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名義上我是雲市長的護工,可是實際上,這間房子裡的護工不止我一個人,也許是因爲沈鶯的緣故,市長夫人也並沒有讓我做多少工作,而將髒活累活全都交個了其他人。多數時間裡,我還是樂得自在的。
可是人只要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這話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幾天與世隔絕的生活讓我終於冷靜了下來,漸漸將自從雲淺衣出現以來的所有事情全都捋了一遍,從拍賣會開始,一直到前幾天我從宋家跑出來。
無數的事情,無一不讓我覺得,雲淺衣很可疑。
我知道,季明修現在之所以我將雲淺衣留在身邊,是因爲他還有自己的計劃要實施,可是,我卻不由得感到一絲不安,不光是因爲雲淺衣的長相與與趙家那具女屍一模一樣,更是因爲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總讓我無意間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可是想要深究的時候,她卻又將那份氣息給藏得滴水不漏,讓人絲毫察覺不到。
不過,我也承認,雲淺衣確實很出衆,走到哪裡都像個自帶光環的女神一樣,能夠迅速抓住所有人的目光,不知爲什麼,這竟然讓我想到了以前的秦笑。不知雲淺衣是不是跟秦笑一樣,在這副讓人豔羨的皮囊之下,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骯髒的秘密。
一想到雲淺衣,我就恨不得將我所有的懷疑全都說給季明修聽,因爲在我看來,季明修聰明極了,或許將這一切告訴他之後,那些我所抓不住的隱藏的小尾巴,季明修就可以幫我抓住,從而讓真相浮出水面。
可是我還是存在顧慮,畢竟,雲淺衣現在的目標是季明修,或者說,是宋明修,她一心想要成爲宋太太,這已經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如果我現在告訴季明修我對雲淺衣的懷疑,季明修會不會以爲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嫉妒而杜撰出來污衊雲淺衣的故事呢?
當然,還有一點,我已經從宋家跑出來這麼久了,季明修卻絲毫沒有要找我的意思。我自然不會相信他是因爲苦苦尋找沒有找到,畢竟,那是季明修,在我一向的認知裡面,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做不成的。
所以,如果他不主動出來找我,那我更是拉不下面子來主動回去。一想到沈幽華那副醜惡的嘴臉,我就感到一陣厭惡,甚至覺得沈幽華已經在宋家的周圍畫出了一條界線,只要我踏進了這條線,我就會感覺到渾身不舒服。我將這理解我和沈幽華的磁場相斥。
可是,不得不說,對於季明修,若是將他拱手讓給雲淺衣,我自然是不甘心的。我比任何人都想要爭取這一段感情,可是季明修現在是宋家的當家人,整個宋氏的總裁,而我呢?跟雲淺衣比起來,我確實是一個再渺小不過的小人物。我真的有資格在這場感情中同雲淺衣公平競爭嗎?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一陣苦笑,我,顧湮湮,曾經也曾不可一世,即使曾經的生活那麼落魄,我都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自卑過。我甚至覺得,現在的我,根本就配不上眼前的季明修。
我越想心裡越難受,正巧我面前的護工正要將市長的衣服帶出去清洗,我便伸出手來,對她微笑道:“我來幫你吧?”
那護工非常防備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對我非常警惕,或者說,是反感。他瞥了我一眼,隨後沒好氣的說道:“太太說過了,您不必做這些工作,這種粗活啊,留給我們這些下人來做就好了!”
我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那護工大步走了出去。我往牀邊瞟去,爲了防止市長昏迷的消息走漏,只要是別的護工在場,市長的牀邊就一定是拉著簾子的,所有需要接觸到市長的事情,全都由市長夫人親自處理。
此時,市長夫人正在給雲市長換衣服呢。我看著簾子愣了半天,覺得自己現在去幫忙似乎也不合適,正不知該怎麼辦之際,一陣嘈雜的吵鬧聲突然從隔壁房間傳了過來,緊接著就是杯子被雜碎的聲音。
市長夫人好奇的將頭露出簾子,對我拋過來一個疑惑的眼神,我心中一喜,覺得自己終於有事情可做了,於是對市長夫人一點頭,急忙說道:“我去看看出什麼事了!”說完,就一溜煙跑了出來。
外面的氣氛的確沒有房間裡那麼壓抑,可是隔壁傳出來的吵鬧聲卻非常刺耳,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竟然跟過來照顧她的護工打起來了,護工自然是不敢動手,只是一個勁兒的躲閃,而老太太就像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一樣,一步一步一邊大罵著,一邊將護工逼出了房間。
外面已經聚集了好幾個前來看熱鬧的護工,我隨便找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和善的阿姨,好奇地問道:“這裡面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爲這護工不稱職?”
阿姨非常不以爲然的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他鑰匙不稱職,就沒有稱職的護工了,這老太太啊,也不知道什麼來歷,身體不好,脾氣卻壞得很,我們這裡這麼多護工,她都已經惹得每人敢靠近了,她倒好,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成天找茬呢!”
我像是湊熱鬧一樣,在外面的走廊上看著屋子裡發生的一切:“你連我這麼一個糟老太婆都照顧不好,還能去照顧誰!我看啊,你是白拿院裡給的工資了!你這樣的,去此後別人家的寵物都沒有人稀罕!”
我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這老太太看著瘦瘦小小的,嘴巴倒是毒的很。
也許是見到這麼多人圍觀,她的脾氣更差了,直接來到門口前面,指著衆人的鼻子大罵:“你們一個個懶散的年輕人,指望著你們照顧我,我倒不如出去乞討算了!”
見老太太要出來找茬了,衆人一鬨而散。
我卻突然來了好奇心,面對這個老太太,我忽然有種想要一探究竟的念頭。
老太太見衆人都走了,也沒理會我,而是自顧自的轉頭進了房間,而我趁著這個空子,身體敏捷的往前一鑽,走進了老太太的房間。
跟市長的房間比起來,老太太的房間倒是儉樸多了,不過對於這樣一個老太太來說,倒也過得去。我順手將門關上,門鎖發出“咔噠”一聲,老太太這才發現後面有人,急忙回過頭來查看。
也許,老太太並沒有想到還會有人願意進她的房間,她先是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隨後像是反應過來了一樣,鄙夷的瞥了我一眼,然後故作姿態坐在了椅子上:“呵,又來了一個自不量力的!”
我沒理會老太太的冷言冷語,只是不斷地告訴自己,怎麼說,我也算是一個新時代女性,怎麼能跟一個愚昧無知的老太太置氣呢。
我到處打量著她的房間,房間不是很大,卻亂的不行,到處都是她因爲大鬧而形成的一片狼藉。牀上的被子掉在了地上,枕頭裡的羽毛都飛了出來,玻璃杯掉在地上,已經碎成了一大片,還有幾個椅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似乎剛剛被虐待了一樣。
我有些看不過去了,先過去將椅子扶了起來,擺在了桌子旁邊,隨後將老太太的被子從地上拾起來,先是檢查了一下有沒有粘上什麼玻璃碎屑,直到放心了以後,這纔將被子放在牀上,又整理了一番。
“別整理了,你們這些年輕人腦子是不是有毛?。糠凑疫€是會弄亂的,整理了有什麼用?”
我依舊沒有理會她,而是找了把掃帚,將地上的玻璃碎屑乾乾淨淨的清理完,又將已經破了的枕頭拿起來,觀察著破裂的口子,看看能不能縫一下,心裡想著,如果不能縫了,就只能找院長給重新換一個了。
“哼,我第一次見臉皮這麼厚的護工,你不就爲了錢嗎?你給我滾出去,反正就算不照顧我你也有錢拿,幹什麼非要裝的一副僞善的樣子,好像我是你親媽一樣,我可告訴你,我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我從老太太的抽屜裡找到了針線,不過,我確實沒怎麼做過針線活,我儘量忽略了老太太的冷言冷語,在心裡暗笑著自己:“我雖然沒有做過針線活,可我以前可是學過縫合傷口啊!”
於是,我努力回憶著大學之後,教授教給我的本事,有些笨拙的將枕頭縫了起來。
我剛剛將枕頭放在了牀上,老太太去離開站起身來,朝牀邊走過去,隨手將枕頭拿起來,看著那個被我縫合的不是非常完美的口子,一咧嘴角冷哼了一聲,毫不留情的看著我,我也已經做好了承受“暴風雨”的準備。
“哼,這就是你縫的枕頭?你到底會不會做事???你脖子上頂著的這東西到底是腦袋還是榆木疙瘩?你們這麼大的療養院,就非讓我睡這種枕頭嗎?”
說著,老太太將枕頭朝我狠狠地一扔,我順手接住,似乎是因爲沒有達到她預先設想的後果,她非常氣憤,聲音擡得很高,幾乎已經是處於尖叫的狀態了:“我不睡這個枕頭!讓你們院長給我重新換一個!如果你們院長不換,就從你的工資裡面扣!”
哎,這老太太果然是夠讓人頭疼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讓人省心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