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衛得到命令便迅速動作,就在縣衙內埋伏待命。
街口方向,一名肥頭大耳中年男子,騎著馬在二十來人的護衛下,緩緩朝縣衙走來。
此人一臉春風得意,守著一座死城,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事實上于富榮在寶元當了三年多縣令,還從沒最近這兩個多月這么輕松過。
流寇入境,民不聊生,百姓不是慘死就是遷走他鄉。
這種事情換做平時,夠他這個縣令死好幾次了,可章江珂對此卻是不聞不問,甚至連管都沒有要管的意思。
沒了上頭施壓,于富榮在寶元便是當之無愧的土皇帝。
反正局面都已經壞到如此地步,再壞又能壞到哪里去呢?
更何況他手上還有一千兵馬,錢糧不缺,還有田氏和周氏可以偶爾壓榨一二。
不用考慮政績,不用處理各種繁雜瑣事,這縣令當得簡直不要太舒服。
最重要的是,幾個月前還收了個得力干將盧上元,在盧上元的建議下,現在更是將境內那些流寇勢力牢牢限制住。
他甚至可以肯定,等時局轉圜,盧上元那邊也順利收網,他憑此功績還能混一波升遷。
就這種種,他還有什么笑不出來的?
駿馬在縣衙大門口停下,于富榮在護衛的攙扶中下馬,甩著寬大袖袍往縣衙內走,口中還哼哼著小調,心情顯得頗為舒暢。
可等他走進縣衙后突然發現,縣衙大堂上居然坐著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那位少年郎一身黑色勁裝,臉上掛著似笑非笑表情,明亮雙眸直勾勾的盯著他,好像在看一個笑話似的。
于富榮愣了愣神,剛有所反應,四周突然嗖嗖嗖竄出一群披甲持刀大漢,二話沒說沖過來便將他就地拿下。
隨行那二十幾名護衛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刀都沒扒出來便被盡數按倒在地。
“你們,你們是什么人!”于富榮一臉驚慌,他現在可以說是寶元境內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但凡有什么風吹草動壓根瞞不過他的眼睛,可卻怎么也沒料到,居然會有人直接殺到他縣衙中來。
現場也沒人回應于富榮,堂上陳子謙只是簡單招了招手,于富榮便被暗影衛強行押了進來。
噗通一聲,暗影衛一腳將于富榮踹跪在地。
于富榮那白白凈凈的臉頰上,表情滿是錯愕,抬頭愣愣的看著陳子謙,腦海中思緒飛速轉動著。
“于縣令,久仰大名??!”陳子謙雙肘撐在面前案牘上,一副吊兒郎當姿態審視著對方。
于富榮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確定自身處境后,一臉苦澀的開口問道:“不知這位公子究竟是何人,帶這些甲士到此地來意欲何為?”
“這還看不出來?”陳子謙臉上掛著笑容,揚了揚頭示意身邊縐百自報家門。
縐百向前一步,沉聲道:“你聽好了,我家主公乃永安太守,此番便是為收復你這寶元城而來?!?
“什么!?”于富榮愣了一下,臉色頓時大變:“你你你,你是永安太守陳、陳府君!?”
“怎么,不像嗎?”陳子謙一臉玩味表情,嚇得于富榮整個方寸大亂。
“不不不……”于富榮倒吸了一口涼氣,腦海中思緒飛轉。
縣城已經被攻占,周圍全是陳子謙的人,這個時候若不識時務,等待他的可是死路一條。
“陳府君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府君恕罪。”于富榮臉上強行堆上笑容,那表情簡直比吃了死蒼蠅還難看,但還是只能搬出官僚那一套先搪塞應付。
“起來吧?!标愖又t擺了擺手,拿起桌上一冊竹簡道:“好好一個萬戶大縣,在你的治理下,腐朽至此,城中連個人影都看不到,短短幾個月時間,你是怎么做到的?”
“這、這這這……”于富榮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干咽了一口唾沫還不忘抬頭觀察陳子謙臉上表情變化,最后索性跪回地上哭訴起來。
“陳府君明察,流寇來勢洶洶,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下官為此亦是食不知味寢不能寐,奈何章府君對此不聞不問,下官手上就一千縣兵,連最弱的一伙流寇都無法鏟除,何況境內有多達數十伙流寇,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呵!”陳子謙冷哼一聲,這于富榮倒是個識時務之人,他這還沒怎么樣呢,轉頭就已經把章江珂給賣了,責任也是推得干干凈凈,一股腦全甩到章江珂頭上。
陳子謙突然一拍桌子怒道:“你手上好歹還有一千縣兵,不要求你去清剿流寇,固守城防總能護佑一城百姓,可你看看這城里現在是什么鬼樣子,你還有臉說自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這……下官,下官沒能護佑一城百姓,確實是能力不足……”
陳子謙怒聲打斷道:“你何止是能力不足,你簡直是罪該萬死,來人,把這廝拖下去,即斬!”
“不,陳府君,不不不,你不能殺我,陳府君,我有功啊,流寇之禍這兩個多月得以平復,全是下官暗中部署才有此成效……”于富榮差點被嚇尿褲子,急忙開口求饒。
“等等!”陳子謙制止暗影衛動手,看著重新跑回來跪在堂下的于富榮問道:“流寇之禍近期得以平復,全是你在背地里部署?你是如何部署的,說來聽聽?!?
“不瞞府君,數月前下官為了對付流寇,特意派了暗線混進流寇隊伍……”
齊詩詩一聽這話頓時急眼了:“你說的那個暗線,可是盧上元???”
于富榮看了齊詩詩一眼,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齊詩詩得到這個答復,頓時喜極而泣,甚至為自家夫君感到自豪——他果然還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心懷天下黎民、經過時間考驗仍舊沒有一絲絲改變的少年!
陳子謙看到這一幕卻微蹙起眉頭,對付區區流寇而已,怎么還搞起無間道了。
這種騷操作是于富榮這種腦滿腸肥的廢物能玩轉的嗎?
于富榮顧不上齊詩詩,眼看小命就要不保,當即將詳細計劃和盤托出。
和白玉剛之前說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于富榮坐實了盧上元孤軍深入敵營,舍生取義的英雄壯舉。
而且于富榮意在收編那些流寇,只是章江珂一直不聞不問,這份大功他準備留到章江珂問起時再拿出來。
現在情況有變,為了自保,于富榮愿意提前收網,讓盧上元說服那些流寇來投效陳子謙。
齊詩詩聽完后,擦了擦眼淚,一臉興奮的看向陳子謙。
之前她就已經提議讓陳子謙派人去招降流寇,現在流寇內部還有她夫君做內應,收編流寇之事更是水到渠成。
陳子謙撇了撇嘴,這種送上門的好事兒,還真沒有拒絕的道理。
只是那些流寇折騰了大半年時間,實力發展的都不錯,作威作福慣了,真的會愿意屈居人下嗎?
目光看向于富榮道:“你若能收服那些流寇,本府君可免你一死,先把城中那一千兵馬交出來吧!”
“下官這就去辦!”于富榮如蒙大赦,交出兵符便匆匆去聯系盧上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