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似乎沸騰了,全身的靈氣都在狂涌,周衍的腦中嗡嗡作響。
他甚至不記得剛才自己說了什么,但他看著息霓裳的背影,卻是明白,小青暫時逃過一劫了。
息霓裳是一個果斷的女人,她的心很硬,一向不論對錯,只論結果和利益。
但沒想到,這一次自己竟然勸住她了。
周衍覺得身體有些疲倦,剛才連番直呼無極神名號,導致被污染,雖然都祛除了,但似乎對身體依舊有不小的損傷。
深深嘆了口氣,他轉頭道:“小青,沒事了。”
說完話,周衍又不禁愣住。
因為他看到了傅小青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已然是泣不成聲了。
但她抬著頭,眼睛卻看著自己,像是看著救命的稻草。
這一切本不該她承受的,她只是個十六歲的,沒有什么見識的,普通人家的丫頭。
周衍心生憐意,走到她跟前,輕輕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小青。”
傅小青看著他,艱難站起身來,撲進了他的懷里。
于是,痛哭的聲音終于傳來。
“嗚嗚嗚...哥哥...咳嗚嗚...”
周衍把她緊緊抱住,沒有勸說,只是安慰道:“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好一些。”
傅小青把頭埋在他的胸膛,眼淚已經打濕了他的衣襟。
痛哭的哭聲斷斷續續的,一會兒聲嘶力竭,一會兒艱難啜泣,瘦小的身子都在發抖。
周衍的心有些冰冷,他能夠體會到傅小青的難過。
一個普通的姑娘,生長在普通的人家,有一個慈祥的母親,有一個勤勞的父親,本來過得很好,雖然不富裕,但卻很溫馨。
但污染突然降臨,父母因此而死,自己成了災禍的來源。
小小年紀,家破人亡,孤苦無依,還成了該死的魔頭。
這對一個姑娘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周衍想到了那晚自己和影瞳走在小巷之中,那時候的心情也無比絕望,明月死了,身體廢了,因果侵蝕,世界都是灰暗的。
他有此經歷,所以感同身受,低聲道:“不要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哥哥一定會幫你祛除污染的,好嗎?”
傅小青啜泣著,擦著眼淚,但更多的眼淚卻又從眼眶溢出。
但她還是很堅強地點頭,咬著小銀牙,似乎在努力振作自己。
周衍道:“神門暫時不能住人了,我帶你去云歌坊,我們先住那里,怎么樣?”
“嗯...”
傅小青的聲音都是啞的。
周衍拉著她朝前走,卻發現這丫頭已經脫力了,走了兩步便差點倒下去。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她還沒有成年。
周衍嘆了口氣,一把將她背在了背上,摟著她的身體,大步朝前而去。
街上人來人往,傅小青在周遠的背上,感受到了一道道目光朝自己身上看來。
她低下了頭,把臉埋在周衍的后頸,這一刻,她發現哥哥的背好寬,好堅實,像是可以承擔起任何東西。
漸漸的,她不哭了,只是抱著周衍的脖子,感受著他的呼吸。
她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四周,那些人,那些街道,那些房屋,都慢慢變得模糊了起來。
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她自己,還有哥哥。
這一條路好近,好短暫,她覺得剛剛上背不久,便已經進了云歌坊。
她好奇地看著金碧輝煌如宮殿一般的房子,然后被帶到了一個更加溫馨的房間。
房間很大很大,還有可以遠眺劍城風景的大陽臺,她從來沒有住過這種地方。
“以后你就住這里吧。”
周衍輕輕道:“雖然樓下人多眼雜,但這一層幾乎沒有人上來,除了基本的仆人之外,沒人會打擾你。”
傅小青感覺有些不對勁,連忙抓住周衍的衣袖,道:“哥哥,你要走嗎?你要去哪兒?”
周衍一笑,搖頭道:“哪兒也不去,我去樓下把你師傅找來,商量一點事情,看看怎么處理你的污染。”
傅小青道:“我...我跟你一起去找...”
周衍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笑道:“乖乖在這里等我,我就在樓下找他,很快便上來。”
傅小青脫口而出道:“我不想等...我怕...”
周衍想起了,上一次自己讓她等,回去之后,她家沒了。
她當然害怕等待,因為那一次等待,幾乎讓她失去了所有。
“別怕,很快。”
周衍大步朝外走去,立刻找到了宋庭,讓宋庭把陳三葉找了出來。
陳三葉也是嚇了一跳,一邊穿衣服,一邊跑到周衍這邊來,急道:“我徒弟怎么了?”
周衍瞟了他一眼,不禁道:“神門還養著兩個呢,你又出來找,你到底有多饑渴啊。”
陳三葉道:“哪能天天吃同一道菜啊,你快說什么事吧。”
周衍道:“息霓裳發現了小青的污染,我和她大吵了一架,總算是把小青保住了,關于污染的后續,我們還需要商量一下。”
“啊?我靠?”
陳三葉驚聲道:“息霓裳?她怎么可能知道!她去神門了?”
周衍差點沒氣得踢他一腳,他深深吸了口氣,道:“邊走邊說,小青在樓上等著,她現在狀態很不好,身邊不能沒人,我擔心她做傻事。”
“哦哦,快。”
陳三葉拔腿就往樓上跑。
兩人很快便進了房間,看到傅小青安然無恙,這才松了口氣。
陳三葉關心了她一陣子,確定沒什么大問題之后,才和周衍坐到了偏廳來。
周衍道:“上個月神門抓到了通緝犯朱澤,卻沒想到那個朱澤是假的,是青霞古礦那個邪祟變的,他于今日上午突然發難,控制了神門在內幾乎所有人,小青差點出大事。”
陳三葉愣道:“這...這也太巧了吧?我難得一次出門,就鬧出這么大動靜?”
“沒想到啊,那個邪祟進了劍城,還把神門給占領了,神門這群人是吃干飯的嗎?”
周衍嘆了口氣,道:“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個局,這方面暫時不考慮,關鍵是小青這個污染啊,你得想想辦法。”
陳三葉縮了縮頭,干笑道:“我能想什么辦法...我就是有點小錢,有點小本事,但對污染一竅不通。”
周衍道:“你不是說,小青的污染有一個特性嗎?就是污染會迫使她去說一些關于消亡的話,并將話語實現。”
“我們一直囑咐小青克制,但很顯然她不可能永遠克制,我的意思...”
“能不能有意的讓她去說一些關于消亡的話,但這些話的代價不是特別重,她可以承受,同時還能讓污染別把她逼得那么急迫,影響到她的意志。”
陳三葉想了想,才道:“你的意思是,比如讓她說...她想某某東西消失,不重要的東西,比如一錠金子。”
周衍點頭道:“沒錯,損失一錠金子沒關系,她也承受得起這種因果,同時還能安撫住污染。”
陳三葉道:“這不是不可以,至少這可以短期解決問題,但是...周衍,養虎為患啊,到時候污染就更難消除了。”
周衍嘆了口氣,道:“我們沒得選擇,即使我們不配合,也沒有任何辦法抵擋,擋不住先配合一下污染,等有了辦法再說。”
陳三葉眉頭緊皺,然后重重點頭道:“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