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

蘇青卻只是淡淡抱拳行了一禮，仍舊坐著。

“見過皇上！”

蔡京立目豎眉，冷然喝道：“大膽！”

趙佶卻一擺手，興致盎然道：“朕聽聞你身懷奇技，可起死回生，斷肢重續(xù)，長春永駐，可是真的？”

蘇青瞥了眼外面的風(fēng)雨，笑道：“真假與否，皇上何不命人一試便知！”

趙佶卻猛的神情一凝。“大膽蘇青，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朕研習(xí)丹道多年，延年益壽倒是可得，可這起死回生，豈非太虛無縹緲了些？長春永駐更是笑話，放眼古今，長生久視皆不過憑空杜撰，你卻敢以此誘朕，該當(dāng)何罪？”

蘇青笑的不卑不亢，他擡起了右手。

“皇上請看！”

然後又伸出了小指。

只在趙佶投來的疑惑目光下，蘇青面不改色，已用左手，一點點的將半截尾指折了下來，看的李師師掩嘴驚呼連連，就是蔡京也看的凝神吃驚。

“皇上再看！”

蘇青神情仍是帶笑，彷彿不曾察覺到絲毫痛楚。

他還是伸的小指，只在趙佶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那被折去的半截，傷口已肉眼可見的止了血，接著不到半盞茶，便就癒合了。

“陛下若是不信，七日後不妨再來一見，屆時尾指長全，始知我所言非虛也！”蘇青拿捏著自己的半截手指，輕笑道。

“天下竟真有如此奇技？”

趙佶看的失神動容，喃喃自語。

蔡京卻道：“皇上切勿被他誆騙，就算如此，也不過只是斷肢重續(xù)之能，長春永駐，起死回生，卻是無稽之談！”

被他一提醒，趙佶已回過神來，他頷首道：“不錯，只此一種仍是證明不了什麼，你可還有手段？”

蘇青像是早有準(zhǔn)備。

他搖頭。“自古以來，生老病死，枯榮輪轉(zhuǎn)，皆是天理定數(shù)，豈能輕改！”

蔡京已是怒道：“那你便是承認(rèn)欺君之罪了？”

蘇青淡淡瞟了他一眼，輕聲道：“你急什麼？不妨聽我把話說完！我雖做不到逆天改命，然，我卻知有一物可以！”

趙佶已是迫不及待的急問：“何物？”

蘇青迎著這位大宋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字道：“長生不老藥！”

趙佶眼睛一凝，他似在遲疑，然後冷冷的問：“你說的，莫不是那先秦時期，秦始皇所求丹藥？你可莫要騙我，那丹藥若成，秦始皇還會死的那麼早？據(jù)我所知，仙丹根本就是莫須有之物！”

蘇青悠悠然接過話。“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丹藥是未成，然，這丹方卻已流傳後世！”

趙佶聞言一驚，眉頭皺的更緊。

蘇青自顧的道：“那丹方輾轉(zhuǎn)流落，直至唐朝，才重現(xiàn)於世，乃由皇室監(jiān)造，更是命天下道門真人主持此事！”

趙佶雙眼圓睜，他動容顫聲道：“莫非，丹成了？”

蘇青點頭。“不錯，共得仙丹十四顆，喚作無極仙丹，可惜，皇太子先服兩顆，暴斃當(dāng)場，天子震怒之下，連殺當(dāng)時天下丹師藥師七十二名！”

趙佶“啊”了一聲。“莫非煉出來的是毒丹？”

蘇青一笑，徐徐道：“怎會是毒丹，只是，常人之軀，如何能承受那龐大藥力，是藥三分毒，那仙丹之效更是如洪水猛獸，一朝宣泄，必是暴亡之局！”

“可惜，天子不知其中玄妙，將那些人殺了個一乾二淨(jìng)，剩下的十一顆仙丹，只此塵封！”

這話只把趙佶聽的痛心疾首，捶胸頓足。

“糊塗，糊塗，暴殄天物啊！”

卻聽蘇青話鋒再轉(zhuǎn)。

“只是，卻有道門後輩得悉幾分真相，曾大費周章，將之盜出皇宮，苦求解毒之法。”

他語氣忽一沉。

“實不相瞞，我便是那道家傳人之一，一身所學(xué)之奇能，便是爲(wèi)化解藥力，使之達(dá)到長生境地！”

趙佶聽完，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沉吟許久，才長舒一口氣。“如此說來，你那長春永駐之法卻也非是虛妄，當(dāng)要輔以丹藥才行！”

蘇青滿懷惆悵的嘆息道：“正是，只是我道門分作兩脈，一脈乃是尋找丹中解毒之法，一脈便是我這種，追求外力，可惜，另一脈的傳人，將仙丹據(jù)爲(wèi)己有，非但如此，還將我重傷！”

乍聽到這麼一樁奇談怪事，連蔡京不由得聽入了神，而且，那可是長生不老藥，世間絕無僅有的仙丹靈藥，還是十二顆。

他冷然問：“言之無憑，可有證據(jù)？”

蘇青不悅的看向他：“不知道蔡太師以爲(wèi)，我這番說辭，能得什麼好處？我已說盡，信與不信，那是你們的事，何況，呵呵，那仙丹之藥效，非我不能化解，依我看，皇上還是莫要相信的好，免得蔡太師又要口誅筆伐，咄咄逼人！”

趙佶沉思不語，好一會，才展顏一笑，溫言道：“蘇先生何必動怒，蔡太師也是心念朕的安危，不如這樣，久聞“金風(fēng)細(xì)雨樓”穩(wěn)固京城安危，此乃大功一件，你既爲(wèi)樓主，朕便封你爲(wèi)侯，如何？”

連稱呼都變了。

蔡京這下是真驚了。

“皇上——”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趙佶截然道。

蘇青心中非但沒有半點驚喜，反而帶著幾分慨嘆，但他面上仍是笑道：“全憑皇上吩咐！”

“好！”

趙佶合掌而笑。

“你名裡帶青，我又聽聞你喜好青衣，姑且做個“青衣侯”如何？”

蘇青啞然。

卻聽趙佶已拍板笑道：“那便這麼定了！”

但他話鋒兀的一變。

“只是，這仙丹——”

他欲言又止，意有所指。

蘇青忙道：“皇上放心，不出半年，我必將那仙丹尋來，在此之前，我亦可以自身奇能，令皇上恢復(fù)青壯之身！”

趙佶雖是嘆了一聲，但聽到後半句，已是雙眼發(fā)亮。

“哦？既是如此，還不讓朕開開眼界！”

蔡京此刻，已目光灼灼的瞧了來，像是蘇青要有半點不軌之心，便要將他格殺當(dāng)場。

可就見蘇青走到趙佶身後，抵掌推拿，不多時，一縷縷淡淡白氣赫然從趙佶頭頂溢出。

……

小半柱香後。

蘇青才下了樓。

他淋著雨，默然而行，神情平靜，步履輕緩。

只出了瓦子巷。

走到街口，就見一顆粗壯的槐樹下，正見個紅裙女子探頭探腦的朝他瞧來，俏皮的眨著明眸。

手中撐傘。

見他走來，已攜著一陣香風(fēng)，輕靈飄至，足踝上，帶起一串銀鈴聲。

直到頭頂?shù)挠晖蝗粵]了，蘇青才似恍若如醒，他看著身旁撐傘的嬌小女子，再見對方髮絲紅裙上沾著不少水珠，驀的一笑。

“我要是不出來，你是不是就要一直等下去？”

雷媚瓊鼻一皺，然後嫵媚笑道：“你若明天才出來，那你可就見不到我了，因爲(wèi)我已另投別人，說不定還要暗中捅你一劍！”

蘇青沉默不言。

伸手捋了捋雷媚鬢角打溼的髮絲。

可哪想雷媚反倒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望著那半截小指，眼神陰晴不定，隨後咯咯一笑：“看來，代價不小啊！”

她又翻開了蘇青的左手，將那折下的小指搶了過去，才笑瞇瞇的說：“放心，等事成之後，我把他們雙手雙腳上的指頭，全給你全剁下來！”

瞇起的眸光裡，盡是寒意。

蘇青笑笑。

“咱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