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夫人接連后退,于右手劍訣的牽引下,白色仙劍光芒疾閃,本就是冰寒屬性的法寶,在這寒冷的天氣里如虎添翼,片刻間就在她身前連結了七道冰墻,沉重厚實。
然而下一刻,只聽“砰”“砰”聲接連響起,摧毀了巨大龍卷的紫芒劍刃威勢不衰,轟然撞上了冰墻。
聲響冰破,摧枯拉朽,片刻間便將七道冰墻擊得粉碎,冰凌四濺,而紫芒劍刃非但不見衰弱,聲勢反而更加凌厲,如電似雷,張牙舞爪地沖向木夫人。
“??!”
木夫人嚇得大叫一聲,臉色蒼白如紙,避無可避,只得竭盡全力,十指連動,白色仙劍發出萬道白光,凝結成盾擋在身前。
“轟”的一聲巨響。
紫芒劍刃打在白色光盾之上,雖然沒有立刻打得粉碎,但頓時把白芒向后壓去。
木夫人瞳孔緊縮,目眥盡裂,她使盡全身所有氣力,終于勉強把那看來勢不可擋的紫芒劍刃擋在身前一尺處。
這時她只覺得眼前紫芒閃爍耀眼,風聲凜冽,近在咫尺間,仿佛在與一只猙獰兇獸面對面對峙一般,令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心生膽怯,魂魄皆驚。
不過還未等她定下神來,那洶涌澎湃的紫芒威壓,就如一座小山般壓了過來,力道之大,盡管木夫人拼盡全力維持白色光盾不散,腳下卻已然支撐不住了。
紫靈面色如常,輕松寫意,這一連翻攻勢下來,竟然一直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可另一邊的木夫人就慘了,她被紫芒劍刃的恐怖大力直接推到百草園大門外。
所過之處,青石地面如被恐怖利刃斬過,劃出深達半丈的巨大溝壑,望而生畏。
“紫靈,你不能殺我?!蹦痉蛉撕鹊?。
沒有人是不怕死的,更何況擁有如今的崇高地位,不久的明天將會登上更高的位置的木夫人呢!
無論此前多么豪言壯語,視死如歸,可真當死神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她畏縮了,她不想死了。
“紫靈,我并沒有殺死他,他剛剛還有一口氣的,有冬蟲在,他一定不會死,肯定不會死的?!蹦痉蛉舜舐暫暗溃曇舨蛔杂X顫抖起來。
紫靈對此置若罔聞,手中法決一變,紫芒劍刃上的重壓又大了幾分,硬生生將木夫人再次逼退整整兩丈。
“紫靈,他將我兒子打成重傷,至今臥床不醒,我也只是出手教訓他一下,這樣有何不可?你應該體諒一下我身為母親的難處,再說你真要是殺了我,肯定也逃不了嚴厲的問責,你長得如此青春貌美,真的就能忍受被幽禁一生的孤苦?”木夫人說道。
紫靈聞言,仍是無動于衷。
木夫人徹底慌了,不光是面對紫靈的冷漠,更多是她身前的白色光盾已被壓縮到離身子不足半尺。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粗重,臉色由白轉紅,再到一片青色,雙腿承受不住這股磅礴巨力,“撲通”一聲被壓得跪倒在地,腳尖和膝蓋隨即深陷土中。
“紫靈,我詛咒你一生孤獨,你以及與你關系密切的人,死后全都要下九幽地獄,煉皮抽
筋,永世不得輪回,還有里面那個石頭,我倒不希望他這么快死了,我想他活著,三百年,五百年,乃至一千年,但我要詛咒他像條狗一樣活著,受盡世人白眼,嘗遍這世間所有的苦,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在他面前?!蹦痉蛉藧汉莺菰{咒道。
話音剛落,她便“哈哈”大笑起來,也終于支撐不住,白色光盾消散,仙劍被莫大之力打得沖天而起,失去控制。
木夫人面如死灰,嘴角卻帶著一種滲人的笑意,她睜大眼睛看著來勢洶洶的紫芒劍刃沖到眼前。
若有全尸,她要死不瞑目。
然而就在這生死立判之間,紫芒劍刃卻突然頓住,停在木夫人面前一指距離。
“住手!”一聲斷喝。
青色光芒裹住紫芒劍刃,接著兩者筆直沖上云霄,消散于這天際蒼穹。
一青、一綠、一道七彩虹光,三者幾乎同時出現在百草園上空,待光芒斂去,紫靈與木夫人中間現出三道人影,分別是青陽真人,西風道人,以及無情長老。
不消片刻,天空中又有不下十道遁光出現,顏色各異,是匆匆趕來的各脈首座和長老。
待他們紛紛落進百草園,看著地面上那條長度十余丈,深達半丈的巨大溝壑,以及跪在百草園外,雙腿幾乎快全部陷入土中的木夫人,驚駭之色溢于言表。
“小倩!”一個圓臉男子沖出人群,哭喊道,正是九劍峰木輝長老。
緊隨木輝長老身后,木磊長老也猛地踏前一步,可似乎想到什么,身形一頓,沒有在繼續前行,張開的嘴巴也悄悄閉上,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
然后他轉身看向一臉淡漠的紫靈,即便事發時不在現場,卻也清楚就是眼前這個全場最冷靜的女人,將他名義上的嫂子打到跪在土里。
尤其是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沖天光柱,自認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安然無恙接下。
“紫靈,你豈敢下此狠手?撇去長老身份,你也應該叫她一聲師叔吧!”木磊憤然道,但礙于青陽真人在場,所以斟酌了一番用詞。
紫靈沉默不語,她就是這樣的性格,越是人多的時候,越是不喜歡說話。
無情似有所覺,快步走到紫靈身邊。
雖然跟隨庭院中積雪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但她清楚,能將紫靈逼到拔劍殺人的事情,絕不簡單。
“怎么回事?”無情低聲問道。
“她要殺石頭?!弊响`淡淡說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雖然紫靈吐字極輕,聲音不大,但在場之人都是何等身份,無一例外,不是首座就是長老。
放眼天下,這些人都是站在修真金字塔最上面,那層塔尖里的人物,別說聲音小了,就是你在心中腹誹,估計都有人能夠準確無誤地判斷出你罵了什么臟話。
“石頭呢?”無情沉聲道,顯然有人要殺石頭這件事,給了她不小的刺激。
“里面,冬蟲正在救治?!弊响`側過身,目光望向竹樓西側的那間丹房。
無情心頭一緊,二話不說,直奔
竹樓。
在場一眾首座、長老,不說他們個個心思玲瓏,但起碼都不笨,在聽到無情與紫靈的寥寥幾句對話中,大都將事件起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西風道人眉頭微皺,放在鬢角長辮上的那只手僵在半空,但愣是沒有往竹樓里看上一眼。
“西風師弟!要不你也進去看看?!鼻嚓栒嫒诵÷暤?。
“不用,有冬蟲在,那小子只要有一口氣,就鐵定死不了。”西風道人如是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面不改色,也聽不出一絲怒意,但他身旁的石柱峰首座百里石卻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只因看見那鬢角長辮緊繃,耳朵附近的一塊頭皮都被扯到高高鼓起,像是隨時可能揪下那一撮鬢發。
園內眾人面面相覷的功夫,百草園外的木輝長老已經手腳并用,將他失魂落魄的妻子從土里拯救了出來。
“小倩,你沒事吧?”木輝長老關切道。
木夫人俗家姓童,本名叫童小倩,年輕時候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當然現如今也仍舊風韻猶存。
但她年輕時候生活作風放浪,即便后來有幸拜入太清門成為九劍峰弟子,卻并沒有改變什么,甚至還導致同脈男弟子們為了她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也屢見不鮮。
據說上一任九劍峰首座對此頭疼了許久,一度想著是不是該把她逐出太清門,因為實在過于敗壞風氣。
而她在得知師父要趕走她的時候,立馬變了一個人,全身心專注于修煉,修為高歌猛進,不出十幾年就力壓群雄。
因此逐她出師門的決定也就一再被擱置,直到上一任九劍峰首座仙逝。
師父的離去無疑是撤銷了那把懸在她頭頂上的刀,再加上她的修為在九劍峰已然首屈一指,很快就又恢復了本性。
只不過她這時候謹慎了許多,雖然多被同門詬病,但好在沒人能抓住她的把柄,而那些嘗過她銷魂滋味的人,自然不會輕易往外說。
再后來的后來,就是她突然嫁給了師兄木輝,半年后生下了兒子木喆,其中貓膩,不足為外人道也。
木夫人呆呆地看了一眼丈夫木輝,委屈、害怕、悲傷、憤怒,以及劫后余生的慶幸,全都一股腦涌上心頭,淚水瞬間決堤,她哭了,無論她是什么身份,終究還是一個女人。
木輝長老忙著安撫受傷的妻子,木磊長老卻臉色大變,瞪著紫靈,咬牙切齒。
“師弟!”一聲輕喝。
九劍峰現任首座任滄海不知從什么地方跑了出來,一把抓住木磊長老的手臂,以防他做出什么過激之舉。
就在眾人都看向嗔目切齒,恨不得立即為嫂子報仇雪恥的木磊長老時,竹樓里跑出一個白衣身影。
她雙目浮腫,兩行熱淚唰唰往下流,打濕胸前衣襟,正是白雪。
“汪!嗚嗚嗚!”小金極通人性,叫了一聲后,同白雪一起低聲嗚咽。
“師父!”白雪哽咽道,后面似還有話,已然泣不成聲。
全場死寂,唯有哭聲。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