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唐御深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問道。
他無論如何不能理解,這個曾經與他海誓山盟,說過要與他一起終老這樣熾烈情話的女人,會在這樣一個無比熟悉的午后,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兩年光陰,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看來,也許不過須于一瞬,可對于兩個曾經親密無間的戀人來說,卻是一道隔開兩番世事的溝鴻。
人心的善變,總是在潛移默化之間就發生了,有些人看得分明,面對心上人的思變,處之泰然。
有些人則愛得太深,被愛情蒙住了理智和雙眼,在情人訣別的關頭,不能自已。
唐御深應當屬于后者。
他對兩個人的感情足夠堅定,也給了喬安暖足夠的信任,正因為這樣,當他聽到從她口中說出“忘了我吧”這四個字時,才會表現的那么驚愕。
是她一時的沖動嗎?是她愛上了顧北辰后便欲卸掉自己這個包袱嗎?可她與顧北辰的婚姻,明明是逼不得已而為之啊。
他本以為給喬安暖足夠的時間考慮,讓她重新感受自己熱烈的愛,她自然會明白她與顧北辰不過是彼此利用的關系,真正愛她的人不是顧北辰,而是他唐御深,她最終會選擇自己。可現在,就在幾秒鐘前,她竟然開口讓他忘了她。
忘記,談何容易!幾年來他苦心孤詣地經營的愛情,就要這樣付諸東流了嗎?
一瞬間,千思萬緒像切換的鏡頭一樣從唐御深腦中一一閃過。
他怔怔地看著喬安暖,心中尚存一絲希望,希望是她一時的口誤,希望她會收回剛才的話。
喬安暖喉頭若堵,就像被一枚鋼釘卡住了喉嚨。
“我說,忘了我?!?
她說完這句話便別過臉去,不再去看唐御深的表情。她害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下一秒就改變自己的決定。
唐御深忽然像失去理智一樣,猛地欠起身來,隔著桌幾,兩手一把攫住喬安暖的雙肩,聲音觳觫發抖:“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那個家伙了?”
眼睛血紅,嗓音喑啞,往日充磁性和溫暖的聲線一去不返。
喬安暖看著他受傷的表情,當下心如油煎,情緒也幾近失控。她盡了最大努力,才克制住自己,保留住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線。
“和他沒有關系!”盡管心中已經翻江倒海,難過如洶涌的潮汐將要沒頂,她臉上的表情卻以極大的定力保持著出奇的平靜,波瀾不驚,鎮定的讓人信以為真。
“對不起。”喬安暖再次開口道歉,忽然起身,掙脫唐御深的雙臂,徑自朝門口走了出去。
剛一轉身,眼淚便嘩嘩地流了滿臉,心臟仿佛嘭地一聲,變得支離破碎,腦袋空空的,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氣和活力。
她不敢扭頭,害怕自己心碎的聲音被唐御深聽到。那樣的話,之前的努力便都白費了。
唐御深愣愣地坐在沙發上,還未從剛剛巨大的情緒沖擊中完全回過神來。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可有些時候,她們的心腸似乎比鐵還要堅硬。
等他完全從剛剛的情緒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喬安暖已經離開咖啡廳。
他猛地一下從座位上竄起,沖到吧臺買了單,朝著喬安暖的背影狂追過去。
起身的那一瞬間,他有一種直覺,如果今天讓她從自己面前離開,以后便再也沒有與她親近的機會了。
喬安暖聽到了唐御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無意躲閃,也不敢再回頭,只埋著頭,匆匆往前走。
唐御深快逾奔馬,追趕上喬安暖的腳步,一把從背后將她環抱在了懷里。
“別離開我好嗎,說好讓我等你,現在為什么又讓我忘了你?”唐御深將臉深深埋在喬安暖的發際間,聲音帶著受傷的哽咽。
喬安暖試圖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但無奈他雙臂扣的太緊,她根本無力掙脫。
眼淚還在簌簌地往下流,胸中仿佛萬蟻蝕心,如果真的存在人間地獄,那么此時的喬安暖一定身處最深的那一層。
喬安暖停止了無謂的掙扎,心中漸漸平靜下來,躲避解決不了一切問題,面對才能。
兩個人就那樣靜靜地在街上抱著,唐御深的前胸貼著喬安暖的后背,一個埋著頭,一個仰著臉。
路上不少行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或鄙夷或不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和每一個街頭巷尾見到的看熱鬧的小市民并無二致。
只是今天的這群人里,多出了一道銳利的眼光,像鷹隼那樣,泛著精光,瞳孔深不可測。葉溫柔看著旁若無人地抱在一起的兩人,再次按下了手機的快門鍵。
自從昨晚在酒吧門口偶遇了這對深情的苦命鴛鴦后,她便一直惦記在心,知道這兩個人絕對不會只見那一面。果不其然,今天又在街上拍到二人的曖昧鏡頭。
這張照片,毫無爭議地再次傳到了顧北辰的手機簡訊內。照片有時候可以證明很多發生過的事,同時也能讓人對同樣一件事誤會得徹頭徹尾。
“可以放開我了嗎?你知道,我現在是顧家的兒媳婦,顧家在A市的勢力,想必你也清楚。倘若這一幕被人看到傳到顧家人耳朵里,將會給我帶來很大困擾。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說這一段話的時候,喬安暖變得尤其冷靜。人在經歷了巨大的心潮起伏后,總能更清醒地認識到事情的現狀。
唐御深終于也冷靜了下來,緩緩松開了環抱著喬安暖的手臂,但又不想就這樣輕易放她離開,繼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像一個鄰家哥哥牽著妹妹那樣。
“我送你回去?!碧朴罨謴土艘蝗缂韧拇判月暰€,語氣熟稔,仿佛剛剛并未發生任何事。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喬安暖心中仍在泣血,但已經平靜了許多。
想起剛剛喬安暖的話,唐御深認識到倘使自己真的送她回去該有多么不妥,于是默默點了點頭。走到十字路口,伸手為她攔下一輛出租車。
送喬安暖上車后,看著絕塵而去的車尾燈,唐御深再次心如刀割。
天光向晚,喬安暖也回到了顧家,臉上的淚痕已經擦拭干凈,一點看不出哭過的模樣。移步進門,卻迎面撞上了站在院子當中的顧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