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全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驚到了,定睛看去,不由得都是一怔。
只見煙塵散去后,在正魔雙方中間的空地上,一個熟悉的身影顯露出來。
“石頭!”
程彩虹急呼一聲,立即沖了出去。
但是她才剛跑出沒多遠(yuǎn),前沖的身形頓止,花容在這一瞬間血色全無,雙手捂住嘴巴,滿目驚駭,嬌軀更是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那從高空墜落場中的,毫無疑問,正是石頭。
然而,只見此時的石頭渾身染血,滲人非常。他緩緩站起身子,就像是一個“血魔”從地獄里面爬了出來,當(dāng)場嚇壞不少女弟子,尖叫聲此起彼伏。
不過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石頭原本健碩的身體,此刻居然萎縮了一半有余,像是全身血肉都被抽空了似的,只留下骨骼與皮膚,要不是個頭還在,真叫人難以認(rèn)出。
而現(xiàn)如今石頭的樣子,與天魔門的干尸又有何異?
正魔雙方所有人親眼見此,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那些本就嚇得不輕的女弟子們,更是全都瑟瑟發(fā)抖,忙將眼睛閉上,不敢再看。
程彩虹渾身大震,淚水早已迷糊了眼簾,朦朧中看向石頭,那一身血衣,就像是不停在往下流淌著鮮血一樣,觸目驚心,痛到她無法呼吸。
不由得,程彩虹身子一個踉蹌,作勢向后倒去,若不是杜十娘及時出現(xiàn),并伸出援手將她扶住,只怕這一下要摔得不輕。
“程師妹!”
杜十娘輕喚一聲,欲言又止,臉上的悲痛神情絲毫不比程彩虹弱上多少,另外在她的眼神之中,還有一縷深深的怒意,正在極速醞釀。
程彩虹回頭看向杜十娘,似有話要說,張嘴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失聲了。
便在這時,一道黑影從二女頭頂上方掠過,速度很快,徑直飛往場中,赫然是西風(fēng)道人。
石頭意識到有人朝他飛來,霍然抬起白骨左手,阻止來人繼續(xù)前進(jìn)。
西風(fēng)道人一愣,但還是停下了身形,站在半空之中,眉頭緊鎖道:“石頭,是我!”
石頭聞聲抬頭,一眼就認(rèn)出來人,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沒有要讓西風(fēng)道人近身的意思,輕輕搖了搖頭。
西風(fēng)道人身心皆是一震,繼而無視石頭的阻攔,毅然飛身上前。
而在此之前,西風(fēng)道人不僅擔(dān)心石頭身上的傷勢,畢竟就外形來看,實(shí)在詭異,且太過駭人,想來傷的肯定不輕。另外西風(fēng)道人還擔(dān)心石頭的心智有沒有恢復(fù),假如還是像先前那樣正魔不分,事情可就棘手難辦了。
不過好在石頭一眼便認(rèn)出了西風(fēng)道人。
而西風(fēng)道人就剛剛石頭那一個擺手的動作,心中立刻明白,自己這個徒弟的心智,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恢復(fù)了的,于是哪還遲疑,當(dāng)即落了下去。
石頭眼看無法阻止,也就無所謂了。
西風(fēng)道人剛一落下地面,忙不迭說道:“石頭,快讓為師看看傷得如何?”
說著已經(jīng)伸手出去,抓向石頭舉在半空中的左手。
石頭十分清楚這是要干嘛,立馬收回手臂,負(fù)
于身后,讓他的師父抓了個空。
西風(fēng)道人一驚,詫異道:“石……”
然他話剛出口,名字都還沒喊全,就被打斷,只聽石頭冷冷道:“我沒事,死不了!”
西風(fēng)道人聞言,胸口一陣錐心般的疼痛,連呼吸都為之一滯。如此明顯的謊言,他又豈會判斷不出真?zhèn)危?
試問任何人,從血肉飽滿,一下子變成干尸狀,會沒事?只怕?lián)Q做了其他人,還能像石頭一樣站起來的,全天下也寥寥無幾吧!
西風(fēng)道人放心不下,堅(jiān)持想要查看石頭的傷勢,奈何石頭倔強(qiáng)的很,死活不從,師徒二人間,頓時陷入僵局。
程彩虹與杜十娘對望一眼,雙雙長出一口氣,眼中都有如釋重負(fù)的神色。畢竟石頭這番表現(xiàn),起碼說明他性命無礙,至于身體上的變化,二女不在乎,即使永遠(yuǎn)不能恢復(fù)也無所謂。
與此同時,站在正道人群中,冷月大師身后的穆婉兒,此刻面沉如水,絕美的臉上如同覆蓋了一層寒霜,一聲不吭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心里在想著什么?
“大藏真經(jīng)!”
忽然,一聲驚呼響起,話音出自金光寺的弟子里面。
只見說話之人是個憨厚形象的普通弟子,袈裟染血,臉上亦有傷,但好在不重,說話的時候,一臉正氣。
他緊接著又說道:“沒錯的,最后那一道金光,肯定是我們金光寺的大藏真經(jīng)無疑,這個名叫石頭的太清門弟子,今夜已經(jīng)兩次施展我佛門無上功法了,他……”
憨厚面相的金光寺弟子話音未落,卻被身旁的智德打斷。但見智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沖他使勁眨眼,意味深長。
“智德!”一聲輕喝。
赫然是金光寺的懸悟大師正回頭望過來,問道:“怎么回事?”
懸悟大師是跟青陽真人一同來的,時間上比較晚,現(xiàn)身時已經(jīng)錯過了石頭第一次施展大藏真經(jīng)的情景,所以并不知情,這才有此問。
智德知道隱瞞不了,況且也實(shí)在沒什么好隱瞞的,畢竟石頭剛才又一次施展佛道功法,在場眾人可都看得真切,就連普通弟子都能識得,更何況是懸悟大師這樣的神僧呢!
智德訕訕一笑,隨即把前面懸悟大師不知道的事情,簡單講了一下。
懸悟大師聽完智德所述,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懸清大師。
懸清大師重重一點(diǎn)頭,于是懸悟大師原本和善的面容上,不禁多出了些許凝重之色。只是這一抹凝重似乎有點(diǎn)特殊,在他眼底深處的目光中,好像是不知如何是好的眼神。
金光寺在場的十余名弟子見之,想當(dāng)然以為是懸悟大師礙于金光寺與太清門的關(guān)系,以及青陽真人和西風(fēng)道人的面子,再加上眼下局勢尚未徹底安定,所以不好直接翻臉,方才猶豫不決。
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們金光寺秘不外傳,甚至連多少本寺弟子一生都無緣修煉的大藏真經(jīng),如今卻被一個外人修煉了去,且看樣子已經(jīng)成就非凡,因此正大光明身為金光寺弟子的他們,咽不下這口氣了。
這不,他們紛紛越眾而出,指著石頭喝問道:“你怎么會修煉我們金光寺的大藏真經(jīng)?”
只有智德一人,選擇默默地站在激動的眾人身后,一言不發(fā)地凝望著場中的石頭,眼中有一縷異樣光芒閃過,稍縱即逝,根本不為外人所察。
石頭緩緩的、慢慢的轉(zhuǎn)動身體,仿佛每移動一下,都讓他費(fèi)盡了全身力氣,直到他面對金光寺一方,面對了正道所有人。
可也就在這時,又一聲驚訝的呼喊當(dāng)空乍響,驚了在場所有人,使得無論是正道眾人,還是魔道的魔頭,盡皆變色。
“魔神珠?他手里拿著的就是魔神珠,一定不會錯的,而且好像還是貪狼魔尊的狼珠。”曲通幽滿臉愕然道。
此話中的“他”,在場之人都明白指的是誰,登時無數(shù)目光齊齊望向石頭,只見在石頭枯萎的右手掌心中,有一顆血色圓珠,閃耀著淡淡的光芒。
曲通幽仿佛是怕正道弟子不清楚“魔神珠”為何物,解釋道:“他手里那顆圓形珠子,血芒閃耀,隱有真魔之氣溢出,剛才又被青陽老道施法丟入伏魔鼎中,借此完成伏魔大陣。如此想來,一定就是千年前五大魔尊人手一顆的無上異寶‘魔神珠’了?!?
頓了頓,曲通幽接著說道:“而他手中這顆‘魔神珠’,里面是一頭狼,那不就是貪狼魔尊的‘魔狼神珠’了嘛!”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人人面帶驚駭神色,只有石頭好像什么都沒聽見似的。
“喂!石頭,對面那個魔頭所言,是不是真的?你手里拿的東西,當(dāng)真是什么魔珠?”
“姓石的,你怎么會有此等東西,莫不是潛伏在我太清門的魔道臥底吧?”
“原來你也是魔道妖孽,怪不得剛才殺害了我們正道那么多弟子?!?
“石師……你趕快解釋一下?。 ?
“還有什么好解釋的,他就是魔……”
“是啊!他肯定是……”
正道人群中,喧囂四起,無數(shù)人不停地向石頭喝問著。
可是石頭能聽見的聲音,越來越少,越來越短,直到最后,他什么都聽不見了!
西風(fēng)道人面色鐵青,忽生不祥預(yù)感。
程彩虹和杜十娘亦然,二女不由得把手握在一起,嬌軀輕顫,腳步抬起又放下,終是未曾離開原地。
背后,仿佛傳來一聲魔羅深深的嘆息。
石頭張開嘴,身子輕輕顫抖,那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在這一刻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泛起。
他的目光,望過師父西風(fēng)道人,望過程彩虹、杜十娘,望向遠(yuǎn)處的穆婉兒,望向昔日的同門,可所有人的臉色,都那樣的陌生。
石頭突然想大聲呼喊,可是張大了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呼……”
冰冷的風(fēng)不知從何處來,吹起了石頭染血的衣衫,天空中好像又開始下雨了,雨點(diǎn)雖還不大,但是打在臉上,竟格外使人生疼。
石頭緩慢抬起頭,仰首望天。
只見天空中黑云低垂,漫無邊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而他忽然笑了,無聲的笑著,絕望的笑著,寒冷刺骨的雨水打在他臉上,混合著眼淚與鮮血一起流淌下來。
(未完待續(x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