很淡:“沒有,都很好。”
然后就沒再說什么。
我在不熟的人面前其實不是個多會找話題的人,尤其是原本彼此間就存著些尷尬。
而且按理說,我對她也是有著不滿的,當(dāng)初畢竟是她拋棄了我,讓我先是在福利院孤苦生活那么多年,后來又到了余家,二十多年過的壓抑又絕望。
這所有的所有,都是她帶給我的,無一例外。
并且在久前,每每想起這些,我都覺得自己是恨她的,恨她的不堅持,恨她的狠心,我怎么說也是她的骨肉,她怎么可以這樣輕易地放棄。
可真是奇怪,無論之前怎么想,一看到這個人,那些怨恨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
滿心剩下的,只有惴惴和惶惶。
擔(dān)心我哪里做的不好,會讓她失望。
我咬了一下嘴唇,把帶來的花拿起來,猶豫著捧到她的面前:“這是給你買的花……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她沒接下,僅僅是抬眼靜默地望著我。
我一時全身跟針刺一樣,想著估計又是我做錯了,我不該自作主張的。
她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我總得問過她才作數(shù)。
正當(dāng)我有些難堪和懊悔的時候,她卻突然說話了:“花很漂亮,我喜歡。”
我一聽心里頓時亮堂了不少:“真的嗎?”
“嗯,真的。”她輕輕一笑,臉帶溫和。
將花插進花瓶里,我踱回病床前,坐在椅子上,跟她平視。
這個時候我似乎該說些什么,無論是問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還是現(xiàn)在的身體怎么樣,都可以。
奈何我真是個膽小鬼,又優(yōu)柔寡斷,無論如何都沒能說的才出來。
最后倒是她主動開口了:“你要是忙,可以不用過來,別耽誤你的工作。”
我笑笑,心情略有些澀:“沒事,我不忙的。”
她淡淡應(yīng)了聲。
于是氣氛又靜滯下來。
饒是我再能忍,對此長久的尷尬與沉默以對,我還是沒辦法承受了。
我出聲說了告辭,而她也沒留我。
走出病房十幾米遠,我長舒一口氣,有說不出的輕松,也有說不出的惆悵。
坐著電梯下樓時,我想找手機看看時間,誰知道在包里翻了半天也沒找到。
努力回想一下,我想起我插花的時候,好像隨手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走的時候忘記帶了。
如此,我只好又原路返回。
許是之前走的時候沒注意,病房的門并沒有關(guān)上,而是虛掩著的。
我剛一靠近,就聽到里面?zhèn)鱽碚f話的聲音。
“嗯,見過了……還算順利……沒問題,應(yīng)該不會起疑……好,有事再聯(lián)系……”
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句話,沒頭沒腦,卻又突兀古怪的很。
我站在門口怔愣了好一會兒,反應(yīng)過來之后,才失笑搖了搖頭,暗暗吐槽自己一句,想什么不靠譜的呢。
之后我便敲門走了進去。
見我去而復(fù)返,她也有些驚訝,怔愣片刻,她遲疑著問:“還有事嗎?”
我指了指桌子的方向:“我的手機落在這里了。”
“哦,好,好。”她移開目光。
這次臨走的時候,我猶豫再三,還是把心里一直念著的那句話問了出來:
“你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嗎?吃的,或者是用的?下次我再來的時候,給你帶過來。”
還沒等她回應(yīng),我便又連忙接著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想把好東西都給你。你也別拒絕,可以嗎?”
……
走出療養(yǎng)院,我想起今天經(jīng)歷的這一切,頗有種起伏跌宕的感覺。
但好在事情都是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的。
總有一天,這世間的事會如我所愿的。
因為上天不可能把壞運氣都給一個人,我也相信自己不會就這樣被命運拋棄。
……
幾天之后,新聞版面用頭版頭條刊登出,陸敬希已經(jīng)正式被提名陸氏總裁的職位,只要股東大會通過,他就是板上釘釘?shù)年懯侠^承人。
說是股東大會決定,其實這就是個形式。
陸老爺子手里有陸氏近六成的股權(quán),只要是他推舉的人,根本不會有任何意外出現(xiàn)。
我看著新聞的頁面,覺得心里一陣堵得慌,1;148471591054062于是干脆關(guān)掉不看。
我沒辦法阻止這些,估計除了陸老爺子之外,誰也阻止不了。
只能靜待著這樣的結(jié)果發(fā)生。
晚上下班的時候,我又去了趟魯仁醫(yī)院。
自從上次來看了陸敬修,我也再不必躲躲藏藏的了,反正已經(jīng)被人發(fā)現(xiàn),最壞的結(jié)果無非就是如此。
這次來,護工照例走了出去,留下我跟陸敬修獨處。
我?guī)退亮瞬聊樅筒弊樱缓竺拿脊牵p聲說道:“我現(xiàn)在覺得,真的是沒辦法了。我沒辦法改變這樣的局面,而你又沒醒來……”
正說著,我握在手心的手指,突然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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