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陸氏股東大會召開的這天清早,我早早地起床收拾妥當,還特地化了個不算濃艷、卻顯莊重的妝,找出一個半大的旅行包,里面裝了一些要用到的東西,然后就整裝待發出了門。
開車駛入車流,我看了眼后視鏡,發現有輛黑色的大眾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車距。
這輛車已經跟了我好幾天了,從那天見過陸敬希之后。
估計就是他的授意,時刻監視著我的行動,還不必打草驚蛇。
他可真是高看我,我就算是渾身解數,我也影響不了大局啊。
而且看他們對我像是并不會動用武力,我也就任由他們跟著,沒什么痛癢。
來到魯仁醫院,高干樓層的護士已經認識我了,見到我還客氣地打了個招呼,我也對她笑笑,心情尚算輕松。
進到病房,護工看到我也笑了笑,還沒等我說什么,她就已經走了出去。
我將大衣脫下搭在沙發背上,然后坐在床邊,伸出手覆住男人的手背。
此時他的手溫溫熱的,我則是因為剛從外面進來的緣故,渾身還涼著。
我不是故意要把涼意傳給他,我就是想靠著他,靠的緊緊的。
“現在是早晨的七點四十三分,距離陸氏股東大會的召開還有一小時十七分鐘。從這里出發到會場,需要三十到四十分鐘的車程。當然,還有洗漱穿衣的時間,那大概需要十五分……不對,有我在,十分鐘就能搞定。”
我伸出手捏了一下男人的臉頰,輕輕地、深深地笑了出來:“所以,你現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睜開眼睛,這大概要花費兩秒鐘的時間。我開始計時了,陸先生。”
……
八點五十分。
秦頌開著車穩穩地停在陸氏大樓的下面,不過不是正門口,不足以引人注目。
待他一停下,我便問他:“怎么樣,身體還撐得住嗎?”
秦頌聞言轉過頭來,嘿嘿一笑:“撐得住撐得住,我皮糙肉厚的,當時就被撞暈了過去,早就沒事了!”
看他的樣子還真不像是有事的,我見狀便收回目光,只看向身邊的男人,瞇了瞇眼睛,意味深長道:“等你真的好起來,要加強鍛煉啊,不然的話身體一直這么弱,那可怎么是好。”
男人臉色還蒼白著,聽完緩緩看向我,墨黑的眼眸在我身上定了好久,才嘶啞著嗓子一字一句地說:“好,你陪我一起。”
……
十點二十三分。
我靠在后車座上,不知道第幾次看向手機屏幕。
知曉時間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看看有沒有什么信息。
陸敬修進去之前,我可千叮嚀萬囑咐他,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可是會去救他的。
哪怕我這樣的身份進不了股東大會,我闖也會闖進去,才不會讓他一個人孤身奮戰呢,也防止他剛重傷醒來,被人欺負。
結果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過去,那邊半點音信都沒有。
秦頌察覺到我的心思,便出言寬慰我:“余小姐別太擔心,陸先生能應付得來。以前遇到的兇險事多了去了,結果每次不都是化險為夷。”
我聽完一怔,反問了句:“什么兇險事?”
這次換做是秦頌愣了下,好一會兒才回答我:“就是……就是這次出車禍的事情啊……”
我點點頭,對這點還是承認的。
就在我認為希望已經渺茫的時候,誰能想到,下一刻就柳暗花明了呢?
看到陸敬修最先睜開眼睛那一剎那,我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總之整個人跟傻了似的,張皇了好半天才撲過去,趴在他的身上,激動又委屈地哭了出來。
總之是萬般滋味在心頭,而且還不能放出聲來,得克制著,得掩藏著。
就像過去的十天時間我過得日子一樣。
陸敬修當時也沒有阻止我,估計是沒力氣,也有些憐惜。
總之等我哭夠了,紅著眼睛抬頭看向他的時候,他才輕輕彎了彎唇角,近乎無聲地說:“傻丫頭……”
這幾個字差點又讓我淚奔,我那時終于是發現了,比起讓女人心折的本事,陸敬修他更擅長讓人心碎。
我跟他在身邊,心都不知道被揉成了幾片。
之后的兩天時1;148471591054062間,我裝作跟往常一樣抽空去陪他一陣子,也不敢逗留太長的時間,怕引人懷疑。
而陸敬修醒來的消息,其他人還能瞞得過去,醫生是怎么也會知道的。
萬幸的是,那個主治醫生,不光是陸敬修的老相識,我也見過他。
劉醫生,之前有一次,陸敬修專門找他來給我看過傷。
當時我以為他不過是個普通的門診醫生,誰能想到,這居然是魯仁醫院大名鼎鼎的腦外科主任。
總之在他的幫助下,我跟陸敬修得以度過了兩天最平靜的時光。
在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我會給他按摩,給他削水果,還給他朗讀新聞,說說這陣子南城發生的大事。
他大多時候都很聽我的話,我說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像從前,總是我順著他的意思,他基本上不會改什么主意。
后來我慢慢發現,比起星光璀璨、萬丈光芒加身,我更喜歡的,是這樣平靜悠閑的日子。
沒有其他人的干擾和打擾,就我們兩個,陪著彼此,伴著彼此。
不過這樣的想法真的只是想想而已,就算我能放棄一切,陸敬修還有他追尋的目標。
愛一個人,可不就希望他過得順心遂意,我們能做的,就是無論他走到哪里,都跟他在一起。
……
十一點零五分。
當看到有稀拉的人群從大門口走出來的時候,我整個人心神一震,然后猛地坐直身體,要打開車門。
結束了,終于結束了……
在今天之前,我們是為人牽制的處境。
在今天之后,我們或許自由,或許戴上枷鎖。
可腳下的路不會變。
腳下的路,我得牽著他一起走。
陸敬修,我一直在等你,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