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內的布置還是原來的模樣,門口兩旁各豎一口一人多高的瓷瓶,瓶頸上系有紅色絲綢,面前的迎風壁上鑲了一副盤根錯節的迎客松,兩套真皮沙發原封不動的擺在大廳兩側,那是用來接待外來客戶的專座。
再次回到這里,喬安暖感到一種莫名的心安,仿佛這里才是她靈魂的歸屬。
在她心中,公司甚至比喬家大宅更富有人情味。這里的每一個員工都是她的熟人,甚至視她為莫逆之交。
身為公司總經理,她從不擺領導架子,向來都是笑面迎人,在公司里可謂人口皆碑。
“喬總,您來了!”項目部的小黃正抱著一摞文件從一樓大廳經過,見到喬安暖,立馬熱切地迎上去打招呼。
喬安暖微笑著點頭示意,卻明顯感覺到了小黃眼底隱藏的慌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小黃,公司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沒,沒有。喬總,您先忙,我先把這些報表送到銷售部去。”小黃搖了搖頭,迅速否定了喬安暖的疑問。
她的辦公室位于公司二樓拐角處,從一樓大廳到辦公室需要穿過策劃部和市場部的格子間。
喬安暖從這兩個部門經過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異樣,和她在一樓大廳見到的小黃如出一轍。
直覺告訴她公司里一定發生了某些變化,而且這變化很可能與她有關。
從她開始休婚假到今天,期間區區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么,竟然使大家看她的眼神如此心有戚戚。
喬安暖滿腹狐疑地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
當她推開辦公室門的一瞬間,便明白這其中的所有原因。
喬依依坐在她的辦公椅上,正在專心致志地看文件。擱置在桌角的銘牌上,赫然寫著“喬依依”的名諱。
她此時身穿一套深灰色的職業裝,深V型的襯衣領口微微敞開,精干而不失性感,碎發齊耳,一副小巧的金邊眼鏡夾在鼻梁上,目光灼灼。算不上傾城絕色,卻也是人上之姿。
在喬安暖仔細打量她的時候,她也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喬安暖。
“安暖姐姐,你怎么來了,你看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上門口接你去,要不,外面這些同事,還都以為我不懂事呢。”喬依依笑意盈盈,連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向喬安暖身邊走來。
“我不是你姐姐,別亂叫,我媽只生了我一個女兒。”喬安暖冷冷地說道,不留一點情面。
“姐姐這么說可就見外了,雖然是同父異母,但說到底還是一家人,俗話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姐姐你說是這個道理嗎?”喬依依巧笑倩兮。
“呸,虧你好意思說得出口,什么同父異母,明明就是小三當道,鳩占鵲巢。”
“姐姐說話也未免太過分了,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有些人人老珠黃,灰容土貌,就不應該霸著金枝兒不放!”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喬安暖聽對方羞辱自己的母親,當即惱羞成怒。
“我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你現在可是在我的辦公室,你已經不是這里的主人了,所以請姐姐說話放尊重點兒,撕破臉對大家都沒好處。”
喬依依臉上的微笑漸漸斂沒,取而代之的是面無表情的冷漠。
“是董事長安排你做的總經理?”
“董事長說姐姐結婚了,公司里沒人管理,特地把我從國外叫回來,頂替姐姐的工作。對了,不知道姐姐今天來,是有東西忘了拿呢,還是舍不得這里的同事,特來道別?”
喬安暖心里早已窩了一團火,聽到這一切都是喬興昌個人的安排,心中更是火上澆油。當下也懶得再與喬依依置辯,轉身直奔董事長辦公室而去。
此時,總經理的辦公室外已經圍滿了人,見喬安暖從里面走出來,紛紛欲作鳥獸散。
“看什么看,都不用工作嗎,是不是工作太輕松了,要不要把明天的工作今天加班做完?”喬安暖皺眉呵斥道。
辦公室內的喬依依聽到她的喊話,在心中咬牙切齒道:“真以為自己還是總經理嗎,踏進顧家的門,就是顧家的人,別忘了這里可是喬家的公司。”
喬安暖一路風風火火地趕到了三樓董事長辦公室外,剛欲推門進去,卻被董事長的秘書一把攔了下來。
“喬經理,董事長正在開會,請稍后再進去。”
“董事會么,你別忘了,我現在身在顧家,名下有喬氏集團的股份,怎么著也算個不大不小的股東,于情于理,我都有資格參加。”
喬安暖不管不顧,一把推開秘書,推門闖了進去。
公司幾個高層管理都在,喬興昌正坐在條形桌的一端,滔滔不絕地講著什么。隨著會議室的門被轟然推開,他的演講也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投向了“造訪者”身上。
看到是喬安暖,當中幾個高層猶豫地站起身,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喬總”,另外幾個擅長察言觀色的老油條看到喬興昌一臉不悅的表情,并沒有起身致意。
“好,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里,大家散了吧。”喬興昌似乎已經知道了女兒的來意,知道今天的會議無法進行下去了,便招呼大家散了。
“慢著,怎么我剛來就要散會?董事會是嗎,我做為顧家顧振的兒媳婦,也算是一個股東了,今天這會議什么內容我都還不知道,怎么能散會呢,董事長?”喬安暖提到聲音說道。
眾高層一看喬安暖大有和董事長叫板的意思,紛紛過來講和:“喬經理言重了,只能說經理趕來的時間不巧,會議正好接近尾聲了。”
喬興昌臉色難看,干咳兩聲道:“沒大沒小,成何體統,作為喬家大小姐就這么沒規矩嗎?”
“董事長,我只是就事論事,至于我身為喬家大小姐的身份,我想與我的工作內容并無太大關聯。我今天來,就想搞清楚一件事。總經理換人,身為前總經理兼現任股東的我竟然都沒收到通知,公司是不是應該給個說法?”
“喬安暖,你這是在質問我嗎?”喬興昌怒意大盛,女兒今天的表現讓他顏面盡失。
“我只是想要一個說法。”喬安暖聲音不大,卻如同安靜的嘶吼。
喬興昌終于忍無可忍:“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既然已經是顧家的人,就應當去顧氏集團!跑到這兒來撒什么野?”
喬興昌的這句話,像一顆子彈,瞬間擊中了喬安暖的心臟。
如果說喬興昌之前對她們母女的冷漠是一種冷情,那么現在他對喬安暖的態度,則是一種一種隔斷了血脈,沒有一絲人情味可言的絕情。
喬氏集團是母親和這個男人半生的心血,這個男人,是她母親曾深愛的男人,全心全意信任的男人,在病危之際毫無保留地把所有心血義無反顧交付的男人!
如今,他卻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陳世美”!
喬安暖努力平復著心中的怒火,喬興昌的這一席話,已經足以使她清醒:這個男人,想要的是整個喬氏集團,為了擁有這個集團的絕對統治權,他必須排除異己,哪怕是自己嫁出去的女兒!
她不能失去理智,不能那么輕易地出局,從而將屬于自己在公司的那一席之地拱手相讓。
“沒事都散了吧,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喬興昌見女兒半天不做聲,只當她是默認了自己的說法。
這個時候,喬安暖突然開口:“董事長,您不就是想通過這種卑鄙的言辭將我排擠出公司嗎,我現在告訴您,想都別想!法律并沒有賦予上市公司可以因為員工身份屬性的變化而剝奪其工作權的權利。所以請問董事長,我現在的工作崗位是什么?”
喬安暖這段話說的滴水不露有理有據,讓在場的眾高層皆瞠目結舌。
喬興昌定定的看著女兒,似乎對她的這一說法頗感意外,本以為憑她的性格,一定會離開喬氏集團,沒想到她卻甘愿忍辱,選擇繼續留下來。
沉吟片刻,考慮到身為董事長的身份和下屬員工的情緒,淡淡地道:“既然你有意留下來,就先去做銷售部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