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瞬間,莊夏便想到了那篇“涅槃塑基”的法門,它可以重塑身體,並得到更爲出衆的修行天賦。
雖然它對悟性無法改變,但卻能讓肉身修行的速度更快,上限更高。
這一刻,瀕死的自己如果重塑肉身,傷勢自然會痊癒。
“不,我要以最強大的姿態涅槃。”
只是剎那莊夏便否定了這個注意,不說他身體枯竭的狀態涅槃塑基的風險急劇上升,單說自身沒有到達下一個瓶頸,且此時又沒有足夠的資糧以涅槃。
火候不夠卻強行涅槃,或許他能活下來,但這一身修爲便會迴歸起點,衰敗的狀態下涅槃,自身資質或許還會下降。
這樣的代價是他所不能承受的,因此他直接否定了。
混混沌沌的狀態下,莊夏躲過所有人的視線,尋找到一個隱匿的地方。
他猛的以拳轟地,整個人便開始陷落地下,不斷轟擊之下,不多時他便被掩埋在幾十米深的地下。
巖層之中,他的身體拓開一個小小的空間,便不再動作。
隨即,莊夏開始運轉玄武養神法,恍若玄龜一般呼吸。
他早已將這一法門修煉到了高深境界,若是平常,他不吃不喝能睡數個月。
他的身體消耗開始極速降低,機能不再運轉,渾身的生命氣息沉寂。
不多時,莊夏的身軀變的冰涼,狹窄空間裡氧氣消耗殆盡,他最後連呼吸都沒有了。
冥冥之中,莊夏不吃不喝,不呼不眠,恍若死去,卻又有著一股生機在體內運轉,並不斷壯大。
殘存的意識,莊夏不禁自問,自己到底是莊夏,還是一隻玄武?
他不知道,因爲整個人彷彿進入了虛無,混混沌沌中沒有任何知覺,只有神魂在無盡的冰冷與枯寂中游蕩。
萬載恍若一瞬,卻又將一瞬化作萬載,只是莊夏卻不思不冥不想不見,真正成了一塊與世長存的石頭。
破壁殘垣的地上,人們哭泣哀嚎,親人的死去,房屋的毀滅,田地的破碎,他們的家園已經毀滅過半。
“爸爸!媽媽!你在哪裡?”孩子哭鬧。
“我的孩子,你不能丟下媽就走啊!”一母親抱著被房樑壓死的孩子。
覆巢之下,盡是血淚。
許多人目然,心冷身涼,這一刻,他們絕望了,沒有食物,沒有能夠種植的田地,他們如何能繼續過下去?
希望之所以爲希望,是因爲看得到曙光,可這一刻,他們感覺自己就是這十天半個月都熬不下去了。
哪怕過去了這些時光,又熬到了再一個春秋輪迴,再這樣茍延殘喘的活下去?
這一刻,他們從未那麼想成爲吞噬者,因爲吞噬者肆無忌憚,不愁吃不愁喝,能隨意踐踏他們。
因爲吞噬者從來都是他們的毀滅者,而卻無人能夠懲戒吞噬者。
有生之年,他們只見到了吞噬者的橫行,他們卻老老實實,何必過的如此辛苦?
“不,我不要這麼茍延殘喘的活著,我不要被吞噬者像西瓜一樣踩的稀碎,我也要成爲吞噬者!
我要掠奪一切,奪取資源,成爲強者。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抵禦吞噬者就讓他們去吧,吞噬資糧就讓我來吧!”
既然生無希望,何不化身豺狼?
這一刻,他們似乎看穿了,管他世界未來如何,能讓自己活的更好就行了,所付出的不就是自己的底線後退那麼幾步嗎。
四大族長帶著一衆的血脈武士終於趕到了,見到這一片廢墟,心都涼了。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震撼的看著這一地的巨大屍骨,還有人族的血肉紅泥。
“快去救人。”趙族長髮令,衆多血脈武士行動起來。
只是,民衆心中卻只是麻木,望著這絕望的世界,心中泣血。
難道安安穩穩的活著就那麼難嗎?就非要成爲吞噬者嗎?
或有迷茫,或有心思,人心早已晃動,卻只差這麼一個導火索而已。
趙族長在尋找著莊夏,卻怎麼也沒找到,這裡到處是吞噬者那巨大的身軀肆虐過的痕跡,莊夏那個地方的土壤翻動毫不起眼。
最後,他只是一陣嘆息而已,聽說強大的莊夏身受重傷,他想找到他,此刻卻無果。
望著那坍塌的高牆,他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衆多的血脈武士的維持之下,這一片的地方暫時穩定下來了,隨後他們開始花費大量人力修復高牆。
這高牆纔是他們的生命線,是先輩們給他們留下的守禦法寶。
接下來的十幾天,他們都在驅動民衆修復著高牆,希望早日堵住這個危險的缺口。
這樣的環境下,早已浮動的人心悄然傾斜,地下風起雲涌。
血脈武士又一次碰到了城內爆發的成爲吞噬者的風潮,他們只能全力鎮壓,無力對付外界的吞噬者,那麼只能維持著自己殘存的生存之地,茍延殘喘下去。
城內不斷有著新生的吞噬者逃離這裡,削弱著人族的生命力,增加著吞噬者的勢力。
一個月後,吞噬者們再次來臨了,他們上次聽聞那三尊巨無霸帶領下的隊伍幾乎全滅,很是忌憚之下不敢來犯。
但聽新生的吞噬者說,莊夏早已重傷,身影不知去向,這讓他們再次起了心思。
“兄弟們,那個狩獵者早已逃遁,我們該去掠奪那個富饒的地域了!進化就在眼前,衝吶!”
派遣部分吞噬者從還未修復的缺口涌入,十幾米高的吞噬者肆虐。
數個小時內,除了部分血脈武士,並沒有什麼反抗,這讓吞噬者喜出望外。
城內彷彿一個腰肢招展的美人,等著他們的臨幸,他們立刻蜂擁而至。
幾位血脈武士家族的族長浴血奮戰,合力擊殺了一尊十三米高的石人,卻是累的精疲力竭。
看著源源不斷的吞噬者們,尤其是那些近二十米高的巨人,讓他們頭皮發麻。
“這如何抵擋?”他們期待莊夏的出現,但已經這麼久了,沒有出現便不可能出現了。
“有志之士泣血匿隱,我們不只有自己奮戰嗎?”部分血脈武士拼死一戰。
而另外部分血脈武士早已脫離了戰場,他們早已看的開了,讓吞噬者肆虐又何妨,退一步他們海闊天空,不必扛著這危險的境界。
若是死戰,他們或許會死,如何自保,如何讓自己過的更好,他們早已懂得,看穿一切的他們看著那些剩下的血脈武士浴血奮戰,心中卻只笑著他們太傻。
“這個地方毀滅了又如何,大不了成爲吞噬者?!彼麄兿牒昧艘磺?。
楊氏族長用長刀斬在一尊十五米高石人的身軀之上,卻只是一道白色劃痕,驚的他趕忙後退。
“老頭,當年我也是人族,可我早就看開了,何必抵禦吞噬者呢,冒著這麼大風險,何不現在離開,這裡的一切都和你沒關係。
我看你就是太愚蠢了,人說人老成精,你這麼大年紀卻連這都不懂,這都看不開,早晚要死在這裡。”
楊老頭哈哈大笑:“修行之人智慧遠超常人,我又活了這麼多年,又有什麼沒見過,有什麼看不開?
只是難道懂就要去做?
古人有云,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可這只是小智慧而已,所謂的看開也只是短視而已。
我們現在走了,這裡還有誰會抵擋?所有人都成爲了吞噬者,這個世界還在嗎?
同樣,那個時候我不也是死路一條嗎?早死晚死而已?!?
剩下的血脈武士浴血奮戰,卻依舊無法抵擋這些蜂擁而至的吞噬者,部分戰死,部分無奈逃離。
而楊族長,也只剩下筋骨碎裂的身軀無力的躺倒在坑中,早已死去多時。
吞噬者的用餐時間到了,他們在這片天地肆虐,不斷吞吃著這裡的豐茂。
只是短短數月,方圓數百里成爲了一片末世景象,除了坑坑窪窪的大地,眼前沒了一絲的生機。
大地上游蕩著大大小小的吞噬者,高者二十多米,矮小者一人高,而一人多高的新生吞噬者佔據了一半之數。
他們吞吃著一切,就是三尺地皮也被吃的乾淨,只留下腐朽的排泄物。
三個月時間,所有的人族都已經死去,只有半數死於吞噬者之手,剩餘的全部被餓死了,因爲沒有了任何食物,也沒有任何可用的資源。
如今,這個世界除了吞噬者,真的連一個人族都沒有了。
莫說人族,就連任何的動物都見不到,沒有飛鳥,沒有牛羊,任何看的見的東西全被吃光。
就連曾經的高大城牆,也同樣被他們吃的一點不剩。
如今的吞噬者,吞噬掉了一切,才發現他們已經沒什麼能夠吞噬的。
他們再次開始向地下挖掘,衝向海洋,尋找殘存的食物。
吞噬者在這個殘破的世界遊蕩,強者抵抗著重壓深入大地,或是潛入海洋,繼續吞吃著。
而才一人高的新生吞噬者,難以尋找到食物,只能忍飢挨餓,比起當初爲人之時還不如。
不少矮小吞噬者也跟著深入地下挖掘,卻被塌陷的大地壓死,而海底他們去不了,強大的水壓能將他們壓的粉碎。
新生的吞噬者數十萬,吞噬掉了他們過去的家園,沒有了掠奪的對象,再次面臨著絕望。
除了一些絕世的巨無霸,比如那些少有的二十多米的大個頭,幾乎沒有吞噬者能夠吞吃同類,因爲他們的軀體太過堅硬,吞天食地的功法幾乎不能將其消化。
三年之後,大部分的弱小吞噬者開始餓死,五年之後,所有的沒有成長起來的吞噬者都死亡殆盡。
而不僅是他們,就連大型的吞噬者也不斷在老死,這個世界的地底和海洋哪怕還能讓他們吞噬數百年,他們卻依舊還有壽命的限制。
或許再有兩三百年,在世界滅亡之前,吞噬者也將全部毀滅。
因爲人族毀滅了,吞噬者自身不能創造物資,不能生育,沒有新生的吞噬者加入,吞噬者也要走向末路。
在莊夏降臨這個世界的第十個年頭,十丈高的世界樹搖曳著不再長高的身軀,撕裂空間,從原地直接出現在莊夏埋身的上空。
土壤不斷消失,直至下方出現了莊夏的身影,血污依舊,泥土沾滿身體,渾身冰冷乾枯,恍若一個死人。
莊夏的身體漂浮起來,緩緩升落在世界樹下,七彩斑斕的光芒頓時籠罩著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