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魯爺爺再見

顏宓被凌小琦扶到沙發上坐下來,這次割傷的程度似乎比上一次還厲害。

那道傷口大概有三公分長,傷口雖然不深，卻是不斷滲出血來。

在顏宓白嫩白嫩的小腿上，鮮紅的血流出來很是刺眼。

凌小琦抬頭看了眼顏宓,明明很怕痛的樣子，眉頭都皺起來了，見到凌小琦看著她卻擠出寬慰的笑容。

唉…何必呢……凌小琦暗自嘆息，搖搖頭，轉身去拿急救用品。

顏宓看著凌小琦的背影,何嘗又不是只有一抹苦笑。是喜歡的,那又如何？最后是愛我還是她？不必問出口也心知肚明。或甚是，連喜歡都不是。

「痛不痛？」凌小琦拿著沾了消毒藥水的棉花棒，小心翼翼地為顏宓料理傷口,不時呵氣讓顏宓感到舒服一點。

「不痛。」顏宓低聲說。

凌小琦抬頭又看了顏宓一眼，明明痛得要死，緊張得肌肉繃緊，卻說不痛。

「如果痛了，說出來能夠減少疼痛。」凌小琦說。

顏宓看著凌小琦，咬著下唇，好一會兒才悠悠地說：「如果能夠得到你這般溫柔對待，再傷一點也沒關系。」

凌小琦的動作一下子定住，之后才回復正常，繼續為顏宓的傷口包扎。

當黏性敷料貼上，整個料理傷口過程完成，凌小琦開始收拾對象的時候，她用微弱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凌小琦并沒有直視顏宓，或者說從顏宓說了那一句開始，凌小琦都不敢，或是不愿意去面對顏宓。

有些話說了出口太沉重，壓在心上的一塊大石頭，沉重得讓人覺得再分心看一眼當事人就會溺斃。

「都說了沒關系，就是沒關系啊。不必放在心上，小傷幾天就會好啊。」顏宓故作輕松地說。

「我愛的不是你，是她的影子。」

凌小琦的聲音低低的，但是顏宓聽得很清楚。

我愛的不是你，是她的影子。是影子……顏宓很想哭，但是她的驕傲告訴她不可以。

聽到這句話到底是怎樣的滋味？顏宓說不清楚。心像被人握在手中，使勁緊握，用力捏著，揪住的痛。

「其實……你不必那么誠實……」最后顏宓說。

誠實是一把尖銳的刀子，狠狠的，狠狠的，刺中顏宓的心。

「你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我根本不想聽到你的對不起！」顏宓別過頭，忍著眼淚。

凌小琦看了顏宓一眼，又垂下頭。

其實，顏宓一直很討厭「對不起」這三個字。沒有錯，沒覺得自己犯錯，或者不認為自己負了他人，是沒必要說對不起，說了，就是有對不起人。她不想要凌小琦對不起她，更是討厭凌小琦口中的對不起。

凌小琦蹲低身抱著藥箱的動作沒變，顏宓坐在沙發上的姿勢也沒變，就像她們二人的時間忽然停頓一樣。直到，凌小琦的手機響起來了。

凌小琦放下藥箱接電話，顏宓也稍稍抒了口氣。

凌小琦接過電話后連臉色都變了，手忙腳亂的抓起錢包之類的東西。

顏宓意識到有不好的事發生，連忙站起來，問：「發生什么事？」

「魯爺爺……進醫院了，陌琥說他可能不行了。」凌小琦急得眼淚快要蹦出來。

「冷靜，我陪你去。」

顏宓一手執過她帶來的包包，一手牽著凌小琦因為過份緊張與害怕而發抖的手。

這次換顏宓駕駛，是怕凌小琦受情緒影響而產生錯誤判斷，在公路上駕駛有錯誤判斷是件可怕的事。

剛才在二人之間蔓延的尷尬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擔憂和緊張的情緒。

設置了自動行駛，其實也不需太多的人手操作，只是急著到醫院去，顏宓有時候也會選擇「沖燈尾」，在安全的情況下，在燈號快要轉的時候加速前進。

凌小琦是很害怕，見慣了生死，明白了無常，卻還是止不住她的害怕。魯爺爺從她年幼時便照顧有加，那是比親人更親更深厚的情感。

在祁筱涵離開之后，凌小琦每晚禱告的內容就是身邊的人都能夠平安、健康，她不想再有人在她身邊離開了。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很難令人接受。她最親愛的魯爺爺將會離她而去了，她要怎么去接受？

顏宓的左手由始至終都緊握著凌小琦的手，再多的言語也及不上肢體上帶著暖意的安慰。

至少有了這緊握的手，凌小琦的心是有踏實一點、平靜一點。

魯爺爺被送到醫院時候已經出現器官衰竭的情況，人老了，到了某個年齡，身體機能便每下愈況，就算沒有什么疾病，器官還是用不長久。

「師父，小琦來了！」陌琥的聲音。

這是間獨立病房，有一名護士站在角落，陌琥陌珀在床邊守著。

魯爺爺知道凌小琦來了顯得高興，上天總算對他不薄，來得及見孩子最后一面。

「魯爺爺。」凌小琦見到魯爺爺，急匆匆的掙開顏宓牽著的手，跑到魯爺爺身邊，轉移雙手緊握魯爺爺已經無力舉起的手。

「小琦乖，見到你，我很開心。」魯爺爺笑著說。

語調雖然虛弱，但仍是有條理的。聽說不少快要離開的人都會有回光返照的現象，臨行前精神會特別的好，要與在世的人作最后的告別。

「魯爺爺會沒事的。」凌小琦說著，淚就掉下來了。

「時候到了就要走了，也不過是轉了一個生存的形式。」魯爺爺笑，吃力地回握凌小琦的手，「小琦，只是轉了形式，不必傷心。」

「可是我舍不得你……」凌小琦伏在魯爺爺身上，「我舍不得你啊！」

「傻丫頭。」魯爺爺疼惜地看著凌小琦，一會兒后目光投向一直站在凌小琦身后的顏宓，「我想跟這位小姐說幾句，你跟他們先出去一下。」

「魯爺爺……」凌小琦順著魯爺爺的目光看去，不明白魯爺爺要找顏宓干什么。

凌小琦不動，陌琥和陌珀卻走過來輕輕拉了拉凌小琦，這才帶她暫時離開病房。

「魯爺爺。」顏宓輕輕握著魯爺爺的手，誠懇地看著臉容蒼老的魯爺爺。

「很久不見，能夠再見到你，真好。」魯爺爺笑說。

顏宓怔了怔，狐疑的神情被魯爺爺看在眼內，魯爺爺笑著，緩緩地眨了下眼睛，肯定了顏宓心中所想的事。

「魯爺爺……我……」顏宓語塞，不知道能夠說些什么。

魯爺爺又笑了笑，說：「小琦，就交給你了。」

「我怕我做不到，小琦她的心思不在我這里。」顏宓搖搖頭，她并沒有信心，也不想魯爺爺失望。

「有分別嗎？」魯爺爺問。

「那是兩個人啊。」顏宓苦笑。

「若覺得太苦受不了，就不必糾纏在苦茶之上，或許轉口味，喝果汁，你會比較好過。小琦是死心眼，從小到大沒有改變過。你是絕不會告訴她什么，你也不可以告訴她什么。」

魯爺爺是個和諧卻臉帶嚴肅的老人，但更多時候，像一個智者。

「可是，魯爺爺你知道了。」顏宓垂下頭，什么事都瞞不過魯爺爺。

「我知道了不是你的問題。」魯爺爺嘆了口氣，「我這身子，是命不久矣，琥珀二人都知道，惟獨不敢讓小琦知。」

「小琦還沒有陌琥陌珀那樣的豁達，她只是偽裝放下、假裝沒事，但始終會耿耿于懷。」顏宓看著魯爺爺，想了想，「或許有一天，我放下了，她也就能夠放下吧。畢竟，生活還是要過，好不容易活著，就不應該浪費。」

「努力嘗試，但別輕言放棄。」魯爺爺笑了笑，「讓他們進來見我最后一面吧。」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顏宓把魯爺爺的話都記在心里，或者，再努力嘗試一下，真的不行了再算吧。當是完了魯爺爺交給她的任務，也是完了自己的小小心愿。

把凌小琦交給自己，顏宓自然是樂意照顧，只是凌小琦呢？當事人的意愿呢？顏宓搖頭苦笑。

凌小琦從外面回來房間的時候，眼睛已經是滿布紅筋了，陌珀衣服肩上的位置濕了一片，長大了的凌小琦，有時候還是很像一個小孩子。那么的脆弱，那么的害怕失去。

最后，就算凌小琦再不舍，魯爺爺還是離開了。

顏宓張開她的兩臂，把凌小琦擁入懷抱。

凌小琦在哭，顏宓也在哭。

吸了下鼻子，顏宓溫柔帶點鼻音的聲音在凌小琦的耳邊響起：「我陪會在你身旁。」

「我……」好難過。

「記住我在你身旁，記住我愛你。」輕輕的、柔柔的聲音縈回在凌小琦耳邊。

是我愛你，不是我喜歡你。愛和喜歡的意義，是相距甚遠。

凌小琦抿著唇，已經沒有心思去詮釋顏宓的話語。現在的她只是知道，她需要這個擁抱，這個溫暖又能令她平靜下來的擁抱。

默默地淚流不停，哭到累了，累到睡在顏宓的懷中。

顏宓早就止住了淚，她不過是哭了一下下。她比凌小琦更加明白，死亡其實沒那么可怕，能夠放下就能夠坦然了。

作者有話要說：PS.歡迎進群一起討論劇情~

尤其是對倚天的趙敏或周芷若有愛的童孩, 歡迎來給新篇一些意見~

151145172敲門磚是隨便一個故事里的人物(我寫的故事)~

想自由

曲：鄭楠　詞：姚若龍

每個人都缺乏什么　我們才會瞬間就不快樂

單純很難　包袱很多　已經很勇敢　還是難過

許多事情都有選擇　只是往往事后我才懂得

情緒很煩　說話很沖　人和人的溝通　有時候沒有用

或許只有你　懂得我　所以你沒逃脫

一邊在淚流一邊緊抱我　小聲的說多么愛我

只有你　懂得我　就像被困住的野獸　在摩天大樓渴求自由

一路守著追著美夢　踏上屋頂意外跌得好重

不覺得痛　是覺得空　城市的幻影有千百種

就算愛也會變冷淡　可是現在抱的你是暖的

我不曉得　我不舍得　為將來的難測　就放棄這一刻

或許只有你　懂得我　所以你沒逃脫

一邊在淚流一邊緊抱我　小聲的說多么愛我

只有你　懂得我　就像被困住的野獸　在摩天大樓渴求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