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宴會大廳非常巨大,爲了方便,分別在宴會的四個角落設置了四個洗手間,爲了節省時間,我和季明修對視了一眼,便彼此會意,然後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跑去。
當我看到第二個洗手間的時候,遠處就傳來了季明修的聲音:“顧湮湮,我找到了!”
話不多說,我急忙答應了一聲,然後朝著季明修的方向跑過去。
季明修見我過來,忙伸出一隻手將我攬住,然後順勢就把我讓進了洗手間,看到洗手間的屍體,我幾乎要暈過去了,若不是早就經歷了那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到底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形成這樣一具讓人不寒而慄的屍體。
這是具男屍,癱坐在牆角,頭歪向了一側,眼睛睜的極大,可是眼白部分卻一絲血絲都沒有,白的有些滲人,彷彿在死亡之前,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不過,他身上的衣服完好無損,甚至都沒有掙扎或者拉扯過的痕跡,平整的像是剛剛熨過。
他就像是沒有血肉一樣,乾枯發黃的人皮緊緊地貼在骨頭上,身上幾乎所有的骨骼全都清晰可見。因爲屍體已經乾枯,他的衣服鬆鬆垮垮的套在身上,皮鞋幾乎已經從腳上脫落下來了,可是脫落的位置卻離他的腳很近,不像是在掙扎的過程中掉下來的,倒像是因爲腳部萎縮,支撐不住鞋子了,這才掉下來了。
我站的還算遠一些,季明修卻已經走上前去近距離檢查屍體去了。
“內臟和血肉全都消失了,不像是自然乾枯,但是僅憑這樣,判斷不出死亡時間。”
季明修擺弄屍體好一會兒,一無所獲的得出了結論。
“我知道,他應該是剛剛死亡的。”
我疑惑的看向趙君行,他一臉認真地繼續說道:“剛剛那個保潔人員已經恢復神智了,她說她本來在這裡休息,那個時候,死者剛剛從洗手間出來,正在照鏡子,也就是這個時候,周圍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趙君行還沒說完,人羣就蜂擁而至,一下子將洗手間這裡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看趙君行的樣子,似乎是還想繼續說下去,可是人羣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將他的聲音壓了下去:“老道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我有些不屑,趙君行都說到這裡了,我也猜到他怎麼死的了,無非就是燈光亮起來的時候,屍體就出現在了這裡。也就是說,在剛剛停電的那麼短的時間內,兇手將人殺死,然後將他的血肉以及內臟不知用什麼方法全都掏空了。
想到這裡,我皺了皺眉頭,剛剛停電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悄無聲息的殺人,這人死的也離奇,血肉和內臟全失,身上卻連個口子都沒有,難道這不是人做的……
我正思索著,衆人聽到了那個蒼老的聲音,紛紛讓出了一條路,一個乾瘦的老頭從人羣中鑽了出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撞了我一下,陰陽怪氣的走到了人羣的正中間,他那副皮包骨頭的樣子,倒是跟面前這具乾屍有幾分相似。
我不免皺起了眉頭,這人雖然也穿著西裝,看起來比較正式,可是他頭髮花白,皮膚黝黑,精瘦精瘦的,在這樣的場合裡,應該會顯得格格不入,甚至異常搶眼纔對,怎麼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注意到他呢?
我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季明修,季明修不動聲色地朝我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這人是誰,隨後他從屍體那裡站起來,朝我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低聲說道:“靜觀其變。”
“我乃嶗山得道之人,受人所託,知道今晚會出事,所以前來相助,沒想到,一著失策,竟然還是被賊人趁虛而入了!”
人羣中想起了一陣唏噓聲,有的是不相信,有的則是欽佩。
老頭兒往上擼了擼袖子,似乎很不適應自己身上這套西裝,不過因爲他實在很瘦,本來西裝穿在身上就像是大了一號似的,他剛剛將袖子擼上去,便馬上又掉了下來。
他沒有理會袖子,而是眨了眨眼睛,射出一道精光,而後又順著人羣圍成的半圓走了一圈,眼睛死死地在每個人身上都過了一邊,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可因爲他自稱得道高人,眼前又發生瞭如此詭異的命案,便沒有人多說什麼了。
他走到我這裡的時候,先是狐疑的看了看季明修,不過季明修面無表情,眼神卻很兇,他大概是扛不住季明修的氣場,便怯怯的將目光轉向了我。我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很明顯跟別人不一樣,眼睛裡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最後,老頭兒搓著手又站到了中間位置,甚至連屍體都沒有看一眼就便說道:“老道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突然面部扭曲,臉上神色一變,狠狠地接著說道,“這男人根本就不是被正常人害死的,而是被妖女所殺!”
此言一出,人羣開始窸窸窣窣起來,凡是女性周圍,都被大家像是商量好了一樣隔開了一定的範圍,不過出於臉面,這個距離不是很大,因爲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口中所說的妖女是誰。
老道裝模作樣的閉上眼睛,一隻手伸出兩根手指放在胸前,口中唸唸有詞了好一會兒,突然將眼睛睜開看向我,隨後劍指朝我一指,大聲喊道:“就是你!你就是妖女!”
我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忽然我身邊的人就像是躲避瘟神一樣向我周圍四散開去,生怕下場跟那具屍體一樣。
“哼,我就知道,長了一副狐貍精的樣子,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衆目睽睽之下就敢殺人,怪不得剛剛在大廳沒有看到她,原來是躲在這裡吃人呢!”
“我們趕快報警,讓警察把這個妖女帶走,燒死她!”
人們越說越離譜,只有季明修還站在我身邊,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站在原地,突然覺得很可笑,這樣一個半路殺出來的老頭兒說的話。無憑無據居然就真的有人相信了,而且在場幾十個人,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彷彿他們本來就知道我就是老道口中的妖女,人人得而誅之。
“宋先生,她接近你肯定是爲了害你,你還不趕緊離她遠點兒……”
“是啊是啊,這種妖怪就應該被抓起來判死刑!”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我只覺得自己面對著這些無知的人,百口莫辯。
人羣變得越來越恐慌,甚至有幾個人已經準備離開了,那老道從剛剛指認了我之後就什麼都沒說,眼裡帶著奇怪的笑意,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衆人指責我,見大家情緒激動起來了,這纔開口。
“衆人莫慌,帶本道收了她!”
話音剛落,只見他從西裝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柄手掌大小的桃木劍,我正要嗤笑,卻見他一手拿著劍柄,一手抓住劍鋒,往上一拔,原來這把劍是可以收縮的。
做法的工具竟然也能這樣偷工減料,這更讓我對他產生了一絲懷疑。可是沒辦法,周圍的人們早就被面前這具乾屍嚇傻了,失去了思考能力,好不容易有人站出來了,自然是他說什麼,衆人都會相信。
我又看了看季明修,他依舊站在原地,一言不發,衆人讓他遠離我,他假裝沒聽見,可是我被衆人指責,他也沒有幫我澄清,我心裡一陣失落,但很快的,我被老道吸引過去,就將這件事忽略過去了。
老道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之上似乎寫了什麼東西,但我只看到了紙張的背面,並不能確定。
老道叫過了一旁的服務生,閉著眼睛將手裡的紙交給了他:“去,幫我集齊這些東西,老道即刻做法,收服妖女!”
服務生拔腿就要往外走,直到這時,季明修終於開口了:“慢著!”
服務生一個踉蹌,趕緊停了下來,看了看季明修,又看了看老道,一時不知所措。
季明修一伸胳膊,將我擋在了身後:“顧湮湮是我帶過來的,我看誰敢動她!”
季明修氣場非常強大,他此話一出,衆人立刻從他身邊退出去很大的一個距離,最外圍的人幾乎已經貼在了牆壁上。
老道一看有人阻攔,一下子就急紅了眼,一隻手指著季明修說道:“你被妖女蒙了心智,是非不分,本道好心救你於水火,你不要爲了這妖女萬劫不復!”
季明修冷笑了一聲,胸有成竹的說道:“呵,閒雲道長,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老道聽到季明修說出了他的名字,先是一陣驚喜,不過馬上就恢復了鎮定:“咳,既然你知道本道的名號,何故打擾本道做法!”
季明修雙手背在身後,像是背書一樣說道:“閒雲道長,生於廣西一個學法世家,不學無術,最後被逐出家門,後坑蒙拐騙,一路來到山嵐市。”季明修這話說的行雲流水,就像是早就知道今天有這麼一出而特地準備的一樣。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閒雲道長?”
那個被季明修稱爲“閒雲道長”的老道假裝咳嗽了幾聲,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狡辯道:“胡扯!本道一路過來,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在湖北時,還曾爲一個村婦除去過她腹中的妖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