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天腦子一時還有點沒明白，他知道的是這里的衣服應該很貴，同樣的他也知道自己銀行卡的余額——今天剛看過，記得很清楚的。

小天用胳膊拉了下謝寶珊：“寶寶，要不咱們換一家？”

謝寶珊以為小天是不喜歡這種商務風，點頭和他一起離開了。

小天還抽空扭過脖子對著服務員說了一句：“謝謝，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服務員微笑著微微鞠躬：“歡迎您再次光臨！”

剛走出店鋪大門，小天就小聲說道：“咱們還是回去吧，就我說那個地方，三百塊錢夠買咱倆兩身衣服了……”

聽到這，謝寶珊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也不說話，拉著小天轉身就想回去。小天不想去，謝寶珊也拽不動，但謝寶珊說：“你說過的，今天你聽我的！”

無奈，小天只好跟著她再次回來。

服務員一看又是這二位，很快她大概就明白什么情況了，她微笑著上前，依舊熱情：“先生女士您好，要不我給這位先生推薦一套吧？”

謝寶珊點點頭：“嗯，你就根據他的身材幫他挑一身。”

她松開了手，服務員笑容可掬：“先生您這邊請……”轉身開始帶路。

繞過幾個模特，服務員來到一個衣柜邊上，拿出一身咖啡色的西服，看了看小天，又翻開衣服看了下標簽，然后遞給小天：“先生，您看看這一身。這個是去年的款式了，今年賣的也不錯，而且，是我們店里價格最低的一套了……”

沒等她說完，謝寶珊蹭蹭幾步就過來了，完全看不出之前斷過腿。一過來，謝寶珊就對著服務員橫眉怒目：“瞧不起誰呢這是？”她伸手接過這一套衣服，一揚手就丟回了衣柜，然后直接吩咐：“今年你們的最新款，你們店里最貴的，是哪一套？”

謝寶珊的身高不高，但氣勢足夠，服務員愣了一瞬，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仍然保持著職業的微笑：“請跟我來。”她帶著倆人來到門口，指著進門位置，最顯眼的那一套衣服：“這是我們店里最新款式了，價格是……”

謝寶珊冷冷地打斷了她：“我不需要知道。你挑個他適合的尺碼！”

小天一路都沒什么話，這不是他日常生活的那個圈子所能接觸到的，有點超出他的認知了。謝寶珊曾經告訴過小天，她家里在香港還是有點地位的，但小天并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家庭。

服務員很快找出了一套遞給了小天，他像木偶一樣，機械地去了試衣間。

這是一整套，西褲，西服，還有馬甲。要說這賣的貴的東西，真有貴的道理，整套衣服上身后，小天感覺很貼身，但舉手投足并沒有意料中的束縛感。面料他不懂，但細膩光滑，衣服是挺舒服的。

當小天出來的時候，原本板著臉的謝寶珊一下子樂了。

易小天西裝筆挺，黑色的西服和馬甲，以及恰到好處的褲子線條，整個讓小天有種精英感，但并不同于賣保險的那種職業裝，而是一個舉手投足都很有范的模樣。看起來，精神了，但是！謝寶珊笑的原因是，小天的里面，并不是雪白的襯衣，而是一件T恤。也許只穿西服也沒那么突兀，但小馬甲里面套個T恤，總是看著不倫不類。

一下子，精英就變成了租衣服的了。

小天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他莫名其妙地問道：“怎么了？哎呀我就說嘛，我穿這種不好看的，我還是喜歡運動品牌的衣服，那個……”一邊說，小天一邊就伸手想要把身上這套衣服脫下來。

謝寶珊拉住了他：“挺好的，就這個了，別脫了。”一轉頭，謝寶珊摸出錢包，拿出一張黑色的卡片遞給服務員：“刷卡。”

服務員看到這張卡的時候眼神就是一愣，作為高檔服裝店的服務員，她很清楚，這是一張黑卡，無限額透支卡。

職業素養讓服務員微笑著接過卡，她走到收銀臺邊上，抬頭剛想說什么，謝寶珊就告訴她：“看起來，你清楚這張卡，那就很好，我不想知道價格。”

服務員很明了地點頭，再不廢話，拿著POS機過來了。刷卡，謝寶珊輸入密碼，交易成功。接過卡，謝寶珊隨手就裝進了褲子口袋里。

當二人離開的時候，服務員悄悄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她在這家位于全國頂尖商圈的店干了好幾年了，黑卡客戶，這是第二次遇到。再想想這一單她的提成，服務員內心笑開了花，她甚至捏緊拳頭，給自己加油。

在謝寶珊的堅持下，小天就那么穿著那套高檔西服沒脫下來。緊接著，倆人又爭執了起來：謝寶珊要去繼續給小天買襯衣、皮鞋和冬天的外套，而小天堅持要謝寶珊先買自己的衣服，就算謝寶珊又拿出“你答應過我今天聽我安排的”來當借口都不行。

不過，雖然在貌似倆人在吵鬧，但謝寶珊的心里還是滿滿的溫暖。

最終，還是小天服了軟，謝寶珊帶著他逛遍了這里的男裝區，終于給小天湊夠了一套冬季套裝。

此刻的小天，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呢絨料風衣，里面是嚴謹的西服，從襯衣馬甲到鞋襪，都無懈可擊，甚至謝寶珊還給他配了一副墨鏡和一頂帽子，整個看起來那樣子，易小天感覺自己要是年收入沒有六位數都對不起這身衣服。

小天看著鏡子里又酷又有型的自己，一時有點恍惚——這個看起來就一副成功人士模樣的帥哥，真的是那個帶著家里賣牛的五千塊錢，來燕京闖蕩了快要半年的自己嗎？

謝寶珊看著小天，也挺滿意。

小天摘下墨鏡，對著謝寶珊笑笑，他的內心，既有些不適應——他還是感覺，謝寶珊肯定花了不少錢，而自己內心是不想花謝寶珊的錢的；但同時他又有些自戀——不得不說，人配衣裳馬配鞍，自己這輩子沒在衣服上花過這么多，他也不舍得。

就這么矛盾又糾結著，小天說：“好啦，那我這算齊了，該給你買衣服了。”

謝寶珊笑呵呵地點點頭，然后忽然一皺眉，對小天說：“你等我一下。”說完，就朝著廁所的方向過去了。

小天看了看，也笑了笑，找個地方坐了下來。

沒多久，謝寶珊就出來了。她拉起小天，開始在女裝店里挑選起來。

這次，小天看謝寶珊還是那樣，看衣服從來不看價格，但小天已經沒什么抵觸心理了——他知道，謝寶珊并不過分。

當謝寶珊拿著一套顏色素雅的粗毛線毛衣問小天的時候，小天感覺挺好看的，本來謝寶珊就看著可愛，這種風格的衣服很合適。

試了一下也合身，上身以后看起來也不錯，謝寶珊滿意地點點頭，讓服務員包起來，然后，就看到她伸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下，兩道柳眉就皺了起來。她迅速換了另一個口袋，甚至把身上的口袋都給掏了一遍，還把錢包拿了出來看看。小天看情況不對，趕緊問了一句：“怎么了？”

謝寶珊小聲告訴他：“我的那張黑卡，丟了！”

這個時候，冰雪聰明的服務員已經看出來面前這個可可愛愛的姑娘，應該是沒錢了。但看到小天一身衣服價值不菲，她也不敢說什么，只是繼續保持著職業的微笑，默默在旁邊等著。

謝寶珊腦門上隱約都有了一層細密的汗。

但很快，她就穩了下來，伸手在錢包里掏出一張國內很常見的銀行的卡，遞給了服務員。

結完賬，謝寶珊把包好的毛衣遞給小天，一溜煙地跑向了衛生間。

可能，上廁所的時候，卡掏丟了吧。小天心想。

再次看到謝寶珊，卻看到她哭喪著臉。不需要說什么，小天就知道，肯定沒找到。

小天安慰謝寶珊：“寶寶沒關系，反正是銀行卡，掛失了補辦一個就可以啊。再說，我看你是設置了密碼的，別人撿到，沒有密碼也沒辦法用。沒事啦沒事啦……”

他不安慰還好，一安慰謝寶珊就哭了。她一頭扎進小天懷里，抽泣著說：“不行……那個卡是香港的銀行的，而且是我爸爸給我的，我得回去了才能辦……嗚嗚嗚，這幾天我怎么過啊……”

眼看謝寶珊哭的是一個梨花帶雨，小天只好抱著她，繼續輕聲安慰：“沒事啊，這不還有我呢嘛，我會賺錢，不用擔心了。”

謝寶珊止住淚水，退了一步，看了看小天上上下下的衣服，忽然又笑了：“幸好，卡丟之前，還把你給好好打扮了一番！”

小天這才意識到，謝寶珊給自己買了一套冬天的衣服，而她自己，只買了一件毛衣，外面，還是那件秋天穿的，薄薄的運動外套。

小天拉起謝寶珊就朝著男裝區走，謝寶珊一愣：“你干嘛？”

小天告訴謝寶珊：“衣服退了，換錢，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