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河現(xiàn)在全身隱隱的痛楚,乏力,腹中更是空空。一隻肥美的大桃子在面前,禁不住也感到一股饞涎從舌底生出。
他艱難地將半坐的身子又直了直,伸手去接丹丹手中的桃子。
“謝謝你,丹丹。”
丹丹依舊瞇著好看的眼睛,臉頰粉嘟嘟得喜人:“嗯,我天天搗藥,師父都不會謝我呢。”
“師父?”玄河一怔,“是你師父救了我?”
確實,玄河也難以相信,會是眼前這嬌俏動人的少女救了自己。而丹丹說到“師父”,那麼,她的師父一定是一位靈武強者吧,否則怎麼可能將自己從赤飆辰的手下救出,又避開不知道多少靈武強者的追殺,逃到了這裡?
而自己此刻身處的這木屋,究竟在哪裡,他也不知道。
丹丹點著小腦袋,一面大口地啃著桃子,一面不忿說道:“是啊,是啊。師父進山去採藥,讓我在家裡搗藥,我把藥搗完了,師父也帶著你回來啦,哼,你一來,丹丹就沒有牀可以睡覺了,要和師父一樣睡在木頭上!”
玄河一愕,他視線所及,屋中果然只有這一張小木牀,上面鋪著柔軟的獸皮,顯得很小,自己此時已經(jīng)坐了起來,才顯得剛好。
他訕訕一笑,手按在木牀邊緣,頓覺一陣虛弱無力。
一股驚悸涌上心頭,玄河另一隻手中的桃子墜落:“槍?我的槍呢?!”
玄河突然大驚失色,目光陡然凌厲,厲聲喝道:“我的槍呢?!”
丹丹一見桃子墜落,滾到了地上,連忙蹲下身去撿:“哎呀呀,你這個大壞蛋,丹丹給你桃子吃,你居然敢扔掉!”
玄河神情凜然,猛然坐直了身體,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少女丹丹。撿起桃子的丹丹將桃子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又擦,也一臉氣鼓鼓的模樣,瞪眼鼓腮,一臉惡狠狠地瞪著玄河。
一絲跳躍的火焰,在丹丹憤怒的眼底升起,逐漸繚繞,似乎要燃燒出來。
玄河當(dāng)即駭然,神志從激動中恢復(fù)了些。
“靈武者!這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是靈武者!”
“年輕人,你的運氣很好,太好了。”一個蒼然的聲音,在門前響起。
一名鬚髮蒼蒼的老者,白色粗布長袍,面色卻紅潤如青年,雙臂奇長,異常粗大的手掌提著一桿玄墨長槍,自木屋外走來。
玄河目光一滯,知道這老者必然就是丹丹的師父,救了自己的人。然而他的目光,仍舊隨即就緊緊地盯在了老者手中的落日神槍之上。
老者走近前來,揚手一拋,長槍如電,筆直地插在了玄河牀前的地面上。
“師父!”丹丹奔了過去,鬱惱叫道:“他敢扔掉丹丹的桃子!”
“今天的藥搗完了嗎?”老者寵溺地道,大手輕撫丹丹的頭。
“嗯!”丹丹啃一口桃肉,重重說道。
“那今天的功課呢?”
丹丹的小臉立刻垮了下來,衝老者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不用師父說話,自己乖乖地抱著桃子,蹦出了木屋。
玄河正用力地想要將落日槍從地上拔出,只有緊緊地攥在自己的手中,他才心安。
可惜,老者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長槍竟然如同在地上生了根似的,任他用盡全力,筋肉痠痛,也拔不出來。
老者走到近前,目光和緩地望來,玄河在這目光之下,心境突然鬆弛了下來。誠然,這老者既然救了自己,自己又何必如此?
他索性放棄了拔槍,就在牀上誠懇地施禮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這老者能夠?qū)⒆约簭臒o數(shù)追殺之中救出來,肯定也是實力極強的高人,足以當(dāng)?shù)闷鹨宦暋扒拜叀薄?
老者頷首道:“你受傷極重,暫時不要行動,否則恢復(fù)就難了。”
“嗯!”玄河重重點頭,“敢問前輩名諱,好叫小子日後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老者卻呵呵一笑,拂手道:“不必了,我老人家不過是進入橫斷山脈採幾株藥草,卻遇到一頭罕見靈獸,所以一路追了過去,碰巧救了你而已。我看你也不是尋常人家子弟,不知道大恩不言謝的道理嗎?”
玄河自然知道,大恩不言謝,那就是要留下一個人情,大大的人情,何況是活命之恩。
玄河目光一凝,又問道:“請問前輩,這裡是何地,離橫斷行省北寧城有多遠(yuǎn)?”
老者卻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你姓玄?”
玄河一怔,老者又道:“老夫救你時,那追殺的人都在喊,抓住玄家小子,所以才知道。”
“正是!我是玄家之人,北寧城玄家。”
“東辰帝國四大靈武世家……”老者若有深意地微笑起來,“可是你怎麼只是一名武者,年紀(jì)輕輕,實力就有四到五品的境界,倒也不錯,可惜玄家子弟,代代皆是靈武者……”
玄河的神情不自禁地帶上了一抹自嘲,無奈說道:“前輩說的沒錯,我是玄家子弟,玄家最近一千年以來,惟一一個不是靈武者的嫡系子弟。”
老者搖頭嘆息道:“玄家靈丹無數(shù),也是無法,老夫想必也沒有辦法幫你了。”
玄河心頭一熱,頓生感激之意,隨後卻突然一驚,想起少女丹丹搗藥,不由疑聲驚問:“前輩,難道……您是靈丹師?”
靈武者中有一類人,能夠?qū)⒏鞣N藥材,靈獸晶核等等天材地寶,煉製成爲(wèi)靈丹,幫助普通武者修煉出靈,成爲(wèi)靈武者,甚至是幫助靈武者精進修爲(wèi)。這一類人,就被稱之爲(wèi)靈丹師。
靈丹師,是靈武者之中最收追捧的幾類人之一。
哪怕是靈武者,也無不以與一名靈丹師交好爲(wèi)榮耀。
因爲(wèi),那意味著各種能夠提升境界,增強實力,或是有著特殊功用的靈丹!
玄河出身於玄家,在他不能修煉出靈的時候,家族裡供奉的靈丹師,不知爲(wèi)他煉製了多少靈丹,也沒有能夠幫助他修煉出自己的靈。
他的目光又猶疑到牆壁上的那許許多多的武器,都只是普通的武器。
老者微微一笑:“老夫也不隱瞞你,我與你一樣,只是武者,並非是靈武者,我名‘嶽山’,想必你出身玄家,也聽說過。”
玄河猛地從木牀上彈起,顧不得全身痛楚,直定定地看著面前的老者,嶽山。
“山嶽武尊!”
武者雖然比普通人強大,但是在靈武者的眼中,武者仍舊也只是沒有用的廢物而已。不過,武者與靈武者一樣,也有著嚴(yán)格的分階,就如同靈武者的分階,也分爲(wèi)靈階和武階一般。
武者,武師,武尊。
只不過,就算是武尊強者,或許也敵不過一名擁有靈器的靈武師。
但是,在蒼靈大陸上,卻有一個人,被尊稱爲(wèi)是“武者的榮耀”!
這個武者,就是山嶽武尊,嶽山。
就是眼前這個老者,是以靈武者爲(wèi)主宰的蒼靈大陸無盡歲月以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以武者之身,可以與同品級的靈武者對抗的武者!
而且,是武尊級別的強者!
不僅僅是因爲(wèi)山嶽武尊的武道實力,突破了常規(guī),能夠與靈武尊級別的靈武者的靈器抗衡,而是因爲(wèi)這位武者,雖然自己不是靈武者,但是卻是一名附靈師!
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所有的武者與靈武者都知道。玄河方纔還在揣測,對方是否是一名靈丹師,而此時此刻,知道了其真實的身份,心頭那種高山仰止的感覺,越發(fā)的強烈。
靈武者的武器,被稱之爲(wèi)靈器。
就如同靈武者是修煉出自己的靈的武者,同樣的,靈武者御使靈器,就是召喚出靈器之中的器靈,器靈與人靈共通,駕馭靈器隨心所欲,可以隔空斬殺,可以帶著靈武者凌空飛渡,可以爆發(fā)烈焰、雷霆、光芒、洪水,等等等等。
而靈器,由附靈師創(chuàng)造。
附靈師是比靈丹師更加爲(wèi)人所敬慕的存在。他們擁有特殊的手段,把天地之間的靈氣,以自己的靈爲(wèi)指引,導(dǎo)引入武器之中,蘊養(yǎng)出器靈,從而製造出靈器。
毫無疑問,與靈丹師一樣,任何一名附靈師,本身都是強大的靈武者——當(dāng)然,有史以來,山嶽武尊是一個例外!
這位武尊強者,向世人證明了,武者或許不是靈武者的敵手,但是武者也可以是靈丹師,甚至是附靈師,而靈武者也並非是絕對的主宰。
蒼靈大陸所有沒有成爲(wèi)靈武者天賦,終其一生只能是武者的人,無不以山嶽武尊爲(wèi)最高榮耀。他就像一尊無限崇高的山嶽,屹立在武者的心頭,代表著武道的至高——雖然在武者之中,他或許也不是實力最強大的。
此時此刻,傳聞已經(jīng)數(shù)十年未曾現(xiàn)世,或許已經(jīng)死去的武者的榮耀,就在眼前,玄河有些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心跳驟快,眼睛緊盯著山嶽武尊。
老者嶽山淡淡微笑:“年輕人,上千靈武強者之中,你竟然能夠取到落日神槍,從此以後,武者的榮耀,也有你的一份!”
玄河目光熾烈,忽然就在牀上拜倒:“晚輩玄河,拜見山嶽武尊前輩!”
這是武者的榮耀,不是名號,而是一名史上最偉大的武者,理所應(yīng)得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