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廳堂之內,鴉雀無聲。
唯有蘇陌冰冷的神色,凝望廬主。
深沉的劍氣,自此而散,牽動千萬嗡鳴。
損劍林內,每一把長劍都開始發出龍吟之聲。
養劍廬中,每一個房間,每一把劍,都在劍鞘之中顫抖。
就連養劍廬外,那些前來求劍之人,都感覺自己手里的長劍,正在不住沸騰。
似乎隨時都能脫手而去。
一時之間全都臉色大變。
好端端的前來求劍,劍未求到,便也罷了。
可倘若自己手里的長劍,也飛出去了……那……那這損失找誰來賠?
這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廬主更是大驚。
“只是……大器在我養劍廬長大。
“但是想來這一路,也是謹守本分,并無逾越之處。
廬主豁然起身:
這件事情說破了大天去,他養劍廬難辭其咎。
當今天下,除了小司徒這三陰三陽六脈之損,懸壺亭沒有通天手段可以解決之外,似乎任何毒藥在他們眼前都沒有用武之地。
“這才趕緊擒拿在手。
她袖子一鼓一鼓的,很快,一只小蛤蟆就從袖口之中鉆了出來。
蘇陌找廬主要解釋,屬實是理所當然。
廬主快去快回,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經折返,面上的神色也放松了不少:
“恩公多心了,他沒事。
下毒之人,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下的毒。
蘇陌卻輕輕搖了搖頭:
“有心算無心,自然事事料在你我之前。
廬主輕輕地出了口氣,當即吩咐人給蘇陌他們準備房間。
“中毒這人,其實本來是我東荒的一位魔教教主。
當夜,知道蘇陌見過那兩個文字的,有東門庸,有江嵐,還有一個暗中的蘇天陽!
江嵐和東門庸都已經死了,蘇天陽如今生死兩難,被困九溟山。
“既如此,那我就不吃了。”
但是卻對心中生出來的這個答案,實在是難以產生否定的念頭。
但他承認了,毒就是他下的。
“我,我什么時候被人給打傷了?”
小綠對小司徒的話也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反正凝望著眼前的藥粉,想了一下,就一點點的吐舌頭,將藥粉沾進了嘴里。
倘若暗中之人還在,必然難以脫身。
先前小司徒說,夜君這毒就連她都解不開,著實是讓老馬吃了一驚。
到了此時,終于忍不住低聲問道:
廬主此時豁然色變:
他說到這里,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伸手入懷,拿出來的一個疊好,但是已經打開的紙包。
“這件事情,既然發生在我養劍廬,我自然不能讓他不明不白。
大器滿臉驚恐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種事情來。
可如果這個答案就是最終的答案。
如今小司徒也是這般,想要親自嘗嘗這毒藥是什么滋味。
蘇陌聽到這里,長嘆了一聲,眸光一轉,看向了廬主:
“廬主……這件事情,恐怕需要您給蘇某一個解釋。”
“可曾發現可疑蹤跡?”
蘇陌這會也沒有閑著,他看了廬主一眼:
“廬主,咱們登門做客,雖然是冒昧了。
方才事情發生之后,他立刻著人封鎖整個養劍廬。
縫隙之間,似乎還有藥粉。
宛如劍中君王。
廬主也是松了口氣,不等蘇陌再開口,就趕緊著人封鎖整個養劍廬。
一時之間忍不住看向了蘇陌。
“我……我不記得了。”
其后又談了兩句,蘇陌一行便暫且前去休息。
這一幕有些離奇,甚至有些扯淡。
回頭看向蘇陌。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說那些話,
廬主蹙著眉頭:
“然后親自端過來,順手在這老頭的茶水里下毒。
還有,那兩個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們為什么會擔心到,哪怕暴露了痕跡,也要殺了夜君,杜絕一切讓蘇陌了解那兩個文字真相的可能?
說到這里,他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了大器:
抬頭跟蘇陌四目相對,還想要露出一個討好的笑臉,只是這會,屬實是笑不出來。
蘇陌點了點頭,最后嘆了口氣:
“廬主有所不知。
喝了養劍廬的茶,中了毒。
然而卻怎么也想不到,此人的劍意竟然能夠牽動千萬長劍。
蘇陌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點,所有在劍鞘之內發出龍吟之聲的長劍,全都安靜下來。
下意識的看了廬主一眼。
“或者說,針對的是夜君。”
廬主說到這里,看了夜君一眼:
“他和這位中毒之人,并不相識,更沒有加害的道理。
這話音落下,就聽得破風之聲從四面而來。
“至于他……”
“且住!”
“萬一就是有人想要給養劍廬豎立一個大敵?
“亦或者是眼紅咱們手中的分劍令,想要借此分化呢?
“答案并非僅有一個。”
說完之后,他霍然起身,轉身離去。
“此行本是為了分劍令而來,不過……既然令徒尚未出關,我倒也不好強人所難。
“他的手段總是了無痕跡,這一次對方出手心意太急切,絕非東門庸所為。
“任何事情都不要妄下結論。
只是下一刻一個黑衣劍客就輕聲說道:
“廬主,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若非是失心瘋,豈能干出這樣的事情?
廬主先是一愣,繼而眉頭大皺:
“你是說……各位,少陪了。”
事到如今,蘇陌能夠耐著性子跟他們分說至此,就算是給足了面子。
“昔年東荒留音城中,我一招之差,讓他僥幸脫身。
“他中的毒,就算是我,也未曾見過。
蘇陌則是笑了笑,又看了小司徒一眼。
小司徒伸手給夜君搭脈,慢慢的收回了手指頭之后,這才說道:
“脈象已經安穩,這毒雖然頗為難得,但是也難不住我,蘇大哥,你為什么要讓我說,我難以解開此毒?”
“恩公,事情尚未弄清楚原委,且請息怒!!”
“大器,你要不要仔細想想,你剛才說了些什么?”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那當今之世,誰會擔心蘇陌了解了那兩個歸墟一族文字的意義?
檢查夜君的情況。
廬主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其目的是為了跟蘇陌他們鬧的不歡而散,從而省去那分劍令的麻煩。
那……豈不是說,有人不想讓夜君幫蘇陌破解歸墟一族的文字。
“我……受傷了?”
魏紫衣則是撇了撇嘴:
“他是擔心,這件事情針對的是咱們。
將非同尋常之事,當場尋常道理來看,扭曲別人的認知,從而達成目的。
而且,還將這件事情當成了尋常道理講述出來。
魏紫衣眉頭緊鎖,偷眼去看蘇陌。
“這話出自你口,聽在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當時毒尊也是這么說的。”
不管大器到底是不是失心瘋。
廬主嘆了口氣,知道今天的事情難以善了。
蘇陌卻搖了搖頭:
“我此行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能在養劍廬久留。
屬實是讓蘇陌心頭捏了一把冷汗。
蘇陌心中勾勒道理,卻已經一伸手,大器只覺得手中一松,那藥包已經飛到了蘇陌的掌中。
大器踏前一步,也有些手足無措:
“弟子也不知道啊……
只是當看向蘇陌的時候,又感覺沒有什么信心。
然后小司徒靜靜觀察小綠的狀態。
“恩公言之有理,我自然不會推卸責任。
“而且,他和這位……”
要不然,就是有人能夠催使類似的手段?
驚龍會第四驚的坐忘玉心經,就對人的記憶能夠產生影響。
這是正常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嗎?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看向了蘇陌。
“你當真不記得,是什么人將這包藥,交給了你?”
大器卻是聽的一臉迷茫:
“我……我說了嗎?
“我,順手在這老頭的茶里下了毒……毒……”
大器看著這東西,滿臉都是駭然之色,下意識的跪下了下來:
到了此時,老馬方才趕緊過去攙扶夜君。
“你是什么時候受了傷,怎么都不說一聲?”
廬主一愣:
“諸位今日剛到我養劍廬,哪有就走的道理?
“無論如何,還請于養劍廬內多留一日,也好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
蘇陌對他招了招手。
“什么意思?”
蘇陌卻輕輕搖頭,讓她稍安勿躁。
“前不久才知道,他現身于北川。
“這不是東門庸的手筆。”
雖然知道自己的弟子,是在蘇陌的手中借到了‘寂滅之道’。
大器聞言一呆,這才感覺體內如焚,當即有鮮血從嘴角流淌下來,接連后退兩步:
毒尊當時就是因為自信自己不會有事,這才吃了彼岸花。
大器看了看他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不敢說話。
“否則的話,憑借此人手中血債累累,縱然是大器下毒殺了他,我也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更沒想到的是……這竟然是假的。
“又或者說,這件事情根本針對的就不是我們,而是養劍廬。
廬主眉頭緊鎖,臉色有些難看。
又豈能當眾承認?
承認了之后,還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人利用大器下毒殺人,恐怕更想借此,激發你我矛盾。
蘇陌想了一下,倒也點了點頭:
畢竟小司徒醫術通神,懸壺亭手段高明。
“這到底針對的是我,還是你?”
這又是什么劍法?
他凝望于心,更是隱隱有所領悟,卻又恍然,這絕不是時候,當即連忙說道:
結果,雖然死而復生,卻忘了前塵。
廬主沉聲開口。
周圍的黑衣劍客,有的跟在了廬主的身后,但是也有人留在這廳堂之內,警惕蘇陌等人動向。
但是,失魂引的配方,如今只有小司徒有。
畢竟,方才那一幕他們也是看在眼里。
說到這里,微微一頓,輕蹙峨眉:
小司徒笑了笑:“沒事。”
除非還有懸壺亭的人在這里,否則的話,絕無可能讓大器中這個毒。
當然,如果蘇陌這會忽然對大器狠下毒手。
當然,這件事情也有可能就是廬主授意,然后在這里跟蘇陌他們演戲。
“不是中了毒。”
小司徒小心翼翼查看了一下,正要伸出手來,取一點嘗嘗,蘇陌趕緊打斷:
全都是手持長劍的黑衣劍客。
卻不等蘇陌回答,就沉聲喝道:
“來人!!”
“好了,這件事情莫要去想了。
“這……這怎么會在我的手里?
“我真的不記得了……
“如今,暫且保他一命……可要說什么時候能夠醒過來,卻是難說了。”
“從燒水到泡茶,一直到送入諸位口中,弟子全都看在眼里的。
但如此一來,便衍生出了一個天大的問題。
小司徒這一開口,老馬頓時傻在了當場。
“你但凡出手,他這身受重傷的情況之下,只怕架不住你一手一腳。
都可以輕易破解。
“有人打傷了大器,對他用了手段,利用他來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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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徒來到大器的跟前,探手拿脈,片刻之后搖了搖頭:
“更不知道這包藥是什么時候出現在我手里的……我……我真的不知道!”
“可我的人,卻被養劍廬傳人下毒,害的生死兩難。
“蘇老魔,你說……東門庸,會不會還活著?”
“怎……怎么會這樣?”
廬主微微點頭。
四目相對之時,蘇陌的眸子里暗含探尋,小司徒則輕輕搖頭:
“未曾見得可疑之人,還請廬主降罪。”
蘇陌輕輕搖頭:
“你……失心瘋了嗎?”
小司徒將它湊到那藥粉跟前:
“……”
小司徒看蘇陌擔心,就輕輕點了點頭:
“針對咱們倒是沒什么,關鍵在于針對夜君……”
他說到這里,微微一頓:
“那借劍人在何處閉關?”
“大器!”
“可現在……”
“諸位不如先在我養劍廬稍微停留幾日,待我將這件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如今他對我尚且還有大用,屬實是死不得的。
待等重新回憶起前塵往事,記起了自己的夫人之后,就不再是登臨彼岸,重獲新生之人。
大器有些失魂落魄:
“如今身邊有人中毒,也不好久在此間耽擱。
魏紫衣輕聲說道:
“現如今,夜君對咱們來說,最大的作用是什么?”
“可是,他體內氣息凌亂……身上,還有暗傷……是新傷!
然而,他這話說完之后,在場眾人的臉色更是難看。
“啊?”
任憑自己的徒孫死在蘇陌的手里。
“也好,確實是沒有立刻就走的道理。”
蘇陌輕輕搖頭:
蘇陌嘴角抽搐,感覺不管是毒尊,還是小司徒,未免都太過于自信了。
“這,一切都好好的啊。
“是生是死,就看我和他的造化了。”
他端詳兩眼之后,遞給了小司徒。
難說這世上會不會有一門武功,可以扭曲常人認知。
“恩公,您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加害諸位之意,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恩公他們來了,我去廚房著人燒水泡茶。
“只能說是一種可能……
手中的劍,都不能給他們提供絲毫勇氣。
廬主則是眉頭緊鎖的看向了一側的大器:
“他的人品性格,我都是了解的。
大器則是小心翼翼來到蘇陌的跟前。
“小綠,你嘗嘗這個,應該很好吃。”
分列左右,拱手抱拳:
“見過廬主。”
“這一點,還請恩公明察。”
這個人……又是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
當天晚上,難道還有第五個人?
連蘇陌都未曾察覺到的第五個人?
“這件事情,廬主若想推得半點不剩,只怕不行。”
“這……”
結果,到了這會,竟然出現了連小司徒都解不開的毒。
小司徒說到這里,忽然臉色一變,猛然看向蘇陌:
“正是如此。”
小司徒眉頭皺了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小司徒則重新查看蘇陌他們的茶杯,確定杯子里沒有任何問題,這才來到了夜君的跟前。
“我為什么要給這老頭下毒?”
他說到這里,看了夜君一眼,嘆了口氣:
這種狀態,倒是有點像是中了失魂引……
“最后分給大家,這個過程之中,沒有任何人來過。
回頭無路,只有萬丈深淵,最終他甘心跌入其中,撒手人寰。
人家以道理行事,無論養劍廬是否高高在上,這個時候都得好好配合。
大器有些不明所以:
“我說什么了?”
如今眼前的就是魏紫衣,小司徒還有老馬。
當即只好點了點頭:
“新舊傷勢加身,他一旦身死,你我之間必然牽連出深仇大恨。
因此,他雖然點頭,卻也不敢有絲毫放松。
“難道……”
“夜君中毒之時,對方恐怕就已經離開養劍廬了。”
“破解歸墟一族的文字……”
小司徒能將這毒解了,是蘇陌不讓說。
夜君臉色發黑的躺在床上,蘇陌坐在邊上,石誠和曲紅妝他們各自回房,不在身邊。
魏紫衣從最初開始,就陷入了猶豫不定。
“你說……你順手在這老頭的茶里下了毒!!”
一旦此人行功,自己手里這朝夕與共的伙伴,說不得就會背叛自己,調轉鋒刃。
小司徒偷眼看蘇陌,眼神之中泛起疑問。
大器臉色一白。
“你過來。”
最后從懷中取出了一枚解毒丹,塞進了夜君的嘴里。
“這……”
“夜君如今武功全失,日日防賊,難說萬全。
“我讓小司徒不聲張此事,就是想要讓人以為,夜君已經難以救活,從而安定這暗中之人的心。
“釣魚風險太大,既如此,就讓魚兒認為他們是安全的。
“只要夜君能夠醒來,破解掉那歸墟一族的文字,所有的真相也就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