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視線挪來的那一刻,北泠便收回視線,他清冷道:“不用。”
走神到現(xiàn)在的白歡一時有點懵:“啥不用?”
“流言蜚語…滿城風雨,我會解決。”北泠低垂下眸子,望著那雙黑色的馬靴。
她好像很喜歡穿黑色。
白歡回神:“啊,那個啊……”
白歡說著倏地看到他搭在桌子上修長的手,突然無聲了,這兩年多他在都城養(yǎng)白了,手白又根根修長,指甲修的很齊整。
但那白皙的手背上,有一道幾厘米的猙獰舊疤。
北泠順著她的視線一看,默不作聲地將手背藏在寬袖下。
白歡察覺到他的舉動:“啊,不是,不是嫌棄。”
她擼起自己的胳膊,指著上面一道十厘米的疤痕,笑嘻嘻地道,“看,我也有,我比你的還大。”
北泠微微一怔,又矜持地轉(zhuǎn)過眸子,不去看姑娘的肌膚:“怎么…回事?”
白歡笑瞇瞇道:“害,被一傻逼外…咳,一男的砍的。其實我們國家有機器可以去掉疤,但我沒去,我覺得傷疤是軍人榮譽的徽章,以后等老了,指著疤給自己孩子講年輕過往,多英雄?”
一頓,她又道:“胳膊上,腿上,后背上,全都有。”刀傷、激光疤、槍洞,“你瞅瞅,這得多光輝榮耀?”
姑娘家家哪個不在意自己面貌,磕了一點兒傷便哭天搶地的,而眼前眉目張揚的姑娘,卻一點兒都不在意,反而用一種英雄榮譽去稱贊。
如此的肆意灑脫,如此的吸引人,仿佛鍍著一層光,教人不自禁地循光而望。
白歡眸子對上清冷雙眸,伸出手:“握個手吧朋友,為了咱同為軍人的榮耀。”
北泠失神片刻,挪過眼:“男女授受……”
“不親”二字還沒說出口,就見這人強硬地執(zhí)起他的手握了握,停了三個瞬息松開。
北泠:“……”
掌心有薄繭,力量有點大,卻…熱得人發(fā)燙,如火般灼的他掌心發(fā)汗。
白歡好笑地望著他:“朋友,你咋一副我非禮你似的表情?”
北泠:“……”
蜷縮著發(fā)燙的手指,將手藏在袖子中,他知道這人灑脫隨性毫不顧忌的性格,語氣清冷又生硬道:“我們國度男女大防,以后莫要這般隨意……碰觸男人。”
白歡笑瞇瞇道:“不會,我只會跟我的好朋友握手,而你是我唯一的好盆友。”
感動吧?是不是覺得她這個小伙伴很關心他?
她了解的,她也經(jīng)歷過,獨自一人扛起所有的孤獨感,尤其是北泠這種自始至終一個走過來的,更加難以想象的缺“情”。
她會選擇交很多朋友去排解孤獨,北泠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主動了,那她主動不就好了?
也不全是因為黑晶石,她打心眼里喜歡這條鐵骨錚錚的漢子,是帶著滿滿的真誠去實現(xiàn)目的的。
“嗯……”
白歡笑瞇瞇地湊近他:“朋友,咋聽你語氣有點爽呢?”
北泠:“……”
起身,冷著臉果斷朝外走,仔細看,耳尖火燒火燎的紅。
白歡無語道:“朋友,你怎么走了?不再聊兩句嗎?”
回答她的是御賢親王稍顯局促的背影。
白歡想,她的好朋友真經(jīng)不起逗。
出了地牢,等候多時的李鑫上前,微微彎身:“爺,劉將軍回來了,怪老鷹以擱置在后門小院里,他正在您書房。”
北泠沒說話,抬腳朝他的院子走。
李鑫無聲的跟了會,輕咳一聲:“屬下以按照您的吩咐,從牙婆子那里買來了一名婆子,那婆子之前在二品大臣家里服侍過,那大臣……”因貪污被您砍了頭后,下人便全部被販賣。
李鑫沒敢說這些,頓了頓,繼續(xù)道:“是個老實細心的,也機靈,懂高官之家的儀制,目前安排在您給白姑選的院子中。”
他覷著爺?shù)哪樕值溃骸霸弁醺疀]姑娘用的物什,屋子精心裝扮一番的話,得一天時間,后天白姑娘才能入住。這兩天得讓她稍受一番委屈了。”
之前爺把姑娘安排在地牢,他還純粹的覺得是提審的階下囚,怎想,沒過多久爺就讓他去買婆子,外加把他院子旁邊的院子收拾一番,就三個字:“要精細。”
他完全悟了,不是不給住,只是屋子不夠精致。
北泠:“嗯。”
李鑫不比一根筋的劉威,大概明白了些什么,他問道:“光婆子的話是不是稍顯不足?需不需要屬下再給白姑娘買幾十個丫鬟服侍?”
“不用。”北泠清冷道,“她喜歡自力更生。”
李鑫又悟了,買婆子不是為了服侍的,而是讓她教怪姑娘穿衣服的。
來到書房,劉威大喇喇坐在凳子上端著茶盞喝著,活生生展示了什么叫牛吞水。
李鑫簡直沒眼看他糟敗一千兩一克的金貴茶。
屋子里擺著三個大箱子,北泠看了眼,再看向劉威。
劉威起身,粗聲粗氣地道:“王爺,這里面全是階下囚的物什。”
他用吊腳機把怪物拉回來后,鑿通了王府的墻,送到后門后院。進老鷹里逛了一遭,里面稀奇古怪的也看不出什么個所以然,就命人把能拿動的、看起來像是物什的東西都給裝到了箱子里。
北泠彎身,李鑫跟劉威忙將箱子打開。
一箱子是衣服與鞋子全都是黑色,剩余的兩箱子裝著大大的古怪物什,前所未見,根本看不懂。
北泠把玩了會一個巴掌大的鐵球,放在箱子里,轉(zhuǎn)身:“帶過來。”
劉威一愣:“啥?爺是要給那階下囚啊?這不得行啊,這古里古怪的,誰知道有沒有暗器!還有爺,您何時審啊,您忙,不如屬下來?”
李鑫一臉無語地拉住他,使了個眼色讓門口幾個小兵抬箱子跟他們爺走,而后道:“劉將軍,您忙了一晚上還沒吃飯吧?走走走,去膳房,今兒燉了你最喜歡吃的肘子。”
“還真有點餓。”劉威跟著他走了。
路上,李鑫提點道:“劉將軍,我知道你從戰(zhàn)場退下來憋的慌,大家也都憋著呢,總有事情能做的,爺會吩咐,爺不吩咐您也別去摻和。”
“啥叫摻和?那審階下囚的事能讓爺來嗎?”
“……”李鑫覺得讓他自生自滅吧,問了另一件事,“方才沒來得及問,你去兵部是不是被刁難了?”
一提兵部劉威就心頭火起,嗓門都大了不少:“他娘的,那群熊貨,說不能給,要走完全流程才能提吊腳機!”
“我他娘的!”劉威罵了句,手指著天,“爺要用的東西,何時走過流程?擺明了是北鐸那個廢物指示的!后來王爺去了,那趾高氣昂的兵部尚書,別說要流程了,打著顫抖著腿連句屁都不敢放!”
李鑫冷笑一聲:“他才不是為了刁難你。”
北鐸完全是想爺舍下架子親自去,純屬在惡心人。
而爺去了,為了白姑娘。
“你啥意思?”
李鑫搖搖頭:“沒事。劉將軍,北鐸現(xiàn)在想法設法想拿爺?shù)腻e,你跟其他將軍都斂著點。”
雖然就算真拿住了爺?shù)腻e,給他北鐸幾個膽子也不敢大肆胡作非為,若真做了,陛下第一個發(fā)難北鐸,接著,視爺為神為信仰的百姓第二個群起而攻之。
他不敢,右相一脈也不敢,但會變著法的說爺?shù)碾S將,如陰溝里的老鼠只敢在背地里攪弄風云,光那些小手段就足夠惡心人。
劉威嗤了聲:“那些人渣老鼠,除了敢逼逼叨叨,還敢做什么?”
李鑫揉了揉眉心,就是逼逼叨叨才讓人煩。
怪姑娘突降,給了北鐸一脈足夠的開欽天監(jiān)的借口,為了實現(xiàn)目的,指不定要在都城刮起怎樣的旋風。
暗牢。
白歡沒想到,她的好朋友剛離開沒多久又來了,還帶著三個大箱子。
白歡笑瞇瞇道:“朋友,你不用再給我送東西啦,我都不好意思了。”
幾個小兵放下箱子后,也不敢多看白歡一眼,忙灰溜溜地走了。
北泠一聲不吭地打開箱子。
白歡呆了一瞬后,立馬雙眼放光:“這都是我的東西啊!!”
“嗯。”北泠道,“還給你。”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白歡開心地扒在箱子前。
那個新開的星球聽說氣候在秋季與冬季之間反復橫跳,她五天假期,帶的都是秋冬衣服,這個時空此時是秋天,剛好穿的著。
扒拉完衣服,白歡又扒拉裝滿高科技產(chǎn)品的箱子,經(jīng)北泠的人一給她收拾,她才發(fā)現(xiàn)她飛船上裝著這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她舉著一個圓形手環(huán):“定位通訊器!我把這個大寶貝兒也帶來了!”
她迫不及待的聲控開機,北泠就驚奇得發(fā)現(xiàn),那黑色的方塊物什上,出現(xiàn)了一片呈放射狀的綠光。
“hello,老媽,老媽,呼叫老媽!”毫不意外的沒動靜。
白歡興致頓消,隨手扔了,再一扒拉。
“哦草,能量槍!不對啊,我旅個游我怎么把這個帶來了?”
這個是比氣彈.槍威力強的武器,一般用與跟皮糙肉厚的大型外星人對戰(zhàn)。
白歡想了想,想起來了,前一晚她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得知自己放假,開心的不行,拿著槍就先進了飛船,看需要收拾哪些東西,結(jié)果把槍忘在了飛船上。
這個是需要能量管驅(qū)使的,白歡扒拉了一下,翻到了五條里面裝著藍色液體的銀色能量管,液體粘稠,還有滋滋電流在流竄。
再次陷入沉思,這又哪次遺忘的?
北泠忍不住問:“這些都是何物?”
白歡索性也不去想了,解釋道:“哦哦,這是我們國家的武器。”
她小心翼翼地把槍放在桌子上,“你別動,萬一走火了你王府就別想要了……我賠不起。”
北泠從中捕捉到一個重點:“能,毀掉王府?”
“嗯嗯。一擊連殺帶余震力,能殺幾十人左右吧。”
而一管能量,能發(fā)射五十次左右。
北泠:“………”
實在天方夜譚,可由白歡嘴里而出,他是信的。
白歡再拿起他方才拿的鐵球:“我丟,我竟然拿了十個這么危險的玩意在老鷹上!”
她抬頭,解釋道:“這是小型炸彈,一個能炸毀一個山頭,聲音控制,十分便捷。”
北泠:“……噢。”
白歡又接連拿起一堆產(chǎn)品:“能在水底穿梭的便攜式太空服…隱形衣…錄像兼具投影播放的智能眼鏡…噴氣輪…”
等看到那件被拆解六份的輕機甲戰(zhàn)衣時,白歡無力扶額:“我說這套機甲怎么找不到了,原來放在了老鷹里,不對啊,這么一大件,我咋沒看到呢?”
她嘀嘀咕咕:“難道拆解后想保養(yǎng),就放在了我不常去的儲物艙?”
這套黑紅的機甲戰(zhàn)衣,兼?zhèn)滹w行,里子炮,子彈等武器,自然,要靠能量管趨動――未來九成武器,都要靠一種外星產(chǎn)物的物質(zhì)礦石,從中提取轉(zhuǎn)化成冰藍色液體能量驅(qū)動。
她的自動修復飛船槍需要,驅(qū)動飛船也需要。
不同的能量管外部構(gòu)造不同,卡槽不同,只能用在相對應的武器上,不可拆卸,一但液體露出能量管,整條能量管就報廢了。
白歡翻了翻,找到了兩管胳膊長的巨大能量管,“嗯,衣服里還有半管,一管不使用武器的話,能用五天。不錯,改天就去兜兜風。”
她每取出一件,每聽她說一句,北泠就驚一分,這些威力十足的東西前所未聞見所未見,著實看呆了他。
他忍不住道:“那堆…鐵疙瘩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