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錯,江湖里原本就是誰的拳頭大,誰就是俠義道,誰的嘴大,誰就是真理。”
一個平靜的聲音里里屋傳來,聲音雖然平靜,但細聽之下,其中含著一股令人心寒的殺氣。
只有一個人決定殺人之前,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巴英一驚,聲音就是發(fā)自他身后的房間里,可是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這個聲音怎么會如此的清晰?
還不等他想明白這個問題,身后一聲巨響,緊跟著一個人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背后,巨大的沖擊力把這兩個人一起撞的原地翻了幾個跟頭,堪堪的到門口才停住。
門板上破了一個大洞,龍小云正躺在地上不斷的嘔血,胸口有個大大的腳印。
巴英一頭撞上了墻,還以為是里面的那個病人被龍小云打出來了,剛要落井下石破口大罵一番討好這位公子爺,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卻見撞他的人居然是龍小云。
他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連忙把話咽下了肚子,失色驚呼道:“云小爺,你怎么樣了?”
龍小云嘔了幾口血,面如淡金,顫聲道:“我……我只怕已遭了這人的毒手,你快去叫爹爹來替我報仇。”一句話未說完,他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巴英爬起來跺了跺腳,想要上去扶起來龍小云,卻看他臉色不好,生怕萬一自己一扶,他要是死在自己手里,那就麻煩大了。但是不扶吧,這時候正是龍小云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難免錯過一個獻殷勤的好機會,萬一他要是死不了,說不定要和自己產(chǎn)生罅隙。
他眼珠子轉(zhuǎn)了兩圈,大叫一聲:“云小爺莫慌,我來扶你!”一邊說顫巍巍的朝龍小云走過去,走了不到兩步,忽然腳一軟一頭摔倒在地,假裝昏迷不醒。
梅大只掃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人。冷笑一聲,緩緩的攤開王摩詰的畫,一言不發(fā)的開始賞畫,好像這一切都跟他屁的關(guān)系沒有。
紫袍老者秦孝儀身份明顯要比巴英高出不少,他彎腰下伸出兩根手指在龍小云的腕子上一搭,臉色頓時劇變。
“秦老爺子,你面有兩個惡人。武功高的很,你決計不是他們的對手,趕快跑吧。”龍小云哭著說。
聽到這句話,梅大雖然依舊沒有抬頭,卻重重的一拍桌子,似乎在畫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妥處。
秦孝儀面沉似水。對著里屋寒聲道:“江湖匪類,憑著一點微末的武功橫行霸道,殘害正道少俠,這樣的人,若是不除。江湖的公理道義何在!”他又大聲的對龍小云道:“小云你休怕,你父親和叔伯們都是江湖里響當當?shù)挠⑿邸D阋彩呛脴拥模瑸榱顺艚祟愂軅幢闶且院蟛荒芫毼淞耍腥艘矝]有誰會輕視與你!”
一個人從門里走出來,一邊鼓掌一邊說道:“說得好,說的真好!先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我們是江湖匪類,你們是正道大俠,我要是被你們殺了,人人拍手稱快,你們?yōu)槊癯Γ覍W藝不精,我若是殺了你們,那就是圖示暗算,十惡不赦了。”正是蘇陽。
這扇門雖然上面有個洞,但絕不足以讓一個成年人走出來,而且畢竟也是兩三寸厚的實木,而在這個人面前,門就像紙糊的一樣,裂成的滿地的碎塊。
秦孝儀望著滿地的碎片和蘇陽腰上的劍、酒葫蘆,仔仔細細的看了看蘇陽的臉,眼光又落到蘇陽一身平凡無奇的布衣上轉(zhuǎn)了幾圈,確定這個人并不是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一個名俠故人,才揚起臉寒聲道:“傷人的是你?”
他說話的時候,手中始終握著兩只鐵膽,只不過這兩只鐵膽比起秦重的鐵膽,明顯要大了一倍有余。
“若不是我大病初愈,這小子又還算機靈,他只怕已經(jīng)死了。”蘇陽毫不掩飾的承認。
“好你個奸猾狡詐的小人,假裝生病,誘云小爺輕敵,然后偷襲傷人!”巴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扯著公鴨嗓子叫起來。
“今日我便為江湖除一害!”秦孝儀低喝一聲,右手一揚,兩根鐵膽脫手而出,一前一后朝蘇陽額頭和咽喉打來。
鐵膽沉重,速度卻絲毫不比弩箭慢了,特別是沉重的鐵膽在空氣中飛行,并不像一般暗器一樣有呼嘯聲,而是悄然無聲,讓人防不勝防。
見蘇陽抬手去接,秦孝儀嘴角浮上了一絲冷笑。
很多人去接過他的鐵膽,但卻很少有人能接住,鐵蛋震八方的名頭絕不是浪得虛名,他這一對鐵膽上的功夫的確有奇妙之處。
前面一顆鐵膽飛到一半,速度陡然變慢,就像遇到了很大的阻力,而后面一顆卻忽然增速,重重的撞上前面的鐵膽。
這一撞之下,前面的一顆鐵膽猛地疾射而出,但角度卻和之前大大的不同,直奔蘇陽小腹,若是還按照之前鐵膽的飛行路線去接,必然要吃一個大大的虧。
而后面的鐵膽卻反彈了回來,落在秦孝儀手中,這招后手就是為了防備輕功高手不接第一枚鐵膽而直接閃開,那么這第二枚鐵膽也能要了對方的命。
電光火石之間,鐵膽已經(jīng)到了蘇陽的小腹,秦孝儀臉上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笑容,而巴英已經(jīng)張開了嘴,“秦老英雄好武功!”七個字呼之欲出。
兩根平凡無奇的手指,忽然出現(xiàn)在鐵膽的路線上。
如果說陸小鳳的手指,可以夾住七八十斤重的大鐵錘,那么蘇陽的手指,夾住七八斤重的鐵膽,那也不算什么難以理解的事。
鐵膽安安靜靜的,就像夾在兩根筷子里的一個雞蛋。
巴英的話再次的卡住了喉嚨。呃的一聲,又閉上了嘴。與千鈞一發(fā)之際,把這七個倒霉的字咽了下去,然后頭一歪,又假裝暈倒在地。
蘇陽看了看鐵膽,隨手一揮,把鐵膽拋了回去,秦孝儀接下鐵膽,瞳孔陡然緊縮!
精鋼的鐵膽兩側(cè)。各有一道淡淡的印子,居然是被眼前這年輕人用手指生生的夾出來的!
秦孝儀再次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蘇陽,沉聲道:“你到底是誰!”
“我難道不是江湖匪類嗎?像你這樣大俠看到我這樣的江湖匪類,還需要問名字嘛,難道不是直接殺了?”
“少年人,你莫要狂妄。”秦孝儀寒聲道:“我見你年紀輕輕武功不錯,有意保全你。給你一條自新的道路,你若是一意孤行,怨不得老夫要使出降魔手段了!”
“你保全我?”蘇陽雙眼微瞇:“你算什么東西?你保全我?”
“你!”秦孝儀一張臉氣的慘白,氣的渾身發(fā)抖,紫袍更是止不住的擺動著,他死死的看清楚了蘇陽的面貌。一咬牙,彎腰抱起龍小云就朝門外退。
此時房中又走出一條鐵塔般魁梧的漢子,鐵傳甲望著秦孝儀,嗤聲道:“姓秦你,你真實越活越出息了。臉皮也越來越厚。”
秦孝儀一見到鐵傳甲,失聲道:“鐵甲金鋼。你居然還活著!”
“承蒙武林里各位大俠關(guān)照,我還沒死,倒是讓你失望了。”鐵傳甲道。
見又來了強敵,秦孝儀:“今日我救人要緊,暫且放過你,可你莫忘了,多行不義必自斃,武林可不是你們這些晚輩可以放肆的地方.....”
話音未落,一道人影忽然在房間里閃過,就聽啪啪兩聲脆響,秦孝儀已經(jīng)被人重重的扇了兩巴掌。
蘇陽又回到了原地,房間里的人,梅大先生、巴英居然根本沒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
“我說過讓你走了嘛?”蘇陽看著自己的手,淡淡的問。
“你找死!”
秦孝儀已經(jīng)接近瘋狂,爆喝道:“你知不知道這是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鐵膽震八方!十里之外,便是興云莊,莊中大俠云集,要殺你易如反掌......”
蘇陽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一揮手打斷了他:“留下人,自斷雙臂,饒你不死。”
一直沒說話的梅大忽然嘆了口氣:“哎,今日的光景我瞧得一清二楚,他不死,我卻要死嘍。”
秦孝儀狠狠的瞪了梅大一眼,如果眼神可以吃人,梅大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了。
“不是你提醒我還差點忘了這群大俠的德行。”
蘇陽沖著秦孝儀微微一笑:“對不起,我食言了。你自刎吧。”
秦孝儀臉上所有的表情完全消失不見,之前的憤怒、不甘、狡詐等等已經(jīng)全部褪去,只剩下茫然。
“你真的,敢殺我?殺了我,你不怕江湖道義,還能在江湖中混的下去?”秦孝儀一字一句的說。
“我混的江湖太多了,不在乎一兩個能不能混的下去。況且江湖里,本來就是誰的刀快誰有理。”
蘇陽緩緩的抽出了青鋼劍,一步步朝秦孝儀走去,道:“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卻能活到今日,真是怪了。”
怪了兩個字剛出口,秦孝儀果然怪叫一聲,狠狠的把懷中報著的龍小云朝蘇陽的劍尖狠狠的砸過來,而自己卻轉(zhuǎn)身奪路而逃。
一邊跑,一邊居然還大叫:“惡賊,你殺了云公子,江湖正道人士絕不會放過你!”
他這位大俠倒是當?shù)煤軓氐祝赖脚R頭都不忘了再栽贓一比。
蘇陽的劍尖正對這龍小云,他并不準備撤劍。
天下老老小小的王八蛋,雖然斬不盡殺不絕,但殺一個少一個,殺一個是一個。
就在此時,青鋼劍劍身忽然被什么東西重重的撞了一下,一股如同電流般的震動順著劍身傳到手上,蘇陽手一麻,險些握不住劍,忙運勁于手,可劍身卻已經(jīng)偏了半尺,貼著龍小云的身體劃過。
“手下留人!”
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蘇陽眉頭微皺。眼光所及之處,卻是房間的一角。
一柄平凡無奇。沒有一丁點特殊之處的小飛刀靜靜的躺在那里,剛才打偏自己青鋼劍的,正是這把飛刀。
門外遠遠的傳來幾聲咳嗽,一個人影尚在遠處。
蘇陽實在難以理解,在這個人看起來還沒有飛刀大小的距離上,李尋歡是怎么樣出刀,又怎么樣讓飛刀繞過龍小云的身體,正好震偏自己的劍?難道說小李飛刀真的可以跨越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到達任何一個它想到到了地方?
握著這柄刀的手,難道被九天神魔賜福或者詛咒過?
咳嗽聲才落入耳中,遠處雪地里的人影已經(jīng)靠近了一大段距離,越過了石橋。
龍小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兀自驚魂未定的望著地上的刀,蘇陽卻很清楚,李尋歡出手阻止自己。八成是因為他已經(jīng)和龍嘯云相見過了。
李尋歡一到,就沒有人可以殺得了這個孩子了。龍小云不僅僅是李尋歡結(jié)拜兄弟龍嘯云的兒子,更是他最愛的女人的兒子,即便從血緣上來說,龍小云也要叫李尋歡一聲舅舅。
“少爺,你來了!”鐵傳甲望著遠處大喜道。
蘇陽一咬牙。對鐵傳甲爆喝一聲:“關(guān)門!”
房間里憑空響起嗡的一聲悶響,好像要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這間石屋撐爆,以蘇陽站立處為中心,一陣疾風朝四周散開,吹的房間墻壁上掛的字畫呼呼作響。梅大先生更是站立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茫然的看著周圍。
雷霆一擊暴起,酒靈的力量也發(fā)揮到了極致,青鋼劍閃過一道淡青色的光芒,劍鋒吐出半尺搖曳不定的劍氣,猛刺龍小云咽喉。
劍如閃電,呼嘯刮風,就在李尋歡越過石橋的瞬間,已經(jīng)到了龍小云的咽喉,而鐵傳甲巨大的身體站在門框里,恰好擋住了門內(nèi)外的視線。
好像龍小云已經(jīng)必死無疑。
但又是一聲輕響。
一柄飛刀好像從虛無中忽然出現(xiàn),撞擊在青鋼劍的劍鋒上,頓時裝亂了蘇陽灌注在青鋼劍上的內(nèi)力真氣,劍芒抖動了兩下,消散不見,這柄劍貼著龍小云的咽喉劃過,撲哧一聲,深深的插入石頭墻壁,直沒至柄!
李尋歡咳的更猛烈了,但咳嗽的聲音已經(jīng)在門外三丈之內(nèi)。
蘇陽不停,絕不停手。
立掌如刀,掌心亂紋糾纏,顫抖著融合、分散,以一種玄妙的方式,像水中游魚一般在掌心中游動著。
流年似水,往事如鐵,不可追,也不可返。
出掌無回,悔也好,無悔也罷,總之覆水難收。
呼的一聲巨響,震得人耳膜發(fā)疼,同樣一柄飛刀,從同樣的人手里射出來,剛才那刀悄然無聲,這一刀卻猶如暴風過境,震的人耳膜發(fā)疼,已經(jīng)到了蘇陽的后心。
刀才入石屋內(nèi),蘇陽的后心已經(jīng)傳來一股針刺般的痛感,后背衣服猛然炸裂,碎片猶如偏偏蝶舞。
但這一刀在距離蘇陽三尺的時候卻忽然慢了下來,好像就是要提醒蘇陽背后有刀,讓他快躲。
躲便不能殺人。
蘇陽一咬牙,身不動,掌不搖。
啪,一聲極為輕微的響聲,幾乎不可聞。
蘇陽的手掌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按在龍小云的胸口。
掌下,龍小云還保持了之前的表情,鼻子、眼睛、嘴巴和耳朵里,留下七條血線,身子緩緩的癱軟了下去。
一聲嘆息響起。
這聲嘆似乎要把天地之間的悲慘之事一口氣吐盡,聞著甚至會有愴然涕下之感。
飛刀已經(jīng)觸碰到了蘇陽的脊梁,而就在刀尖和皮膚接觸的一剎那,這柄勢如風雷的飛刀卻陡然間銳氣頓時,有氣無力的落在地上。
“你這又是何必?”
李尋歡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房間里,他望著龍小云的身體,眼神復雜至極。
“你好像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難過。”蘇陽道。
“你畢竟還給他留了一條命。”李尋歡道。
“武功盡廢,八脈斷絕三脈。他這條命,有和沒有已經(jīng)差不多了。”蘇陽道:“而且不是我給他留的一條命。而是他的母親。”
龍小云的胸口衣衫盡裂,衣服下,有一塊五寸見方,一寸來厚的銅牌子,牌子上有一個深深的手掌印,幾乎已經(jīng)要把牌子打穿,上面原先刻著龍小云生辰年月的字已經(jīng)模糊的不可辨認。
這種長命牌牌,一般都是由母親為兒子掛上了。而從牌子邊緣的一些殘余的小字上,依舊可以看出來,牌子上不僅僅有龍小云的生辰年月,還有他的家事、父母,甚至連舅舅李尋歡都的大名都刻上了。
顯然,他的母親恐怕早就料到這孩子會有出事的一天,提前準備了這個長命牌。為的就是他日遇上高手能看在這些人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蘇陽倒不準備留他的命,不過龍小云運氣也算不錯,把牌子掛在胸口,擋住了蘇陽的一掌。
牌子的下面居然還有一件貼身的軟甲,軟甲用一片片指甲蓋大小的玉牌編串而成,玉性柔軟。最能減消震蕩之力。看起來這件玉甲即便比不上金絲甲,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的母親.....”李尋歡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你想過沒有,怎么樣面對他的母親?”蘇陽幾乎是走到和李尋歡面對面的位置,問:“殺了我怎么樣?”
李尋歡咳嗽的彎下了腰,像一個隨時要死的病癆鬼。
蘇陽撿起腳下的飛刀。一把握住李尋歡的手腕,把飛刀狠狠的塞進他的手里。喝道:“你不是把他媽看的比你的命還要重要嗎?我廢了她兒子,你為什么不殺了我?”
“你別逼少爺。”鐵傳甲滿臉難色,在一邊勸道,他又對李尋歡說:“少爺,這孩子的確該死,不要說是蘇公子,就是我都想殺了他。”
李尋歡擺擺手,示意鐵傳甲不要說話。
這時候梅大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殷勤的扶住李尋歡,道:“這位難道就是名動八表的小李探花?”
李尋歡微微點頭,梅大立刻喜道:“聽說貴府上有清明上河圖的真跡,不知.....”
“一邊去!”鐵傳甲大怒,一把把梅大扒拉了個跟頭撞在墻上,梅大哎呦的一聲,頭上撞了個大包,不過卻捂著腦袋不肯說話了。
李尋歡的咳嗽終于稍微停了些,他望著蘇陽道:“你要殺他,本是對的,只是....”
“我問的是,你為什么不殺我?”蘇陽打斷了他:“你這個人辦事就是婆婆媽媽,做了一輩子的蠢事,還自己為頗有古之俠風,其實你干的那些事,非但害人害己,幾乎更是不仁不義不信不孝!”
“蘇公子!”鐵傳甲扯了扯蘇陽的袖子,小聲道:“過了過了,少爺心軟而已。”
“心軟?”蘇陽冷笑:“他不是心軟。說他糊涂昏了頭是清的,他簡直就是混賬加三級!”
李尋歡閉上了一眼,痛苦的點了點頭,呢喃道:“不錯,我的確混賬,這一輩子,似乎沒做過幾件不混賬的事。”
“你混賬就混賬在這里!”蘇陽道:“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混賬,卻沉迷于這種混賬,說不定還因為自己做了這些混賬事,痛并快樂著!覺得自己雖然痛苦,但這么做都是對的,是吧。”
“我也不知道。”李尋歡黯然道。
“人混賬不可怕,可怕的是愛上了這種自虐的混賬感覺!”蘇陽道:“你害自己沒人管你,但是你想過沒有,你把所有關(guān)心你的人,一個個拖下了水,讓他們跟著你一起,為你這種尋求自虐的變態(tài)愛好來買單!你贏得了天下美名,而你想過沒有,你強加給別人的,別人到底是不是需要?”
蘇陽罵的口水亂噴,連買單兩個字都用上了。李尋歡睜開了眼睛,有些迷惑的重復道:“別人到底需不需要?需不需要?我強加的?”
“這孩子一時半會死不了,正好我也憋了一肚子氣,你若是不想殺我,就聽我來罵一罵你怎么樣?”蘇陽道。
李尋歡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有些茫然。蘇陽朝梅大勾了勾手指頭:“把古瓷杯拿來。”
梅大笑嘻嘻的問:“幾個?”
蘇陽瞪了他一眼:“四個。”梅大嘿嘿一笑,轉(zhuǎn)身進屋取出四只古瓷杯一溜排擺好,蘇陽拖了個椅子一屁股坐下,示意梅大和鐵傳甲也坐。
四個人圍了一圈,像在打麻將,中間桌案上擺了四倍酒。
蘇陽清了清嗓子,道:“你一身之中,最得意的事,恐怕并不是你的飛刀,而是另外幾件吧。”
“哪幾件?”李尋歡一愣。
“揮手辭官不做,視功名如糞土;仗義疏財,甚至把你的李府送給龍嘯云;為了報答龍嘯云救你之恩,把和你相愛的表妹林詩音送給他;還有十年來橫行天下,鏟奸除惡無數(shù),這些事,你每每想起有的雖然痛苦萬分,但心中其實覺得這都是應該的是吧?”
“難道不對?”李尋歡問。
“當然不對!你號稱多情探花郎,其實卻是個無情無義的怯弱人!”蘇陽道。
“愿聞其詳。”梅大聽的眉飛色舞,咂咂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