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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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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書楷有一種被網住的窒息感。

織網的人是阿媛,還是方儀,他有時會搞糊涂。一個男人最幸福的事,莫不過于家有嬌妻、外有美妾。他以為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兩邊都安撫好,坐享齊人之福。

他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阿媛那邊,在他大手筆地送了一輛車,又帶去海南旅游一趟后,對他沒有以前那么體貼、溫柔了,講話也是含譏帶諷。他心知肚明,知道她是為機場的事吃醋。他也很無奈呀!這種婚外情緣,不可以走得太遠,因為家庭與婚姻不應該受到影響。但他舍不得和阿媛生氣,只有矮下身子,一次次地哄。

阿媛卻好像故意在折磨他,打電話不接,送鮮花不收,周末瞞了方儀,擠出時間跑過去看阿媛,撲了個空,她和朋友上山看梅花了。

這種又刺激又冒險又挫敗又向往的感覺,撩撥得鐘書楷魂不守舍、欲罷不能,但在家中,他命令自己要嚴格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方儀仍然是家中的女王,現在,快成太后了。鐘藎雖說也是他的女兒,但在血緣上,和方儀親些。鐘藎被湯辰飛喜歡上,這把方儀喜壞了。這些年,在物質上,鐘家也算過得非常精良,但是社會地位也只是一般。如果能和湯志為成為親家,自然的,社會地位水漲船高,這可是用錢都買不來的,他怎能和方儀分開!所以想阿媛想到發瘋,他更加要小心謹為。

雙面人生的生活,一開始還能應付,漸漸地鐘書楷開始擔心自己。他擔心自己被那張網所纏繞,擔心自己被吞沒,被那種巨大的力量吸進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早晨起床,他討好地想送上一個早安吻,方儀避開,讓他動作輕點。昨晚,鐘藎熬夜寫材料,凌晨才睡。說完,裹了睡袍,去廚房榨豆漿。放上黑豆、杏仁、花生、核桃,養肌又補腦。

鐘書楷沒趣地呆坐一會,慢慢地起身。

洗漱時,鐘藎進來了。他問她怎么不再睡一會,鐘藎說不很困。鐘藎朝外面看看,又側耳聽了聽動靜,小聲說:“爸,晚上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好么?”

鐘書楷很訝異,“辰飛也去嗎?”鐘藎好像從來沒這么慎重地邀約過他。

鐘藎低下眼簾,“就我和爸爸。爸爸愛吃西餐,我去訂桌子。”

鐘書楷心里打起了鼓,“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事?”

鐘藎笑了,“我不可以和爸爸一塊吃飯嗎?”

鐘書楷干干地笑,“可以啊,爸爸不知多高興呢!”

早飯吃得心神不定。

鐘藎在心里嘆氣,她能看出鐘書楷的不安。方儀是平靜的,但那只是表面上。她好像真的不計較鐘書楷的海南之行,鐘藎卻能感覺方儀對他越來越冷了。以前,方儀對他要求高,那其實也是愛。現在他穿啥吃啥,方儀再不過問。有天,鐘書楷拿了兩條領帶,問方儀哪條更配他的襯衣。方儀眼都沒抬。

牧濤總是第一個到辦公室的人,鐘藎打過招呼,把熬了兩夜整理好的起訴書和戚博遠的卷宗放在他面前。他看得很慢、很仔細,鐘藎有點緊張,覺得時間都像停止了流動。

“材料寫得很好,起訴條件也成熟。你再想想,有沒有什么遺漏的地方?”牧濤問。

鐘藎回道:“我共提審過戚博遠六次,每一次,他都供認不諱。這件案子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是走走法律程序。因為犯罪嫌疑人是戚博遠,我慎重又慎重。長年夫妻感情失和,與繼女的關系非常僵硬。這些潛伏太久的情緒,在某一時點像火山噴發,他失去了理智。他能平靜對待這件事,是他對事情認識很透,坦然接受命運的戲弄。”

牧濤沉吟了下,說道:“既然這樣,我一會送去給領導審批,然后向法院起訴吧!”

鐘藎側過臉,看看一邊的檔案柜,欲言又止。

“還有什么事?”

“牧處,我想等材料送上去后,我請幾天假,去江州那邊把租的房子退了,當時走得很匆忙。”鐘藎臉微微發紅。她剛調進來就請假,總是不大好。但她太想遠遠地離開寧城了。

牧濤沒猶豫,直接給了鐘藎一周的假期。

起訴材料是鐘藎送去法院的,在公交車上,鐘藎想了想,給花蓓打了個電話。起訴不算是什么機密,但可以讓花蓓搶個第一手的新聞。

花蓓就在法院,常昊今天有個案子開庭,她過來旁聽。

“在這里?”鐘藎懷疑聽錯了,“戚博遠案子不是他在江蘇接的第一樁案子嗎?”

“這是他替一個同行接的,是合同糾紛案。都說經濟案件最扯皮,哇,那可能是菜鳥律師們沒出息才說的話。大律師是字字見血,那些什么幾條幾款,猶如疾風驟雨,讓人瞠目結舌。我得說,這個常昊有拽的資本。對方律師在他面前,簡直沒有招架之力,當事人氣得臉都青了,恨不得上去扇律師兩個耳光。”

鐘藎淡淡地笑:“我很快也要與他對辯公堂。”

“我太期待了,不知道他在事實面前如何狡辯,哈哈,那天千萬要對媒體開放。如果不開放,你帶個袖珍攝像頭進去,給我錄下來。”

“你盡想美事,不要忙著走,送完材料,你請我吃午飯。”

“行!”為了第一手新聞,把花蓓賣了,她都樂呵呵。

2010年,湖南省永州市發生兇犯持槍襲擊法官之事,現在進法院辦事,在門口,都必須像機場安檢一樣。

鐘藎安檢時,看到常昊和一個中年男人一前一后出來。目光相撞,鐘藎點點頭,連忙進去了。

辦好起訴程序,很巧,這案子的審判長又是任法官。鐘藎和任法官聊了幾句,便告辭出來。

走出安檢門,花蓓站在臺階上向她揮手,身后站著高高大大的常昊。

“藎,今天真是榮幸,可以和常律師一塊共進午餐。”花蓓臉上的表情和她說出來的話是截然不同。

鐘藎怔在原地。

花蓓跑過來拉她的手,耳語道:我真想掌嘴哦,咋就這么賤呢!我就隨嘴一溜,說請他吃飯。他替人家打贏了官司,人家肯定要款待他的。誰知道他把人家給拒了,然后就站在那等我。

花蓓欲哭無淚!

鐘藎不能見死不救。

紅色本田跟著銀色的凌志,在正午的車流里,如兩條尾巴搖擺不停的魚。

常昊沒有征求別人意見的習慣,直接把車開到一家日本料理店。

看到穿著和服的店小妹迎上來,花蓓心中就差大雨滂沱了。“打個電話給湯少,讓他來買單。”鐘藎小聲建議。

花蓓臉綠了,悶悶地咬牙:“不要和我提這個人。”

鐘藎看她一眼。

她酸酸地自嘲:“可能就應了那句話吧,職場得意,情場失意。”

這話說得牽強矯情,花蓓覺得卻是有幾份真。和湯少打交道,那真是在核陰影之下打信息戰、神經戰,其復雜困難的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你有事找他幫忙,他很爽快,說到做到。他陪你吃飯、給你買花、買禮物,出手很大方。他會曖昧地和你調笑,會牽個小手,來個頰吻,但在擦槍走火之際,他會適時不失風度地打住。

他說是尊重。

花蓓明白他是怕她給纏上。

雖說現在上床并不就是三生石上的誓言,但不上床,關系就永遠半明半暗。仿佛給了你希望,但那希望看不見、摸不著。讓你又恨又無奈。所以他要是消失個幾日,并不代表是對你的負心。即使他和別人公然出雙入對,也有這個自由!

湯少那樣的男人,已不是聰明兩個字能形容得了。進可攻,退可守。

他們已經快一周沒有任何聯系了,花蓓能感到他在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對此,她除了接受,好像沒有其他辦法。

店小妹踩著小碎步,領著三人上了二樓。淡雅的日式壁紙,從桌椅到門窗都用的是原木色,精致的竹簾低垂著,一進來就讓人感覺神清氣爽。

不管是韓式料理還是日式料理,鐘藎都不感興趣。主要是不習慣盤腿而坐,太別扭。坐一會,就覺得腰酸。花蓓柔韌性強,到是很自在。常昊仍然是一臉不滿全世界的欠扁表情。

再心疼,花蓓還是咬牙點了三文魚、鯛魚,還有天婦羅和治部煮。常昊沒有要酒,吃完飯,他還要見個客戶。他從不醉醺醺地面對客戶,他有他的職業原則。

三個人真像為吃飯而吃飯的,誰也不作聲,菜上來,就一心一

意用餐。

“最近好嗎?”常昊試圖打破尷尬。

花蓓騰手捏了鐘藎一下,鐘藎才會意常昊是在問她。

“哦,挺好的。今天戚博遠的案子正式起訴,你很快就會接到法院通知。”鐘藎盡量把話題往公事上挪,這樣子,至少還有點共同語言。

常昊放下筷子,定定地看了鐘藎有幾秒。

“你的結論還是之前的嗎?”常昊律師的口吻出現了。

鐘藎哦了一聲,不愿意深談。

常昊呼吸加重了,那頭桀驁不馴的卷發一根根僵立著。“花記者,你飽了沒有?”他轉過頭看花蓓。

花蓓正好奇地作壁上觀,冷不丁給他嚇了一跳,“差不多了。”

“麻煩你換個房間喝杯茶,我和鐘檢察官有點事聊聊。”

花蓓眨巴眨巴眼,“我和藎是好友。”

“你也是一位記者。”

言下之意,各自領會吧!

花蓓看看鐘藎,鐘藎沒有挽留她的意思,她撅著嘴,不太情愿地出去了。這算什么世道呀,好歹她還是那個買單的人,竟然給客人趕出來了。

鐘藎忍不住把背直了直,她準備應戰。

常昊一開口,果然是毫不客氣,“我很討厭公檢法機構的程式化,思維定格,拒絕接受新鮮事物。夫妻失和,想到的就是第三者插足。大街上行兇,必然是搶劫。你看過皮特演的《七宗罪》嗎?同一個罪犯,連續作案,每一次的手法都不同,每一次的目的都不一樣。妒忌、暴食、貪婪、淫蕩……。等等,要不是那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官,誰會聯想到是同一個人呢?我聽說這是你第一次擔任公訴人,你可以借鑒從前的一些東西,但必須要有自己的的個人見解。如果這一次就讓你輸得體無完膚,你以后還有什么信心在法律界立足?”

又是這番自大的調調,鐘藎冷冷地一笑,“我是不如你有經驗,但你必須尊重事實。那天在戚博遠女兒那里,你……聽得不清楚嗎?難道你要說戚博遠在說謊?那他為誰作這么大的犧牲?”

“每接手一件案子,我要把腦袋放空,從一個嶄新的角度,來審查,來分析,然后我才能發現對自己有用的蛛絲馬跡。檢察官,你真正了解過戚博遠嗎?”

鐘藎不耐煩地擺手,“我們是不同的領域,用不著你來教我怎么做。”

“我不會教你怎么做,但我肯定地說,我會讓你怎么輸。”要不是看過檢察官哭的樣子很令人――心疼,常昊真想把她給吼醒。

“有我來襯托你,你不開心?”鐘藎語帶譏諷。

“沒有人是常勝將軍,但我贏得起,也輸得起。檢察官,你不是我,你太脆弱。”

鐘藎面紅耳赤,脫口說道:“這是我吃得最糟糕的午飯。”

常昊一言不發地用餐巾拭了拭手,起身,拉開門。

花蓓倚在收銀臺上發呆,看到常昊,“藎呢?”

常昊沒理他,掏出錢包,抽出銀行卡遞給收銀小姐。

“我買過單了。”花蓓翻了個白眼。

“退給她!”常昊一字一句地對收銀小妹說道。

收銀小妹看看常昊,乖乖地把一疊現金塞給花蓓。

花蓓眼瞪得大大的。

“我沒習慣吃飯讓女人掏錢。”常昊撂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你奶奶的,就不能說得溫柔點嗎!”花蓓俏皮地在他背后扮了個鬼臉,轉身去包間。

鐘藎氣還沒消,臉一陣青一陣白。在花蓓發問前,她擺擺手,“蓓,你要是敢提那只大腦袋一個字,我和你斷交。”

花蓓忙捂住嘴,識時務者為俊杰。

“那需要換個地方享受下?”既然銀子沒流失,花蓓想著去泡個玫瑰浴或者做做臉。

鐘藎兀自呆了呆,“我要去趟大眾四S店,你送我吧!”

花蓓嗔怪道:“你要買車也不和我講一聲,我有熟人的,這里面來去很大。”

“又不是豪車,犯不著請東托西。”

“你就是這樣,怕欠人情份。”其實,這也是花蓓喜歡鐘藎的地方,藎待人很真誠,從來不會利用朋友、為難朋友。

料理店離四S店挺遠,花蓓繞了大半個城。路上,接了好幾通報社的電話,花蓓準備把鐘藎送到那,就立刻走人。

她看到一本雜志上這樣寫道:世界真是太小了,小得像個魚缸,游著游著就跟舊魚打個照面,潛水也沒用。

那停在四S店前的不是湯少的車嗎?

腿不聽使喚地就和鐘藎下了車,被銷售經理和銷售員圍著的男人聽到腳步聲,優雅地回過身。

花蓓聽到轟地一聲,身體內狂風大作、浪高過頂。

湯辰飛水波不驚,親昵道:“就知道你在玩聲東擊西,說什么有事,調皮,看我都了解你,一逮就是個準。你朋友?”溫柔的目光幽幽挪向花蓓。

鐘藎替二人作介紹:“我朋友花蓓,這是湯辰飛。”

“你好!”要不是他射過來的警告目光,花蓓真的當作自己認錯了人。這只是個和湯少長相相似的陌生人。

一個男人公然在別人面前坦承自己與異性的關系,一是宣告自己的主權地位,二是對異性的尊重和認可。

她一直都渴望他能對她這樣,原來不是他不肯定心,而是他心有所屬。

她整天擔憂藎走不出從前的心結,想不到藎的春天早已來到。

一股怨氣頂上來,頂得花蓓胃生疼。

“我們去看車!”湯辰飛不落痕跡地收回目光,

上次接待鐘藎的店員直沖鐘藎賠不是,說不知鐘小姐是湯科長的朋友,真是怠慢。湯辰飛涼涼地說現在加點速度就好了。

店員呵呵賠著笑,今天鐘小姐拿車就直接上路,牌照也辦好了,尾數是527。527—我愛妻,湯主任親自選的。

店里的人都笑了,除了鐘藎和花蓓。

鐘藎連臉都沒紅, “辰飛,謝謝你了!”她淡漠地皺皺眉頭,語氣讓人一聽就不是那么回事。

氣氛有那么點呆滯,店員們笑都僵在嘴角。

“這是和我生氣了?要是不喜歡,咱們換個,又不是大事。”湯辰飛嘴角勾起一抹寵溺。

“就是,就是!”眾人附合。

“鐘小姐,我陪你先試試車。”經理怕再僵局,忙說道。

鐘藎嗯了聲,接過鑰匙。

大部分人都跑去外面看著,大廳里只留下花蓓和湯辰飛。

“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嗎?”花蓓從齒縫間擠出一句疑問。

“你想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湯辰飛無意多說。

“藎是我的好朋友,你竟然……。”

“花蓓,注意你的用詞。我和鐘藎是相親認識的,不是在馬路上隨隨便便認識的女人。我很認真。”湯辰飛幾句話把所有的事都交待了。

花蓓殺人的心都有了:“你的意思就是我隨便?”

“你只是我的普通朋友,你什么樣,不是我過問的事。愛情這東西,就像劫匪,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來的人長什么樣,要是想活命,只有投降。”

“湯辰飛……”大廳里的空氣跟著僵硬起來,花蓓心一凜,眼里有了淚意。

“你別這樣,讓鐘藎看到,會誤會的。你有什么要求,私下找我,我還會像從前一樣幫你。”

花蓓狠狠地拭去淚,“湯辰飛,你出門給車撞死,我不會嘆息半聲。可是你奪走我最好的朋友,我會恨你!”

“恨吧,如果你想。”湯辰飛笑得從容不迫,“但你要是對鐘藎胡言八道什么,認識一場,你應該知道我的為人處事。今年的廣告任務完成了嗎?”

“你就是一人渣、垃圾!”花蓓咬牙切齒。

湯辰飛聳聳肩,“可惜你希望我是君子。”

花蓓不愿再看他一眼,扭頭沖了出去。白色的高爾車從車道上緩緩駛過來,她看見鐘藎在朝她揮手。

眼淚就這么落下來了,一落還就收不住。

新款高爾夫外形時尚、動感大氣,配置較為豐富實用,提速快,價位不高,很適合駕駛技術不太高的新手。

鐘藎有三年駕齡了,但江州的交通哪能和寧城比,又是新車,又碰上下班高峰,鐘藎簡直就是提著顆心,把車開到了西餐廳。泊車小弟走過來,只見她趴在方向盤上直發怵。

不止是胳膊酸,

腿也是僵硬無比,鐘藎都不知是怎么下的車。

“漂亮的新車!”泊車小弟見多了,笑了笑。

鐘藎拭了拭汗,動動腳,正準備往里走,聽到有人喚她的名字,抬起頭,鐘書楷站在臺階上。

“爸,你早來啦!”鐘藎招呼道。

鐘書楷沒有說話,目光直直地追著白色高爾夫,臉上的神情儼然驚嚇過度,嘴唇都沒了血色。

“那……是你的車?”他都希望這不是真的。

“今天剛提的車,還不太熟悉性能,吃完飯回家,爸,你開慢點,等等我。”鐘藎說道。

鐘書楷只覺得三魂丟了兩魂,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被銹住、停止運轉了。但接下來又突然發力般高速轉動起來。

結婚的時候,方儀說男人的錢在哪,心就在哪。他為了表白自己的真心,除了留有限的零花錢,所有獎金、工資一律上繳給方儀。以前,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認識阿媛之后,才感到手頭吃緊。

給阿媛那輛車,是方儀撥款的,原本是買給鐘藎的。他和方儀賭氣,一時逞能。想著后面單位發獎金不上繳,再慢慢填上。

“誰……誰買的?”方儀知道阿媛和他的事了?鐘書楷告誡自己不要慌亂。

門僮替兩人拉開大門,鐘藎告訴侍者名字,她早晨打電話過來訂位的。侍者領著兩人往里走,鐘藎回過頭,“我按揭的,媽媽不知道。”

聽了鐘藎這話,鐘書楷人是鎮定下來了,但他隨即意識到,鐘藎平白無故請他吃晚飯,原來是場鴻門宴。

侍者替兩人拉開椅子,接過大衣。

他打量著對面看菜單的鐘藎,顯然她知道他和阿媛的事,但她知道多少呢?不管多與少,作為父親,發生了這事,在女兒面前是非常羞窘的,同時,又有點惱火。

餐廳里飄蕩著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氣,很是宜人。餐桌上的刀叉閃閃發亮,雪白的餐巾疊得整整齊齊,高腳杯里倒上了紅酒,背景音樂是行云流水般的豎琴協奏曲《玫瑰人生》。

鐘藎嘴角綻出一絲微笑,她喜歡這樣的氣氛,讓人放松。她點了吞拿魚沙律、野山菌清湯、生鮮椰子牛肉沙拉,還有百里香乳鴿配蔬菜,每道菜都是鐘書楷鐘愛的。

鐘書楷現在哪有心情關注眼前的美食,他悄悄打著腹稿,準備鐘藎的發問。

鐘藎閑閑地看向鄰桌的客人,那是一對中年夫妻,也許是情人,射向彼此的眼神非常熱切。

“我聽外婆說,爸媽結婚那天,爸爸落水了!”

鐘書楷一愣,干干地撇撇嘴:“那時不通車,去安鎮就得坐船,我暈船……吐得暈天黑地,眼一花,就栽進河里。”后來,他穿的衣服是從伴郎身上剝下來的,伴郎只好穿臨時借來的衣衫。

鐘藎手托著下巴,睫毛撲閃個不停,“真是落后。”

“三十年前,哪能和現在比。”

鐘藎垂下眼簾,手指漫不經心地餐桌上畫著圈,“當人們創造出‘離婚’‘分手’這兩個詞時,說明它們是允許發生的。感情的事沒有對錯,只有選擇。爸爸,三十年過去了,你在媽媽心里,還是結婚那天落水的那個人。如果你們現在分開,我可以把媽媽照顧得很好。但是爸爸呢,再過三十年,那個人會認為爸爸還是今天的你嗎?”

鐘藎的聲音低柔卻不失力度,一下把鐘書楷給問住了。

再過三十年,他八十多歲了,腿腳不靈便,耳朵、眼睛也不好使,說不定得了老年癡呆,阿媛看到他,會喜歡他嗎?

他不禁打了個冷戰。

“我和你媽媽好好的,怎么可能……離婚!”他黑了臉。

“爸爸是不可能,但別人呢?”鐘藎一語道破。

鐘書楷呆住。

他和阿媛是在朋友家吃飯認識的,朋友就介紹了下名字,其他沒多說。飯后打麻將,阿媛挨著他坐,在桌下,有意無意用腿蹭他。也不知阿媛用的是什么香水,他連眼前的牌都看不清,只覺得她蹭過的地方燙得可怕,很沒出息的,他當時就有反應了。

后來,他去洗手間,回來時,發現他擱桌上的手機挪了個位置,一扭頭,阿媛朝他笑,眉兒彎彎的,眼睛像會說話。

散了后,他一上車,急急打開手機,里面有條短信:如果我說你像我初戀的男人,你信嗎?

他信了。

吃過兩次飯,兩個人熟悉了。阿媛告訴他,她離婚了,有個女兒跟著奶奶過。他本來還掖著點什么,聽了這話,把自己的手臂掐出了一道白印兒,想不到自己這么幸運,但他真沒往離婚那方面想。

男人怕老婆、騙老婆,都是在意老婆。

阿媛不止一次說想跟他天荒地老的,他都不接話。

“爸爸也許不愿意傷害任何人,但再這樣下去,后果怕就不受爸爸的控制。如果有一天那個人找上媽媽,爸爸想過嗎?一邊是愛情,一邊是婚姻,不可能兩者兼得,爸爸只能取其一。早點下決定吧,不然爸爸會非常被動。一個人撒一句謊,必須要用一百句話來圓,非常心累的。”

鐘書楷完全被震懾住了,他無法否認鐘藎的話,他給她說得真的后怕起來。

阿媛要是找方儀一鬧,緋聞就成了新聞,在眾人眼里,他是晚節不保。

說實話,沒那個膽量、也不值得丟那個臉。

鐘書楷心中的天平迅速傾斜。

“我會……處理好這事的,不要讓你媽媽知道。”他面紅耳赤。

鐘藎笑道:“媽媽看到爸爸給我買的新車,一定非常開心。”

“鐘藎,謝謝!”鐘書楷現在才明白鐘藎的體貼。

“爸,我請你出來吃飯,其實是有事想拜托你。”

“什么?”

“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說是回江州處理公寓的事,事實我想回一趟安鎮,你別告訴媽媽。”

小的時候,方儀說要讓鐘藎適應城市生活,沒空回安鎮。上學了,功課緊,假期要學琴,也不能回安鎮。過年時,回安鎮給外公外婆拜年,一家人都是匆匆來去。

她懂的,方儀怕她戀家,怕她不貼心,生生想把安鎮的記憶從她腦中抹去。

只是那些記憶已在她腦中生了根,如何抹去?

直到現在,她提到回安鎮,方儀還是會沉了臉。

今晚,鐘書楷總算撈回點做父親的面子,他點點頭:“你回吧,多住幾天,我會替你守住秘密的。”

兩個人都笑了,鐘藎低下頭,暗暗吐了口氣。

鐘藎在半路上,就給方儀打了電話,讓她到樓下看鐘書楷買的新車。方儀裹著大衣,繞車轉了兩圈,對鐘書楷展顏一笑:回家吧,我燉了湯,熱著呢!

鐘書楷背過身,一頭的冷汗。

喝了湯,方儀問鐘書楷買車的事,鐘書楷張口結舌地回答。鐘藎的忙已經幫到家了,再插嘴,方儀肯定會起疑。她早早就回房間了。

興許是今晚那首豎琴曲觸動了她的心弦,鐘藎竟然有彈琴的沖動。

手指從豎琴的一端滑到另一端,所有的音符聽起來就好像一個快速的音階。豎琴獨奏稍顯單調,它一般與長笛、大提琴、小提琴搭配。

在書店、咖啡屋角落最常聽到的豎琴協奏曲是莫扎特寫的C大調協奏曲,這首曲子有一個小故事,說這首曲子是莫扎特專門寫給一位會彈豎琴的貴族小姐,他不是為酬勞,而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模糊愛戀,也可以說是曖昧。曲子輕盈而透明,親切又有點俏皮。鐘藎曾和凌瀚說起這個故事,凌瀚刮著她的鼻子,說,我不要曖昧,我要你的愛――真心的愛,一輩子的。

指法有點生疏,手與腳也有點不太協調,彈了一會,漸漸找到點感覺。但這首好聽的曲子,聽在她耳中,卻像一曲哀歌。

鐘藎準備后天出發,明天她想上街買點帶回安鎮的東西。回來時,在電梯里遇到韻達快遞員,居然是她的快寄,同城的,寄件人沒留下任何信息。

她疑惑地拆開包裝盒,里面裝著一條韓國進口的女士薄荷香煙,還有一本書《幸福九植物》,她從書里翻出一張卡片。

“藎,心里面太苦時,抽根煙,別讓你媽看見。不要碰酒,你酒量低,女人失態很丑的。這本書我很喜歡,如果植物真能帶給我們幸福,我們又害怕什么呢?蓓!”

她拿起手機就給花蓓打電話,移動小姐告訴她: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本章完)

第十八章 故事第三章 愛情就像一張紙第七章 向日葵第四章 花開花落第十二章 天鵝第七章 向日葵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四章 花開花落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十八章 故事第一章 月光恍似你第十八章 故事第十二章 天鵝第十四章 迷霧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十八章 故事第十二章 天鵝第十二章 天鵝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十五章 風中的天使在睡覺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六章 夜潮第三章 愛情就像一張紙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七章 向日葵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八章 故事第七章 向日葵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一章 月光恍似你第十五章 風中的天使在睡覺第十四章 迷霧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十四章 迷霧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二章 天鵝第十四章 迷霧第十八章 故事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十五章 風中的天使在睡覺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七章 向日葵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十章 破曉時分第十五章 風中的天使在睡覺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十六章 夜潮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三章 愛情就像一張紙第十四章 迷霧第十章 破曉時分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三章 愛情就像一張紙第十八章 故事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四章 花開花落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十八章 故事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十八章 故事
第十八章 故事第三章 愛情就像一張紙第七章 向日葵第四章 花開花落第十二章 天鵝第七章 向日葵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四章 花開花落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十八章 故事第一章 月光恍似你第十八章 故事第十二章 天鵝第十四章 迷霧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十八章 故事第十二章 天鵝第十二章 天鵝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十五章 風中的天使在睡覺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六章 夜潮第三章 愛情就像一張紙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七章 向日葵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八章 故事第七章 向日葵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一章 月光恍似你第十五章 風中的天使在睡覺第十四章 迷霧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十四章 迷霧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二章 天鵝第十四章 迷霧第十八章 故事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十五章 風中的天使在睡覺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二章 去往昨日的河川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七章 向日葵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五章 雨點不斷打在我頭頂上第十章 破曉時分第十五章 風中的天使在睡覺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十六章 夜潮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三章 愛情就像一張紙第十四章 迷霧第十章 破曉時分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六章 幻化成風第三章 愛情就像一張紙第十八章 故事第十七章 甜蜜回歸第四章 花開花落第八章 不可能的夢想第十八章 故事第九章 風之甬道第十一章 心靈之影第十三章 獵鹿人第十八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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