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黑暗連綿的山峰也是怪異,像是沒有盡頭一樣,四面八方又似同樣,幾乎無法判斷該如何前進,安晨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樣才能走出這里,只得碰運氣了,她閉上眼睛,隨手一指,便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一開始,只是靜默得可怕的黑暗與不斷上升的山峰,這樣的氣氛單調(diào)壓抑得可怕,安晨想起了自己被黑靈關(guān)在黑暗之中時,也是遭遇到這般的空寂,為了排除空虛寂寞產(chǎn)生的胡思亂想,不至于讓自己在無謂的害怕之中喪失了前進的動力,安晨張嘴大聲唱歌,她唱得不好,若是有人在場時,她指不定是唱不出來的。不過反正這會沒有人在,她的歌聲伴隨著她一路向前,好容易翻過了一個小山丘,迎面卻還是如同剛剛出發(fā)的地方。
就好像她走了許久,卻又回到了同一個地方一樣。安晨嘆了一口氣。心想著,不怕,再繼續(xù)向前,一定可以找到出口的。
她天真執(zhí)著地想著,又繼續(xù)向前,再次艱難地爬過了又一個小山峰時,已覺口干舌燥,兩腿發(fā)酸,全身疲憊得難過,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蹲著坐在了冷冰冰黑暗的山石之上,原本是想休息一會再繼續(xù)前進。然而當(dāng)她氣順張望時,卻是驚訝得逞口結(jié)舌。她怎么像是又回到了起點了?
安晨突然覺得自己像是進入一個永遠都走不出去的地方,如傳說之中的鬼打墻。
鬼!安晨想到這個詞時,全身不由得又是一陣陣的雞皮寒戰(zhàn),她將白大氅緊緊地裹住自己,不安地張望著,生怕萬一真的出來一個鬼來該怎么辦。
不過,在緊張害怕了好一會后,黑暗之中,除了靜寂沉默,別再無他。這讓她漸漸地松懈,甚至麻木了起來。
也許這是個迷魂陣,對了,也許這又是什么獄?永遠也走不出去的迷魂獄?有這種地獄嗎?安晨想到了冥王看似天真,實則惡劣的笑容,覺得她真有可能設(shè)這種很變態(tài)的地獄,以便折磨她看不順眼的靈魂。
哼,借以正大光明的借口,對毫無抵抗能力的亡靈施以教訓(xùn),若不是變態(tài)是做不出來的。
安晨一想到剛剛的冰獄與現(xiàn)在的迷魂陣,她就想罵冥王,一想咒冥王,她就覺得她根本就是一個變態(tài)。旋而,安晨想到了當(dāng)初在冰月的地牢之中,也曾遇到過迷魂陣,那時的她曾在墻上寫字,再一味地想要逃跑,然后,不知不覺中化做了黑貓,破了冰月的陣式。但這會,她該怎么辦呢?
安晨看看自己,再看看山峰,兩眼一翻,在只剩下身上的衣服與白玉的白大氅的情況,根本很難靠畫符號什么的來辯識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zhuǎn)。再說了,如果真是鬼打墻,她就是再想辦法,那也是沒有法力可以突破……對了,不知道這件白大氅能不能再次帶自己走出去?
安晨再次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輕聲問了白大氅,結(jié)果只有一陣陰風(fēng)掠過自己,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更別說它會回答她了。
安晨等了一下,見狀況絲毫沒有改變,只得重重一嘆,揉揉酸痛的兩腿,繼續(xù)地?zé)o奈前進。
這一次很奇怪,雖然她還是沒能走出黑暗連綿的山峰,可是永恒的黑暗卻有了奇怪的變化。
“你剛剛做了什么事?”也許是感覺到異常,心魔又出來了,她緊張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安晨沒有鄙視她,面對這樣的變化,她也害怕得哆嗦起來。
原來的靜寂被打破了,山峰之間,吹起了一陣陣呼聲嚎嚎的可怕陰風(fēng),風(fēng)帶來了更多可怕的變化,先是風(fēng)聲大作,直朝著安晨正面而來,而且很奇怪的是,這風(fēng)還會轉(zhuǎn)向,無論安晨試著走那個方向,它都會讓她處于逆風(fēng)的情況之中。
再然后,風(fēng)愕然而止,靜得可怕,仿佛不久后便會有一場強勢的暴風(fēng)雨要來臨一樣。
真是想什么來什么!暴風(fēng)雨果然來臨,如一個個愛惡作劇的鬼正拿起一盆盆水,直朝著她撥了下來。雨的范圍不大,可任安晨如何躲避,它都能準(zhǔn)確地淋到她。
安晨只得躲到了白大氅之下隱身,雨似是感覺到她已不在,瞬間便停了下來,她懊惱地嘟噥道,“該死,這真是沖著我來的。”
“所以我才問你,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心魔也是懊惱,再這樣折磨下去,安晨是別指望走出這個迷魂陣的。
“我不知道,我剛剛就坐在一聲又黑又冰的大石塊上揉腳,難不成這樣也不行?”
心魔沉默,她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安晨見她如此,倒是又起了念頭,“喂,你能不能告訴我黑靈到底咒我什么?”
“這會問這個干什么?”
“說不定真的出不去!”安晨這么回答,但她其實還不想往這方面想。
“出不去?那聽了有何用,反正是死路一條。”心魔譏諷她,安晨則是裝做輕松地咯咯笑了起來,然后很夸張地嘆了一聲,“正因為想到了死字,才不想連死后都還在想黑靈到底對我做了什么手腳。”
心魔沉默,一會,才又幽幽地說道,“我不想說,真出不去,我倒寧愿你就帶著這個問題死去。”
“啊?你真惡毒。”
“彼此彼些。”心魔說完,便又隱住了,不再
理睬安晨。安晨無奈,只得站起來,繼續(xù)向前。
雨讓黑暗的山體濕碌得不行,每走一步,便會滑一下,藏于泥水之中的尖銳小石頭更是如早就埋好的暗器一樣,一個不留神,便會扎得她嗤嗤痛叫。
暴風(fēng)雨過后,又是一陣長久的靜寂,安晨覺得安全,再次從白大氅之中露出頭來,放眼一看,前方還是同樣的黑暗山峰連綿不斷。不會是永遠地走不出去吧,難不成她將會在無盡無究的山峰之中消耗掉所有的體力與精神,然后一個不小心摔了下去,筋疲力盡地沒法再從地上爬起來,只得伏伏前進,最后連伏爬著前進最后力量都用光了,她只得趴在黑暗又陰冷的山地上,耳聽著呼呼作響的陰風(fēng),眼看著沒有樹木,只是一片片黑暗,沒有盡頭的山峰。那時的她,會不會想到很多人,朋友家人敵人,甚至還有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也許還會想到電視里的明星,想到了那些關(guān)于絕地生存的影片,很感嘆地嘲笑道,“看吧,這才是絕地,永遠都沒有出口,沒有希望,只有無窮無盡的絕望。”
她在死前的那一刻,會不會喃喃地呼叫著逸軒。
而逸軒,會不會再如從前那樣,在她最為危機緊要的關(guān)頭,如同救世主一樣再次降臨。啊,逸軒,那時間的他就是救世主,是拯救地球的奧特曼,是希望的圣斗士,是法力無邊的佛祖……總之,他只要如往常一樣及時出現(xiàn)就行了。
安晨想到了這里,突然覺得自己太可笑了,竟然連這樣荒謬的事都想到了。然而也許一切都不是荒謬,一切都會變成真實,只不過在她死的那一刻,逸軒還在地獄中的某一處,急得銀發(fā)亂了,衣帶亂了,神情亂了地找她。
對了,還有白玉與小寶。也不知道將她推開被針林卷了進去的小寶現(xiàn)在又在那里,會不會全身讓針無情地扎了個透,被鬼王用詭計定在了針林之中。冥王呢?她熟悉地獄地環(huán)境,會不會帶著小寶,一起脫離險境,他們會找來嗎?
會吧,只是那時找到的只怕是她的尸體或骨骸吧!安晨想著想著,竟覺得鼻子發(fā)酸,覺得自己的這種死法實在是太悲慘了點,就那樣孤零零地棄尸地獄之中,也許靈魂還會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茫然前進,有如死前帶著絕望的這一刻。
呸呸呸,怎么可盡想著這些不吉利之事,活像下一刻自己真的要死去一般。
安晨替自己打氣,還要求心魔也為她打氣。心魔哼哼了幾聲,倒沒有反抗,而是別扭地說了聲,“你千萬不能死在這,要不然連輪回的資格都沒有。”
安晨一聽又是一陣的沮喪,只得沉沉地吁了一口氣,心想著,反正怎么走都是一樣連綿不斷的黑暗山峰,不如不再朝前,亂走一通得了。
沒想到,還沒有走多久,四周便起了一陣陣的霧氣。霧氣很濃,濃得再也看不到黑暗連綿的山峰,安晨更加無法判斷了,干脆任性亂走了。
突然,她聽到了輕細的呼喚聲。
在霧的另一邊,安晨定了下來,側(cè)耳傾聽,果然,霧當(dāng)中有人在叫她,很輕很細很遠,慢慢地聲音越來越近,她聽得清楚,是逸軒清脆溫柔的呼叫。
安晨大喜,想要歡呼起來,心魔卻潑了她一頭冷水,“莫忘了上一回在亂石陣中,那個化成了媽媽與逸軒的怪物。”
安晨頓住了,是啊,她怎么又忘記了,這里是地獄,什么樣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你說得對,還是得先冷靜下來。對了,你能不能判斷出是魔還是鬼還是真正的逸軒?”
“我要有這本事,早就取而代之了。”安晨一聽,又是無奈嘆氣。
就在這時,霧中有人影浮現(xiàn),呼叫之聲也是更清晰了。“安晨?”對方竟也是探試的語氣,安晨更是戒備了,她倒退了一步,狐疑地瞄著正慢慢接近自己的濃影。
不一會,逸軒從霧中走了出來,他一臉的喜色,仿佛找到了自己的至寶一般。“安晨,太好了,你沒事。”
安晨愣住了,愣愣地看著這個激動的逸軒,她無法辯別是真是假。但當(dāng)逸軒將她扯進了懷中的,喃喃地對著她訴說了好些相思的話時,她覺得他是真的。
他的心在跳動,如果是鬼或其他的怪物的話,應(yīng)該不會有這種活生生的感覺。但安晨又覺得別扭,穩(wěn)重憂郁的逸軒不會這般輕浮地擁抱著她,對著她說著從來都沒有說過的相思語。
他說,他害怕失去她,“如果你就這樣消失了,我將怎么辦?”他喃喃地表達著自己的深情,好似愛了她很久,久都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一樣。
安晨很想說:你不是逸軒,逸軒不會對我說這種話。
可是她寧愿他就是真正的逸軒,他愛上了她,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只是在差點失去她的時候,他醒悟了,他不想再錯過。
是啊,他錯過了黑靈,他失去了黑靈,如果他是真的愛上了她,定然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至愛的感覺。
“逸軒,你真的愛我嗎?”安晨輕輕地回抱著他,伏在他的胸口,輕聲問他。
她聽到了他的心跳聲,很快,很激烈。
“安晨,安晨,我剛剛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的聲音硬咽了,他的心跳卻又漏了一拍。不是真的逸軒,難道真可以做到如此嗎?
“逸軒,我真的好害怕!”安晨繃緊忐忑的心一瞬間崩潰了,她再不去理他是否是真的,就算是假的,那她也認了,至少死之前,她曾甜蜜地愛過。
逸軒安慰她,伸手輕輕地幫她拭著臉上的淚痕。然后,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靜靜地默默地牽著她的手,慢慢地走向濃霧之中。
“逸軒,我們?nèi)ツ抢铮俊卑渤繂査麤]有回頭,卻是溫柔答她,“我們?nèi)ジ子袼麄儠稀!?
“白玉他們?這么說小寶與冥王沒事了嗎?”
“是的,他們正在這濃霧之外。”
安晨開心不已,她完全信了,這個人就是逸軒,“對不起,”她輕聲道歉,“剛剛還懷疑你!”
逸軒停了下來,回過頭,臉色溫和,他伸出手,在安晨的額頭輕彈了一下,“傻瓜,不過你的確不該輕易跟別人走,別忘了,這里是地獄,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嗯。”安晨傻傻地應(yīng)道,繼續(xù)跟著他前進。她多希望這霧沒有盡頭,她與逸軒就這樣牽著手,甜蜜地走下去。
銀發(fā)在她眼前輕輕晃動,安晨越想越幸福,忍不住伸手去觸摸。
果然如她所想的,很柔很滑,她趁著逸軒不注意,偷偷地撫起了一縷,輕輕地吻了一下。
奇怪!好生奇怪,逸軒頭發(fā)的味道不一樣。安晨熟悉逸軒的習(xí)慣,他愛干凈,一有空便會泡在那個如白濃稠湯般的藥水里,所以他的頭發(fā),他的身體隱隱地帶著一味特殊的藥味。剛剛她伏在他的胸口時,因為緊張害怕忐忑不安,又因為初次與逸軒有如此親密的感覺,她是忘記了這股味道的存在。然而此時,她很清醒,她很快便分辯出銀發(fā)的味道不對。
不是藥味,而是可怕的血腥味。
而且,她還在無意之中,似看到了一道慘白的光芒。
安晨一驚,忙放開逸軒的手。
“怎么了?”前面的逸軒感覺到她的異常,停住卻沒有回頭。
安晨退了一步,“你不是逸軒?”
“我不是逸軒,那我又會是何人,安晨別鬧了。”他轉(zhuǎn)過頭來,一臉的溫和,好似對待任性的女友一般。安晨越覺得不對勁,她緊緊地抓住白大氅,準(zhǔn)備在危機時刻將自己蒙上隱身。
“你的味道不對。”安晨直接說,她看著他的臉,他的眼睛,越發(fā)覺得不對勁了。不錯,這張是逸軒的臉,這眼睛也是逸軒的眼睛,然而無論是冷酷的他,開朗的他,憂郁的他,都不曾有過如此惡毒的時候。雖然他隱得很深,但安晨還是如貓一樣地靈敏感覺到。此刻,她真的感謝自己是貓的身份,使得她有著別人未及的敏銳性。
“味道?”假逸軒卻還是沒有想到安晨已經(jīng)看出了破綻,他還想繼續(xù)演戲。“可能是剛剛跟鬼王打斗,留下了血腥味吧?”
安晨臉上似很狐疑,心里卻是篤定,眼前這個男人絕對不是逸軒,可是能這么了解她們的也只有鬼王一個人了,這么說,他是那個可怕的鬼王?
安晨再退一步,“真是剛剛留下的血腥味?”她知道,自己必須裝做相信,離他遠一點,再隱身,方可有逃跑的機會。
“沒錯,你要不信,可以看看這個。”他說道,伸出手來,袖口處都是斑斑點點。
安晨努力地裝做很開心地笑了出來,“這么說,你們把鬼王痛扁了一頓,那他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還是讓你們打了個半死。”
果然,安晨的話讓他瞬間露出了兇狠的戾氣,但僅僅只是一瞬間,若非有心試他,定然是不會察覺得到的。
“不錯,他受了很重的傷逃走了,我這才可以來找你。”
安晨肯定了,眼前這個人不是逸軒,而是鬼王。
鬼王的魔爪又一次向她伸了過來,安晨知道,她不能表現(xiàn)得太過于緊張與害怕,但她不想讓他再將牽住。她呀的一聲叫了出來,立即又蹲了下去。
鬼王不知道她搞什么,忙問,“怎么了?”
安晨急忙說了聲,“沒事,”時,卻是趁機把白大氅將自己密密實實在遮住了。她消失在濃霧之中,鬼王愣了好一會,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讓一個人類女子給騙了。
“安晨,我知道你就在附近,給我出來,我還可以饒你不死。”
鬼話,信你才得死!
安晨確是離他不遠,她還想著走出這一片濃霧,自然只得妄想著鬼王一會帶著她離開。但她委實也不敢離得太近,如果讓他搜查到,自己怕是連尸骨都得讓投進了可怕的地獄之中,承著無法想像的折磨。
“快出來,否則我就放火燒了過里。”鬼王的話讓安晨驚得滿身大汗,他要是真的放火,她真是無處可逃的,也不知道這白大氅是否可以防火的。
“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鬼王顯出了原形,慘白猙獰的五官惡毒地獰在一起,似是變了樣一般。他慢慢地飛到了空中,對著濃霧吱吱地冷笑了幾聲,一個冷酷,便掃下了一團可怕的火炎下來。
安晨呀的一聲忍不住尖叫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