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細小,很碎,可我還是聽到了。
我知道,那個女人,不是江瑤。
許彥跟別的女人在睡覺,那么江瑤呢?江瑤去哪兒了?
沈一鳴到底為什么會坐牢?賀毅告的是建創,而且敗訴了,沈一鳴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牽扯進來,而且看霍少寒的意思,怎么看都是因為江瑤。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許彥斷指的這件事。
我跟霍少寒都沒來得及回家放行李箱,霍少寒就去找他那幫兄弟去問沈一鳴的事了,他放下狠話,就是傾家蕩產,也得把沈一鳴從牢里撈出來!
我看得出,沈一鳴是霍少寒很重要的兄弟!
而霍少寒這個人,很講義氣!
我則找遍了江瑤以前住的地方,找到她現在住的新區高層時才知道,原來,那房子是許彥的。
房主就是許彥。
而江瑤,早就不住在那里了。
我跟霍少寒是早上八點鐘下的飛機。
我們兩個都跑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
令人沮喪的是,他沒有把沈一鳴撈出來,而我,也沒有找到江瑤。
我只能一遍一遍的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少寒像是整個人都泄了氣似的,一瓶一瓶的開酒,然后恣意的往嘴里倒。
早晚到三瓶德國啤酒下肚,他才肯開口,“沈一鳴這個蠢貨!”眼眶都紅紅的。
后來我才知道,其實以沈一鳴的家世,不要說是入獄,就是光用錢,都能砸死許彥。
可是許彥卻鐵了心的堅持走法律程序,堅持要依法入獄,說是給許彥一個交代。
我也從霍少寒的手邊拿了一瓶酒,狠狠地灌進喉嚨里。
我知道,沈一鳴不是要給許彥一個交代,而是要給江瑤一個交代。
他是在用自己的前途,換江瑤一顆心的自由!
他將自己關進真正的牢籠里,去解開江瑤心上的那個牢籠!
沈一鳴為許彥的斷指,付出入獄的代價,江瑤,就再也不用被什么狗屁責任所捆綁束縛了!她就終于可以逃離許彥遠遠地,不必再為他接下來的人生買賬!
因為,誰也不欠誰了!
而我知道,江瑤此刻的心,早就在沈一鳴的身上了,所以她肯定是要離開他了。
只是離開許彥,她去了哪兒?
我忽然就覺得心酸。
為江瑤心酸。
原來,她愛許彥,許彥被斷指,她覺得愧對許彥,只能強迫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而今,沈一鳴愛她,賠上自己的前途,換得她,她又要覺得愧對沈一鳴,愧對沈一鳴一直以來的對她一片真心!
霍少寒跟我說,“一鳴是我們幾個里最冷靜最客觀的一個,沒想到竟然會為了一個江瑤,做出這樣的傻事!”
我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該替霍少寒覺得悲哀,還是替江瑤感到高興。
我就只能在回國后,就開始集中所有的精力,做一件事。
那就是找江瑤。
我想,霍少寒或許是埋怨她紅顏禍水讓他的兄弟鋃鐺入獄。
但是卻只有我明白,此刻的江瑤有多痛苦。
她愛的男人,不管是否愛她,都不可得。
而且,她愛的男人,都沒有好的下場。
那她,該是怎樣的心痛難當。
所以她才失蹤了。
所以我才要拼命找她。
可是我不想承認,我真的毫無線索。
除了給所有的同學都發了消息以外,我最后都只能挨著每條大街小巷的找。
我想,這個城市也不大,我就這樣每天一條街一條街的走,指不定哪天,也能跟她撞個滿懷。
事實上是,我沒跟江瑤撞個滿懷。
倒是跟賀毅撞了個滿懷。
國內的圣誕節過后,就是真正的寒冬了。
那是一個北風肆虐的冬日午后。
我找江瑤的時候,看到一個身穿破棉襖的老爺爺,正在街邊的墻根上,擺著攤賣自己做的那種老煙斗。
他裹著的那件棉襖,真的破到無法來形容,只是上面打著的每一個補丁,都細致入微,讓人看的說不出什么。
我忽然就想到當時那個騎三輪車幫我送櫥柜的老大爺,心生憐意,就上前詢了價,買了一個煙斗。
那煙斗做的挺好的,很有幾分古樸的味道,卻只賣二十五塊錢。
我遞給老爺爺五十塊,說不用找了。
老爺爺卻倔強的很,一定要找了二十五塊錢,找給我。
我心中一暖,收下那二十五塊錢,也偷偷放下了那個老煙斗。
只是在我轉身之際,卻沒想到,一個男人垂著頭,端著一個破瓷碗,哆嗦著走到老爺爺面前,推搡了他一下,“大爺,那個,能先借我一塊錢買個饅頭嗎?這天太冷,人太少了,等我要到了錢,再還給你行么?”
那人的聲音很低沉,很沙啞,可我幾乎只用了一秒鐘,就認出來。
我沖上去,掀開那佝僂的男人頭頂的帽子。
帽子隨風飄落,露出一頭糟亂的發,凌亂的劉海下,是賀毅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我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癡傻。
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賀毅。
他穿著一件更符合時下潮流的沖鋒衣,很厚,卻已經臟的不能形容,他頭頂的棉帽,是那種很老式的老爺毛線帽,整個兒都團成了黑的,被我掀到地上,他就像失了寶貝似的,匆忙低頭去撿。
那模樣,活像一條被遺棄在街角,無家可歸的狗。
我忍不住動了唇角,“賀毅?”
我試探的叫他。
就看到他的身子,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他似乎這才抬起頭來,睜開眼睛,看向我。
等他看清我的模樣時,整個人都狠狠地朝后倒退了一步。
我的瞳孔,也猛烈的收縮。
“你……”可是想問什么,終究是什么都沒說的出來。
一瞬間,所有的愛與恨,好像都隨這北風飄散了。
這樣的賀毅,我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生不如死。
活的沒有家,沒有尊嚴,沒有一切。
我只是不明白,我離開的這一個月,究竟發生了什么,怎么會讓他一夜之間變成這副樣子。
賀毅只跟我說,他告建創敗訴了,像熱鍋上的螞蟻。
可他現在,分明就是跟垃圾一樣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