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祝福?唔,聽起來便是件泛泛無奇的法寶,也難怪先前我沒有聽說過!”
夕陽偏西,卻是灑下一世溫暖無盡的光芒。前后腳間,方明與葬花仙子兩人,已然緊緊跟隨通眉老者穩健踏實的步伐,一同進入了凌家幾不對外的長老堂中。
那些先前將他們團團包圍的少年,此刻已然在凌長老的示意下鳥獸散。此刻,在偌大的凌家長老堂中,僅有方明、葬花仙子與凌長老三人相對而坐,倒也顯得有些冷清。不過顯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雙方談話的升溫,長老堂中的氣氛,已然漸漸變得熱烈了起來。
“話可不能這么說,萬物萬物皆有其用,殺伐之力也并不見得便是至強至剛的絕對力量。雖然說起來,此樁異寶不似天帝其它法寶,并不具備可以扭轉乾坤的力量,但它同樣也是無量天帝最為看重的法寶。因為在傳說中,它便是無量天帝與西王母愛情的見證!”
聽到方明之語,凌長老卻是微微搖頭,兩條眉毛更是緊緊貫連在一起。顯然,即便眼下鬼修入侵,此方世界急需無比強大的力量來拯救,但凌長老也依舊不認可力量的絕對。
“無量天帝愛情的見證么?如果真是這樣,那倒也說得過去!”聽到通眉老者的話,方明微微一怔,不過旋即便發出一聲長嘆,于腦海中回憶起了無量天帝的前塵往事。
縱觀無量天帝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時時刻刻皆發生著不可為后世所復制的傳奇。建立天帝城,定住傳說中的成仙門、創立天庭,第一次將無序的世界重新歸攏整齊……
天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非大毅力、大法力、大魄力者不能做到,這也是天帝名號在后世經久流傳的原因。但是如果非要說在些事中,選擇出一件最不可思議之事的話,那此事,顯然便非天帝打破西昆侖遠古桎梏,克服重重阻力,迎娶當代西王母一事莫屬。
生于玉界,長于凌家,無量天帝自小便不缺親情;周游世界,遍地至交,天帝憑借著他真實豪爽的性情,廣交天下好友;先創帝城,再創天庭,肝膽忠誠的下屬,無量天帝同樣不缺。然而在天帝前半生,卻始終未有女子身影在其身邊出現,為其紅袖添香,四季相伴。
對于此事,世人猜測不斷,更是眾說紛紜,而在這些傳言中,看起來最為貼合實際的傳說,便是昔日,天帝在尚未成道前曾傾心于玉界某位女子。但在天帝成道后,佳人卻早已成為一抔黃土,是以無量天帝才會黯然神傷,即便千萬年已逝,但卻依舊難以忘卻,耿耿于懷。
但是當然,傳說只是傳說,傳聞終究是傳聞,既然在無量仙經中都沒有關于此事的記載,那真相,顯然必將永遠淹沒在歲月的塵埃中。但是顯然,不論天帝過去如何,只要他心中仍有愛意不滅,那在其后半生,不論怎樣遲到,都必然會有一位女子出現,圓滿天帝的人生。
而顯然,天帝雖然創造過諸多奇跡,且他本身便是一個奇跡,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終究也是個凡人,愛情的羅網,他始終不能逃過。所以最后,卻是終于有一位女子在天帝身邊出現。而這個女子,便是西昆侖首屈一指的強者,更是萬世妖族的驕傲,西王母。
天庭自古傳承至今,究竟延續有多少歲月,根本沒人能數得清,然而天庭的傳承在佛門面前,卻幼稚有如孩童,更如沙灘上的沙城,潮汐用來,頃刻之間便會被摧毀。
佛門自故傳承至今,甚至在人族剛剛創生時,教義便已在萬界宣揚開來,更引得無數異類趨之若鶩,傳承至今,根本未有任何斷層。但就是如此佛門,在西昆侖這樣的龐然大物面前,卻依舊要相形見絀。如果說佛門渺小如沙,那西昆侖便高貴如星,兩者間同樣不可能有交集。
天界不如佛土,佛土又遠遜于西昆侖。是以這樣看來,似乎天庭萬萬也不應該與西昆侖有什么交集。雖然無量天帝天賦異稟,修道大成后,已至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境地,甚至可以與西昆侖平齊。但是很顯然,天帝對于西昆侖,至少還應保留有對前者的敬畏。在正常情況下,或者大部分人預料中,無量天帝與西王母這樣的存在,也只能在無盡虛空中相對而笑,維持各自勢力在各自世界的絕對統治,而萬萬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但顯然,這僅僅是常人的預料,無量天帝與西王母間,卻還是有故事發生了。
“所以說,這天帝的祝福,便是昔日無量天帝與西王母暗生情愫時,為了堅定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決心,更為堅定西王母的信心,天帝才會將其打造而出,并贈送予西王母?不過說起來,事實也當真有些出人意料,天帝的祝福,居然會是一枚女子佩戴的玉簪!”
無需轉念回顧,無量天帝與西王母相互扶持的一生,便如畫卷般在方明腦海中展開。不過此刻,方明的重心卻并未在此,而是在凌長老手中那枚做工精巧的白玉發簪上。
“我有些累了,凌長老,你們這里可曾有空余的房間?我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然而便在此時,葬花仙子卻悄然出言,絕美的面容上滿是疲憊。顯然一路風塵仆仆,再加上在不器峰上的遭遇,已然讓葬花仙子心力憔悴,極度厭倦,當真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斂紫,真是對不住,你瞧我這記性,怎么把你給忘了!除了這道門,右手邊便是我凌家客房,斂紫你可以在那里好好休息!方明,要不然你先扶她過去,一些事情,等斂紫安頓好了我們再談?”聽到葬花仙子滿含疲憊之語,凌長老卻是霎時間便想起了葬花仙子的處境,更是在第一時間站起,滿含不安對其叮囑了起來。
“不用送了,我在來的時候便已看清楚了客房的位置,現在的我雖然虛弱,但卻還遠未虛弱到需要別人攙扶才能行走的地步!凌長老,你們聊,我就先不奉陪了!”
然而面對凌長老的盛情,葬花仙子卻執意拒絕,更是不讓方明攙扶,便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方明雖然在葬花仙子的固執己見下站在原地,并未執拗,但他卻還是目送著葬花仙子離去,直到她進入凌家客房,將屋門遮掩,方明這才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你也感覺到了嗎?事實上,你其實一直都在逃避吧?”無比突兀的,凌長老開口了。他的雙眼猶如啟明星那般明亮,話語更是慢條斯理,如先前在試煉玉臺上那般,充滿不容置疑的權威。話語雖然如其開口時機般突兀,但他卻相信,方明必然能懂。
“請前輩恕弟子愚鈍,凌長老您的話,我真有些聽不懂!”然而聽到凌長老的話,方明卻輕輕搖頭,目光中滿是如巍峨高山般的堅定:“斂紫的身體確實無比虛弱不假,但只要假以時日好生調理,她的身體必然會再度好起來。這一點,我毫不懷疑!”
“是嗎,可是斂紫體內精氣盡散,便是能被你從不器峰中帶出,也早已被宣判死刑,根本無法救治。你如果再這樣固執己見,只會讓你延誤做某些事的時機!”凌長老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蒼老又疲憊。此刻的方明,仿佛是昔日曾經指導過的弟子,即便自己已為其指出明路,但他卻依舊固執的選擇另一條滿布荊棘的道路,不知痛便不知回頭。
“我只知道,斂紫不會有事的,她一定不會有事的!這把融合了她全身精血與神魂的劍在我身上,所以我便知道,她一定不會有事的!”果不其然,對于凌長老的話,方明還是選擇固執己見,不愿聽信。此刻,他卻是將先前不器仙人交付與他的古劍拿在手中,附耳傾聽著劍身上的盎然,悲傷的面容,霎時間便又重新充滿無盡生機。
“好吧,既然說不通,那我們便繼續說關于天帝祝福的傳說!”面對固執有如最堅固巖石的方明,凌長老嘴唇張了張,尤要說些什么,但最后話語出口,卻還是選擇了避讓。
“關于這枚玉簪,你說對了,它便是無量天帝送與西王母的定情信物,但它的來歷,你卻說錯了。在最初的時候,它根本不是天帝的寶物,而是一位人修女子的發簪!”
“難道說……”方明聽到這里,卻是心中一緊,不詳如潮水般將他徹底吞噬。
“沒錯,許多傳說固然是假的,但關于無量天帝初情的傳說卻是真的。在西王母之前,無量天帝確實愛過一位女子。不過這位女子福澤淺薄,在天帝尚未成道前便撒手人寰,只給天帝留下這枚玉簪,以之來表達自己對無量天帝無盡的愛!”
說話間,凌長老卻將玉簪輕輕交付在方明手上,臉上第一次寫滿無盡疲倦。此刻,方明顫抖著雙手將玉簪接過,生平第一次明白,為何天帝如此偏愛玉,甚至會以玉來塑造天庭……
“但是當然,這個傳說即便為真,在某些方面,也略有偏頗。其實天帝在尚未成道前,與西王母及這神秘女子皆有過交往,三者間交情深厚,西王母更是與那女子情如姐妹,也正是如此,西王母才會同樣視此玉簪逾生命。”凌長老輕輕搖頭,目光黯然。
“昔日的無量天帝,境界深不可測,實力高超無雙,可便是他,也有無能為力,徒自傷心的時候么?”方明輕輕一嘆,腦海中卻是莫名浮現了一尊無比高大的身影。
“天帝雖然貴為至尊,但他畢竟是人,人力有窮盡,這世間依舊有他不能辦到的事!天帝尤且如此,更何況身為天帝傳人的你呢?而且老朽認為,此刻,你有許多事情急需辦理,如果沉溺在虛無的希望中固執沉淪,你只會釀成更大的苦果!”看到方明面無表情的模樣,凌長老只能閉目搖頭。他很清楚,方明并沒有他所表現出的那般剛強。
“比如?”聽到凌長老的話,方明面色不變,聲音更是如水面般絕對平穩。
“周家的周君兒你應該認識吧?今晚,周家的比武招親便會開始,今日午時,遠古神魔們便已降臨至道界,三目族族長奇跋更是早早到得那里,如果你不去的話……”
“我今日,便會在這里守護著斂紫,哪里也不會去!”凌長老的話才堪堪說到一半,便被方明蠻橫打斷。此刻,在方明臉上,說不清到底是固執多,還是冷漠居多。
“方明,有些話,我知道我不該說,我也更沒有立場來說,可既便如此,我也必須要提醒你,有些人甘愿把她的幸福交到你的手上,你就沒有資格棄之如敝屐。更何況,今晚一戰,涉及到太多,更涉及到天宗顏面,以及我人修顏面,究竟要不要去,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聽到方明的話,看到方明如此強硬的姿態,凌長老卻是微微一嘆,不再多說。
“天帝的祝福,上面果真會有天帝的祝福么?”沉默半響后,方明卻是輕一移步,在微一鞠躬后,便從凌家長老堂離開。凌長老無聲注視著方明離去的背影,臉上霎時間便爬滿無盡蒼老的皺紋:“不過我相信,這枚玉簪如果戴在斂紫頭上,一定會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