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非魚是個無膽鼠輩, 心里想著自己無法無天沒臉沒皮,調戲個把帥哥不在話下,反正她見帥哥無數, 從沒緊張過??墒聦嵣夏??簡非魚此時局促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好像是她要服務眾人而不是眾人服務她一樣。
大約是看出了簡非魚的不安, 為首的黑發男子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他很自然的牽著簡非魚的手, 然后示意其他人自己找地方坐下,自己則拉著簡非魚做到了沙發上。
這一坐下,氣氛馬上就好了很多, 有人自覺地從吧臺酒架上取出各種酒,問簡非魚想喝什么, 有人從壁柜中拿出各種游戲道具, 有人打開音響和立體電視。簡非魚終于松了口氣。
“小姐想玩什么?”黑發的男人很溫柔的問簡非魚, 順勢將她摟了過來。
簡非魚身子一僵,她還從沒和陌生人這么接近過, 這讓她感到不適,也有點不快。
黑發男人很快察覺,不動聲色的又放開簡非魚,取了一個杯子,問她:“想喝點什么?”
“我不大會喝酒?!焙喎囚~道。
黑發男人笑了一下, 調了一杯酒遞過來, 簡非魚端起來喝了一口, 有水果香, 酒味不是很重, 味道清冽甘甜。
喝了酒,簡非魚終于鎮定下來, 她露出一個非常職業的微笑,那是她在簡家和喬約翰大學學會的所謂“優雅的笑容”,“我希望渡過一個愉快的夜晚,聽說你們是職業的,那么就請各位取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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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澈在航空艇中,思維稍微有些混亂。
好吧,他自己不太明白為何會在大半夜的叫飛空艇飛往十五區,就是為了阻止那個總惹麻煩的女孩子招?妓。為什么要阻止呢?這個社會二十歲的女孩在法律上早就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何況自己還不是她的直系親屬,也沒有必要為她的作風問題操心才對??墒侵篮喎囚~在酒店叫了牛郎服務后,簡澈偏偏就是覺得必須得制止她荒唐的行為。
簡澈驚覺自己用了“荒唐”這個詞。沒錯,是荒唐,簡非魚是個才到這個世界不到四年的人,根據記錄顯示,那個孩子在一千年前的社會中是個長期住院、沒有社交經驗的病號,這讓簡澈在潛意識中認為,簡非魚仍舊是個需要人看著行動的未成年少女,她根本沒有在這個社會獨立活下去的能力。
事實上簡澈的想法一點也沒有錯。
幸好一區到十五區的距離并不遠,當初也是考慮到這點才把簡非魚送到十五區的。生活區此時正是深夜,但防護罩以外的地表卻是艷陽高照,這樣的落差并沒有讓簡澈感到不適,他在戈羅基地呆的年頭相當長。從一區起飛兩個小時后,飛空艇從專屬空港入口進入十五區的防護罩內。
每個生活區在防護罩下的地表部分只占整個生活區的三分一或四分之一左右,剩余的部分則在地下。事實上地表上的建筑以及各項產業對于戈羅基地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組成部分,真正核心的東西都在地下建筑中。
不過這次簡澈走地下通道純粹是為了速度。
懸浮車從空港到15-F商業區只用了十分鐘,當簡澈從懸浮車里下來,站在夏爾酒店門口時,簡非魚一無所覺的還在酒店的套間瘋的很開心。
門童對待簡澈的態度和對待簡非魚的截然不同,他迅速上前為簡澈引路,而簡澈則扔給他一張名片,說:“找你們酒店的負責人,我要他十分鐘內在大廳出現。”
門童接過名片一看,愣了一下,立刻用跑的奔向服務臺。那名片上只印了一個LOGO,那是戈羅基地高層才會使用的,相當于國家政府行政機關,一般市民看到這個LOGO的機會只有在立體電視上。
簡澈出示的這張名片上,右下角還有個花體字標出的“1”。
只用了五分鐘,就見一個微胖的中年禿子擦著汗小跑過來,看到簡澈,畢恭畢敬的雙手遞回名片。名片后面的磁條可以通過任何一臺終端設備檢驗真偽,看來他已經驗證過了。
“鄙人是夏爾酒店的總經理,簡先生能光臨鄙店是我們的榮幸……”
簡澈抬手打斷地中海經理的奉承,帶著一貫優雅又高高在上的口氣說到:“我是想請經理幫個小忙,或許會和貴酒店的規矩有沖突,還請見諒?!?
“哪里的話,您有什么需要服務的盡管提!”這可是個和高層攀上關系的大好機會!
簡澈給出簡非魚的名字,說:“立刻帶我到這女孩訂的房間?!?
地中海經理迅速查到簡非魚的房間,然后親自帶簡澈過去。貿然帶人打擾顧客、并且是在沒有提前詢問更別說是得到許可的情況,這雖然是與酒店服務相沖突的行為,但是誰讓眼前這個人是個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呢?
簡澈站在那扇華麗的門前,有點躊躇,這要是推門進去看到不該看的……地中海經理識趣的退到一邊,“我就在門外,簡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喊我。”
調整了一下心態,簡澈將卡片型的鑰匙在門上刷了一下,大門便自動左右打開。這是豪華套間,玄關處沒有人,但能聽到從屋里傳出的笑聲。
簡澈覺得那些明顯是男性的笑聲非常刺耳,讓他充滿了不快,其間還夾雜著簡非魚的聲音,簡澈皺眉,大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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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非魚睜大眼睛冷冷的看著來人,半響說不出話來。
白色的西服很好的勾勒出他修長的身材,灰色的襯衣和暗紅色的領帶沉穩又不失干練,亞麻色的頭發與灰色的眼珠本應該是溫柔的顏色,不過從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射出的凌厲眼神讓眼前的人具有了不可忽視的存在感。
簡澈冷冷的瞥著簡非魚,要不是這身惟我獨尊的氣勢拉開了他和那一屋子美男子的距離,還真容易把他和某些特殊職業聯系在一起。
“你怎么來了?”簡非魚愣愣的,好像還沒反應過來。
她身邊一個酒紅色頭發的男子見狀,將手搭在簡非魚身后的沙發上,看起來就像摟住她一樣,然后湊到簡非魚耳邊,狀似親密的問:“你男朋友?”
簡澈見狀,覺得背后燒起了一把火,“把你的手拿開?!泵钍降恼Z調和冰冷的聲線,讓那個酒紅色頭發的帥哥感到一陣發冷。帥哥們一眼看出來者不善,默默起身,退到一邊。
地中海的經理聽到屋里沒聲音,于是才小心翼翼的過來看一眼,看到簡非魚,想起兩個人都姓簡,瞬間明白了什么,以為這是家里來抓不聽話的孩子了。地中海經理郁悶啊,叫牛郎服務雖然是那女孩自己的干的,但這事兒若是處理不好難保不會怪在他們酒店頭上,于是地中海經理一邊抹汗一邊點頭哈腰的對簡澈說:“簡先生,我真不知道這是簡小姐,不過您放心……”
簡澈一揮手打斷地中海經理的喋喋不休,“叫你們的人出去?!?
地中海經理立刻喊道:“愣著干嘛,都給我出去!”
帥哥們看了簡非魚一眼,便向外走去,簡非魚終于清醒過來,怒道:“不許走!我花了錢的!”
“你還敢說你花錢的事兒!”簡澈也怒了。
“錢不是你給我用來花的嗎?我還沒有花錢的自由了?!”
“你……!”簡澈被噎了一下,一時說不出話,遷怒地中海道:“還不快滾!”
地中?;琶Π阉腥硕稼s出去,自己倒退著出門然后把門關上,屋里只留了簡非魚和簡澈兩人怒目而視。
簡非魚一看沒外人,而簡澈好像也在盛怒狀態,自己這么任性下去可能會有糟糕的事情發生,萬一簡澈非得把她弄回一區可就糟了,答應師父的事情還沒辦好呢。
簡非魚別的事情不行,裝可憐的本事倒是有幾分,立刻撲倒在沙發上,拽了個軟墊子抱著裝委屈。
“我一開始只是走錯地方了嘛,誰知道這酒店和我的認知有偏差!”
簡澈頭疼,“你要是來這兒睡覺我才不管你,你點那些牛郎干嗎!”
“一個人很寂寞啊,我只是想找點人來陪我,要不我干嗎一口氣點那么多!”
“有錢也不是你這么用的!”簡澈有點抓狂,不久之前還很用心的和他請教各種關于商業的知識,一轉眼就跑到酒店叫服務,這算什么事?“你馬上跟我走,以后你還是跟我住一區,別想再往外跑了?!?
“我不走!”簡非魚摔了抱枕,站起來和簡澈互瞪。
簡澈也不表態,就那么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們的身高差一個頭,這讓簡非魚在氣勢上低了一大截。
“我以后不這么干還不行嗎?這是個誤會!”簡非魚寧愿簡澈訓她或者像簡涵宇一樣斥之暴力,這么無聲的壓迫太難受了?!拔冶WC我發誓我像你祖宗起誓,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簡澈有點無語了,“我不相信你的發誓,我算是深有體會,就算在我眼皮底下我也沒信心能管住你,更何況放你一個人?”
“我不去!”
“一區有什么不好,你想要的那里都有?!?
“那里有什么好?富二代官二代,沒事拿捏個腔調明爭暗斗?我討厭裝模作樣,我從來都不是什么世家出身的大小姐,我就是個任性沒教養的暴發戶!我只想開開心心的活下去,本來我的壽命就比你們少很多,你干嗎非要逼我?”簡非魚越說越悲戚,眼淚流的稀里嘩啦的,就算在羅林面前,簡非魚都沒這么哭過。
“我討厭醫院、討厭吃藥、討厭只能從窗戶里看馬路,別關著我!”簡非魚一揮手把桌子上的水晶杯掃落在地上,杯子掉在厚厚的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殷紅的液體浸染了純白的地毯,仿佛干枯的血跡,“你不是想要我的財產嗎?我把錢、股份都給你行不行我不要了!你放我回去吧!”
“非魚!”簡澈按住發瘋一樣往地上砸東西的簡非魚,這女孩子瘦弱的身體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他幾乎要用全部的力氣來壓制。簡澈將簡非魚按在沙發里,用抱的方式讓她安靜下來,“非魚!冷靜點!”
簡非魚突然不動了,睜著空洞的眼睛流淚,“為什么要救我,我還不如死在一千年前,還能有爸爸媽媽哥哥陪著……”
簡澈什么都說不了,只能抱著簡非魚,輕輕的撫摸她的頭發,輕拍她的背安慰著。許久之后,簡澈感覺到懷中的人放松了身體,他才放開,低頭一看,簡非魚不是何時已經睡著了。
簡澈擦掉簡非魚還掛在臉上的淚,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