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后面這人不是姓北,她他媽早就搞死他!
白歡紅著臉艱難地喘著氣,媽的!這死人是想活活掐死她?
眼瞅著要暈過去,白歡只能曲起胳膊,一個十成十力道的肘擊過去。
背后的死人悶哼了一下,脖子上的力道漸漸松開。
白歡又一個肘擊送過去,總算逃出生天,劇烈地咳嗽幾下,終忍不住臟話:“你他媽……”
火冒三丈地一扭頭,就看見人閉著眼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
“……”
忙跑過去,一摸鼻息松了口氣,氣不過他發羊癲瘋,朝他腿上不輕不重地踹了一下,才轉身去喊圓圓。
圓圓魂飛魄散地來,著急忙慌地把完脈,才從白歡把人揍暈的錯誤認知里出來。
葛覃復雜道:“兄弟,不是我說,你要揍也行,但揍暈…說不過去吧?”
白歡簡直百口莫辯:“我就倆肘擊,真的就倆!誰知道他突然這么弱不禁風……”
圓圓忙澄清:“不是歡歡的錯,是北爺四天食水未進,虛脫而暈。”
白歡:“……四天沒吃飯?”
葛覃奇怪地看圓圓:“圓兒,北泠絕食這事你沒告訴我大兄弟嗎?”
圓圓無語:“我以為你告訴歡歡了。”
白歡沒好氣道:“活瘠薄該,餓死拉倒,他剛才想掐死我!跟突然犯病似的,還說一塊下地獄!”
二人一怔,驚愕地對視一眼。
葛覃扶額一嘆:“圓兒,你說吧。”
圓圓點頭,也嘆氣:“因這幾天你倆吵架,情緒波動比較大,大概是又犯病了。”
白歡不是很懂:“那種病會發羊癲瘋?”
圓圓想起葛覃瞎編亂造的病,輕咳一聲:“不是那個,是另一種。是心病,而我爺爺說也是一種詛咒。”
對上白歡不解的視線,圓圓不忍道:“人創造出嗜血成性,殺人入魔這類詞匯,不是平白無道理的。當一個人手染太多鮮血,血會勾起他的殺欲,改變他的脾性,不是魔也差不多了。”
“我爺爺曾經接待過一個戰將,天賦異稟,天生戰神,同樣以一己之力扛起破爛山河,送上強國位置。他面上有多榮耀,心里就有多苦不堪言。”
“他跟我爺爺說,不知何時他見到血會扭曲的興奮癲狂,那股想屠殺一切的暴戾,讓他六親不認,曾經險些把他孩子殺死。”
“我爺爺說這嗜血成性的病無藥可治,這是一種對天縱奇才的詛咒,除不掉解不去,折磨人一生,直到人受不住痛苦,自戕而亡……”
圓圓委婉道:“北爺便是,在他征戰頭一年便開始了,不過他定力好一直在克制,卻…心境已變,殺欲已被勾起,到后來我開始為他第一種病醫治,已是很嚴重了。”
“只能讓他除非必要不染鮮血,但他為帥,怎么可能呢?最嚴重的一次,他險些把制止他暴虐的劉威、張詢他們殺了。之后鳳鳴漸漸站起,已不需要他出手太多,這才慢慢得到控制。”
“到回到都城再不見沙場浴血,已很好的被壓制住。我讓他心平氣和,平時情緒莫要大起大落,只要不激動,不暴怒,便會安生無事。”
圓圓說完,這才抬頭去看愣住的白歡:“北爺那么重視歡歡,怎么可能會忍心殺你呢,只是……他沒辦法遏制自己的。”
一頓,嘆道:“這種病越天性薄涼的人越容易得,平常無念無欲,遇到殺欲便會輕易被沖動控制。”
白歡艱難地回神,她一直以為北玄玉的另一面,是類似于她神經異變的行為,怎知背后有這么多故事。
可……
葛覃看懂了她臉上的不解:“你以為我經常跟你說北泠遇到你之后,變得天翻地覆是在玩笑嘛?”
葛覃搖搖頭,唏噓道:“不是的,北泠這人是真薄情,薄情到他父皇去世他都表情冷淡,一滴淚都沒掉;薄情到他眼里無論親情,還是為鳳鳴而戰,只是他知道自己要擔起來的一種責任;薄情到一個跟他幾年的臂膀,犯了點錯,說殺就殺。”
“之前的他看起來什么都在乎,但我感覺,他屁都不在乎。”
在得知自己命不到三年,異常平靜,把生死各有天命掛在嘴上,連自個死不死都不在乎,還能對什么在乎?
“還異常的偏執、專斷、固執,想做的事哪怕所有人都反對,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心。”
他很完美,聰明,天生奇才,天賦異稟,皇族的驕傲,鳳鳴的頂梁柱,卻越完美的人越有致命瑕疵——薄情便是。
不過——
葛覃看向白歡:“他就像一朵沒有任何色彩的高嶺之花,在遇到你之后,開始添加諸多色彩,有人情味了,會笑了,變得鮮活起來。”
且已懂生命誠可貴,尤其這幾個月,每到壓制蛇羅毒,總會問有沒有其他治療辦法,眼里是從未有過的想活下去的光。
“他只是把自己認為所有不好的都捂得嚴嚴實實,只盛給你好的一面看。”
葛覃想了想,找了個合適的比喻:“我感覺你對他而言,便像太陽吧,活力滿滿的,熾熱的,光明的,能直射到不見光亮的最深層。”
一頓,她好奇道:“你到底說了甚,讓他發病的?”
白歡低著頭:“我說我跟他合不來,我要走。”
葛覃:“……兄弟,你難道不知道人離開太陽不能活嗎?”
白歡掌心狠狠摁向額頭,飛飛從來沒給她說過這些,“我到現在才知道。”
“那還不晚,有些……好吧,直接說,我今個就道德綁架一次,為了他安生的度過余生,白大菩薩就發發善心跟他好好的吧。”
她是相信圓兒能做出解藥的,可現實永比幻想殘酷,唉,估計也就兩年多了。
白歡沒回話。
葛覃也不再說什么:“我跟圓兒去給北泠熬點湯藥,再做點粥吃。”
“好,麻煩了。”
待二人走后,白歡蹲在榻邊,望著那張慘白的臉,昏睡中都在皺著眉壓著嘴角。
伸手摸向臉,一直被壓抑著的心疼,潮水般席卷著她,疼得她心尖都在抽。
“怎么就……也怪我,大大咧咧沒放心上,可,你就不能主動與我說說嗎?還說我笨蛋,明明自己是個傻子。”
坐在塌上,將他上半身摟在懷里,親親他的額頭親親他的臉,無力道:“寶貝兒,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雖沒有回答葛兄,實際上她自個清楚,聽完那些話,名為心疼的東西猶如繞指柔,將堅不可摧的底線,給繞的軟軟塌塌。
估計他要是再跟她撒個嬌,哭一哭,會崩塌的徹徹底底。
好感使人盲目大抵如此吧。
懷里的人比粥與湯水拿來前先醒來,睜開眼,戾氣已褪大半。
方才被黑暗占據毫無理智的腦海,已生出清明。
想到他都干了些什么,那張臉倏地更白一層,抖著手環住白歡的腰,頭深深地埋在她肩膀處,聲音都在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白歡拍著他的背:“沒事,我這不好好的嗎?”
“對不起……”
白歡不僅聽出了顫,還聽出了幾分沙啞的哭腔,心里有個聲音在直白地告訴她:白歡,恭喜你,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