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左邊看臺第三排凳子上那四個油頭粉臉的公子哥兒盯著你已經很久了。”
“我知道,隨他們看嘛。”
“那你爲啥猛給右邊看臺上的傢伙們拋媚眼?噁心死了。”
“因爲這幫人是城裡富得流油那幾家大商賈的龜兒子們,也是兩個小賤人今年的新歡。”
“這叫妒忌,你這假娘們。”
“你管不著,反正人家跟那兩小賤人沒完沒了,你不也最針對紫嫣麼?”
“完全不一樣好不好?我對紫妖女那是切膚之恨!對了,她不是和陳浩煬在一塊麼,怎麼都要開始了人還沒來?”
“你好像挺關心他的,多半是紫嫣小賤人要保持她病美人弱質纖纖的形象吧,每次都是她最遲的,哎呀,我說冤家呀,假戲要真做啊,你怎麼還不喂顆葡萄給人家吃?”
我心理暗罵這傢伙三分顏色上大紅,手底下還是得殷勤地給他送上一顆剝好皮的葡萄,然後看著她裝模作樣地回我一個油膩之極的嬌笑,還得忍受臺下一衆(zhòng)不明妯娌的好色之徒們的惡毒咒罵……
天色剛入黑不久,我與顏玉眼下正置身於城東樞密府,也就是的假雷緋官邸內的大花園處,四處早已張燈結綵,一羣穿著得體的侍女們手棒美酒佳餚傳輸在園中四個亭臺之間,加上達官貴人們的嬉笑吵鬧之聲,讓此地宛如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煙花之所。
爲了體現主人家的氣派和對每年一屆的亭臺獻技之重視,這個場地被特意改造成四周約兩丈餘高的三階看臺,正中心爲大型的表演舞臺,現在只有數位樂師在彈奏,待會則改由京城的四大美人在此獻技爭豔,故此吸引了幾乎全城最有名氣的達官貴人、名門望族以及他們家裡的二世祖?zhèn)儏⑴c,所以連辦數屆依然歷久不衰。
換了以前的我,有美女,有佳餚,假若再來幾位狐朋狗友一同作樂,必定不會再管人間何世,但是,如今的我,再也拾不回這份尋歡作樂的情懷。
憑藉顏玉的“陳玉琴”這個年輕一輩曲藝大家的面子,連帶我這個她的“紅顏知己蕭公子”也一併受惠,被刻意安排在與假雷緋一道的正北方主人位,這裡比其他三臺略高半丈,能夠將整個花園一覽無遺,比之被安排在東看臺的宰相千金龐昭,以及西臺廈太醫(yī)的大女兒廈斯如更勝一籌,難怪這兩位在場的大美女臉色都不甚好看。
“對了,大哥離開已經好一段時間了,他沒事吧?”顏玉在旁低聲關切地問道。
憑藉陰陽神佩之間的精神交感,我清晰感應到雷緋剛經歷一場異常激烈的打鬥,但幸好他現在狀態(tài)並無大礙,此刻屏息靜氣,該是覓地隱藏起來調息,等待離開的機會。此外,從他現在興奮的心情看來,估計至少幹掉了一些個聖道盟分壇的頭頭,又或者已經拿到黑龍噬的碎片,總而言之,一切還算順利。
“沒事,我們在這裡多混一會,等大哥的指示再作行動。”
又過了一段時間,龐美人的摺扇舞早已跳罷,而廈美人唱的小曲亦即將告一段落之際,悉心打扮的紫嫣才滿臉倦容地在陳浩煬的攙扶下走上南看臺,同行的還有一張令我無比震撼和怨恨的熟悉臉孔……因爲那正是原本屬於我的一張臉,如今卻被魔門聖老李殘夢給巧取豪奪而去,只見他一身青布長衫,雙目隱泛光華,顯出一派絕不屬於這身體年紀的氣定神閒,讓我越看越恨。
“我最討厭青色,穿那麼俗他幹嘛不去死啊,該死的老鬼!”我看著看著,回想當日他們對我和我兩位好友的所作所爲,不由得緊捏拳頭,眼眶裡快將要噴出怒焰來。
顏玉早看出我的不妥,趕緊湊近我的耳邊柔聲道:“死了就換不回來了,你需要冷靜,他乃是一等一的高手,自可憑氣機交感察覺到你的敵意。相信我,該還的遲早都要叫他本利歸還,不要因一時衝動壞了大事。”
我被他一言驚醒,趕緊收攝眼神,還低聲對顏玉說了聲謝謝,想不到到頭來自己還是得靠這小子提醒……
“接下來爲諸位獻技的,是遠赴西域考究音律,近日才返回京師,才貌雙全的曲藝大家玉琴姑娘,有請!”報幕官的話音剛落,場中一衆(zhòng)好色之徒們立即歡呼雀躍起來,聲勢尤勝前面兩位美女,看來顏玉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一籌。聽著臺下此起彼伏的喝彩聲和歡呼聲,我心裡不禁冷笑,要是給這些傢伙們知道他們喜愛的玉琴大家其實是個帶把的純爺們,不把他們給活活嚇死纔怪哩。
顏玉一邊用最甜美的笑容向臺下歡呼的觀衆(zhòng)們招手致意,一邊低聲對我說道:“高手,輪到我們出風頭了,趕快把我弄到下面去。”
“你又沒少長一條腿,自己走下去不就得了?”
“氣勢,幫我弄點氣勢好不好?”顏玉急道,臉上卻依然是那副燦爛無比的笑容。
“怎麼弄,你不是要我抱著你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吧?”
“公子真機靈!”沒等我反應過來,這傢伙已經用一個膩死人的姿勢纏上我肩膀,臺下又是一陣鬨鬧。
我?guī)值闪怂谎郏瑹o可奈何地順勢把他抱起,稍一提氣,身型隨即自足有兩丈餘高的北看臺飛掠而出,然後再借張掛在亭臺四周的彩燈爲踏腳之地,輕煙似地在場中旋繞一週,才以我認爲最優(yōu)美的姿態(tài)與懷中“美人”一道穩(wěn)穩(wěn)落於舞臺的正中心,四周登時掌聲雷動。
以我現在的修爲施展逍遙渡身法,雖遠不及當日目睹逆天行踏水而去那般高明,但自問比一般的武林高手勝出不少,所以露了這一手輕功後,場中不少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我以眼角的餘光稍微掃視了一下場中武功不亞於自己的三人,假凌霄依舊神態(tài)自若,顯出一份令我異常討厭的老成和篤定,陳浩煬則投來讚賞的眼神,卻並沒有因此中斷與紫嫣的攀談,只有雷煌那小子在氣得直跺腳。
“大俠,你也太誇張了點吧?”顏玉借我將放他下來的機會悄聲說道。
“你自找的,怨得了誰。”我說罷,一陣風似的躍回北看臺,飄然落到剛纔的座位上,如此瀟灑連貫的動作,換了數月以前的鳳凌霄,你打死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有天能夠做得到。
臺下,顏玉輕撥琴絃,甩出連串曼妙清音,表演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