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能容納數(shù)千人同時觀看的角斗場,依舊是燈火通明。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內里不時爆發(fā)的喝彩聲。
角斗場前面,有著辦理程序的木質大廳。
即便此時是深夜,依舊有一干閑極無聊的平民,在這里飲酒聊天。
大門半開,魏嘉走了進去。
越過了散亂擺放著的桌椅,徑直走向大廳另一端。
“嘿,又來了個傻小子!”
“我要參加角斗。”
“嘩啦”一聲,十幾枚銀幣灑在擦拭得光滑的原木長桌上。
“全部押注我自己。”
雙眼無神,有些精力不濟的中年人,睜開疲倦的雙眼,數(shù)了數(shù)桌上的錢幣。
隨后點點頭,拉開抽屜,把錢幣掃進去。
隨后扔給他一塊削平的木片,上面有著花紋和數(shù)字。
“拿好它,到那邊等,叫到你就進去,打贏一場就出來!”
隨后中年人漫不經(jīng)心地揮了揮手,草草打發(fā)了他。
大約,在他眼里,一個將死之人,已經(jīng)沒什么值得認真的。
……
穿過門洞,就是長長的甬道,兩邊都是石質墻壁,沿途每隔一段,有著燈罩。
慘白色的冷焰,幽幽地燃著。
沒有溫度的光,照得甬道里一片骨白色。
到了他上場的時候了。
按照他所知的情報,角斗場是公開的一處所在。
任何公民乃至于平民,只要對自己有信心,都可以下場參與,展示自己的武力,以期得到名望,榮譽以及財富。
這事很普遍,只是,有一定危險。
一般來說,哪怕是訓練有素的戰(zhàn)士,下場角斗,也不是回回都能完好無損地下場。
角斗的對象,有人,這通常是奴隸,也有獸,通常是被捕獲的猛獸。
只有極少數(shù),才會涉及到超凡力量。
那已經(jīng)是高端局,往往半年或一年才能碰上一次。
“相較于戰(zhàn)場,角斗的慘烈度稍顯遜色,死亡率不是太高,所以人們更熱衷于靠角斗顯示武力。”
其實這很好理解,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隨時有可能遇上任何層次的對手。
反觀角斗場,基于觀賞性以及門票收入的考慮,角斗場都是傾向于安排相對來說處于同等或略次檔次的對手。
這方面傾向其實很清晰。
在角斗場,不必擔心自己迎面撞上半神或者英雄。
普通武士只會挑戰(zhàn)一些奴隸、野獸或者同樣被俘虜?shù)膽?zhàn)俘。
同樣會流血,會受傷,嚴重的可能會死。
但,角斗者本人,可以認輸,選擇放棄榮譽而保留性命。
而戰(zhàn)場上,敵人可會容許你認輸后離開?
當然,戰(zhàn)場上也有可能存在,那種一路躺贏,混到資歷的情況。
亞沙參戰(zhàn)之前,暗日城對外戰(zhàn)事一直是波瀾不驚。
參與戰(zhàn)斗的多少都能分到戰(zhàn)利品,而且傷亡烈度一直很低。
從這里看,參戰(zhàn)獲得戰(zhàn)利品,以及戰(zhàn)功,是比進角斗場成名這條路,穩(wěn)妥許多。
誰也沒想到那一戰(zhàn)竟然會遭遇到恐怖的魔物,一支小隊全面潰敗······這其實屬于概率問題。
并不能說亞沙的選擇有誤。
只能說,時運不濟。
決定個人命運的,出身占三分,個人努力三分,而剩下的時運能占四分。
時運不濟,出身不行,縱是人杰,縱然再努力,也難出頭。
不能怪他······換魏嘉在他那個位置,也不能說做得比他好。
甬道很快走到盡頭,魏嘉出現(xiàn)在一處平坦的土地上。
對面同樣有個甬道,有個身影漸漸從里面走出。
兩側以及前后,是漏斗狀的布置,一如前世體育場那般,上面布滿了一排排觀眾席。
此時,有著數(shù)以千計的觀眾,坐在席上觀看。
“亞沙,我押注你了!一定要贏啊!”
不知是哪個認識前身的觀眾,買了亞沙勝利。
押注亞沙勝的賠率,是一賠十,這是所有毫無名氣的新人,初次下場時的賠率。
很快,對面的甬道里,走出一個面容憔悴,衣衫襤褸,還帶著干涸血跡的男人。
他的手里,僅僅是一柄匕首,和一面圓盾。
仔細觀察著這人,他的手臂,腿腳,以及行動時的步伐。
魏嘉從亞沙的記憶里對照,大致判定,這是一名戰(zhàn)俘。
“初次下場,就給我安排戰(zhàn)俘,看來角斗場對亞沙這人至少是有所了解。”
因為亞沙的武力,并不遜色一些公民出身的武士,這其實正好夠得上戰(zhàn)士之中精英的水準。
魏嘉心下微沉。
這其實反映了很多問題。
他不能深究,也無意深究。
原本以為,以前身的武藝,面對一些常見野獸,輕而易舉。
現(xiàn)在看來是不能保留了。
慢慢活動身體,調勻呼吸,魏嘉攥緊了自己的劍。
劍柄熟悉的觸感,給他增添了幾分信心。
在平整的圓形角斗場上,兩人緩緩靠近。
彼此,都注視著對方的眼神。
魏嘉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怎樣,但對面那個戰(zhàn)俘,眼神是兇狠而絕望的。
他當然絕望······魏嘉知道,即便他獲勝,乃至于殺死了自己這個平民,也不可能自由。
異邦戰(zhàn)俘要想擺脫奴隸,可不僅僅是獲勝一次而已。
具體細節(jié)前身也不太清楚,但歷史上能從奴隸提升的戰(zhàn)俘,屈指可數(shù)。
沒有太多花樣,兩人都屬于上過戰(zhàn)場,心理素質磨練過的。
對視過眼神,確認都是硬茬子。
沒有直接沖上去,雙方都在兜著圈子,并且試探著。
小步、緩步靠近,并且速度不斷加快。
魏嘉始終注意著圈子,即,反應速度跟得上時,他的武器揮舞所能抵達的圈子。
并且小心提防對方的匕首,不讓他靠近。
刷得一下,青銅劍劃出弧形。
鏗鏘一聲,與匕首相碰。
眼尖的魏嘉發(fā)下,對方的匕首上留下了一個不明顯的豁口。
他的武器,不如我!
而且,他的體力,也不如我!
心中涌出這個念頭。
于是,接下來幾次互相試探,魏嘉有意讓對方與自己的武器碰撞。
小圓盾僅僅只有巴掌大小,幾次抵擋,就不堪使用。
這對他不公平。
魏嘉知道,他也知道。
其實亞沙的武藝并不遜色于他,但魏嘉繼承過來,到底有些缺失。
在轉換攻守之間,不太圓融,算是略有瑕疵。
可惜對方武器僅有匕首、巴掌大小圓木盾,并不能抓住戰(zhàn)機。
只能一步一步,由得他削弱。
漸漸地,在全神貫注之中,魏嘉招回了前身的記憶,更加熟稔,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