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摶其實可以給董仲舒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但是諸葛亮的出現，讓陳摶改變了主意。
諸葛亮的價值，比起董仲舒來說，要大太多了。
董仲舒一行走後，諸葛亮的神情變了再變。
先是惶恐，而後是掩飾不住的喜悅，最後竟然一躬到地，對陳摶道：“亮多謝老祖看重，日後定然對漢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那倒不必，人只有活著，才能持續的發揮價值。”陳摶擺擺手，正色道：“其實我想的是，漢土的英豪太多了，這樣也不一定是好事。”
“亮明白老祖的意思，越是自命不凡的人，就越不會屈服於別人。”諸葛亮實在很聰明。
陳摶點頭，“不錯，你們這羣人放到別的大州，都會被悉心培養，可是都放在漢土，就只能彼此內耗。但是每個人都有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的權力。我不能因爲對劉徹的印象好，就跑去打壓曹操劉備，這樣做，對他們來說不公平，對我自己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一個聰明的上位者，必須先學會尊重其他人的意願。
陳摶不是不能以大義的名分，強行扶持劉徹一統漢土。
但是這就是道德綁架。
憑什麼做出犧牲的不是劉徹呢?
陳摶記得很清楚，在他的記憶裡，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對於三國羣雄的評價都偏低。
很多人都認爲正是因爲這些人的內鬥，才導致了日後的異族入侵，華夏山河淪陷。
更有甚者，將劉備、孫權、曹操之流斥爲以一己之私禍害華夏漢人氣運。
若是他們有人願意放下權柄之心，彼此精誠合作，必然能夠創造一個大一統的王朝。
這樣的想法，其實很可笑。
因爲沒有道理。
別人沒有義務爲了另一個人犧牲自己。
陳摶現在是有能力，但他一旦開始道德綁架，他認爲自己就會失控。
他會逐漸成長爲靈山那些“真佛”。
他會失去自己一直以來的堅守。
這是陳摶不想看到的事情。
所以陳摶只打算在規則範圍之內做一番努力。
“讓你留在劉徹身邊，是因爲我確實看好劉徹，也看好你。沒有人有權力要求別人放棄爭霸，但是可以肯定，劉徹麾下聚集的英才越多，其他梟雄成事的可能性就越小。”
這是在規則範圍內允許的事情。
諸葛亮對於陳摶的看重，有些誠惶誠恐。
但他沒有繼續謙虛下去。
“亮會讓董師兄明白，這不是他的時代。”
陳摶點頭，“孔明，你去幫我找一下劉徹，我有事要對他說。”
諸葛亮躬身告退。
……
神州城。
老夫子坐鎮祭壇，手撫長鬚，嘴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容。
“陳摶，我故意將董仲舒培養的不知天高地厚，你果然還是中了我的激將之計。我如何不懂，現在根本不是董仲舒的時代，劉徹最需要的，也不是董仲舒，而是孔明。”
“劉備相比劉徹，缺少穩定的地盤和無雙的帥才，當今大世，一步慢，步步慢。雖然孔明和劉備有主臣之緣，但是爲了儒家的大局，也只能犧牲劉備和仲舒了。”
“孔明，千萬不要讓我失望，要知道，除了子房，我還是第一次這樣看重一個人才。”
老夫子的喃喃自語，永遠不會被第二個人聽到。
武神培養出來的弟子，也絕對不會愚蠢的去挑釁武神。
除非，那根本不是武神培養出來的弟子。
昔日陳摶爲助曹意成道，不惜欠下少林寺一個人情。
老夫子爲了培養一個衣鉢傳人，又何惜未來的一個儒道天才？
……
漢土，烏雞國王宮。
諸葛亮行走其間，越發謹小慎微。
“師父交代的第一步已經做到，剩下的，就是取得劉徹的信任，執掌烏雞國的政事，進而執掌軍務。儒家一直以來，不被各國放在眼裡，就是因爲距離軍務太遠。現如今，是千載難逢的時機。”
對於一個文臣來說，死諡文正幾乎就是最高的追求。
但是諸葛亮不求文正，他追求的，是——忠武。
以文臣之身，得到武將諡號當中最高評價的“武”，纔是對一個儒家弟子最高的評價。
之前，還從來沒有人做到過。
諸葛亮想做第一人。
……
“老祖，還是您手段高明，居然把諸葛亮留給了小王。”
劉徹對陳摶佩服的無以復加。
諸葛亮和董仲舒的名聲，在漢土都不算小。
相比之下，其實精通兵法又內政滿級的諸葛亮更加被那些野心家所覬覦。
不過此刻諸葛亮不在，陳摶的表情變得和之前的和藹可親完全不同。
“叫你來，是有件事要叮囑你。”
“老祖請說。”
“對諸葛亮，你大可重用，但是你記住一點，用盡全力重用他，往死裡用他。”
劉徹懵了：“本王愚鈍，老祖的意思是？”
“我不信老夫子會眼瞎。”陳摶聲音冷漠，甚至還帶著一絲嘲諷：“當年扶持劉邦，老夫子都知道派出張良韓信，現在來投奔你，他會準備一個董仲舒？”
“可……可董仲舒他……”
虞姬也被陳摶的轉變弄的始料未及。
“不錯，董仲舒的行爲很真實，但是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算是真的，很有可能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陳摶自己就擅長這個，當然也不會相信別人。
“我沒有絕對的把握確定此事，但是諸葛亮的身體很弱，他沒有修習稷下學宮正統的修煉之法，這種行爲，太做作了。只要他超負荷操勞，有很大可能會英年早逝。”
“太可惜了，我觀此人確實是無雙國士。”劉徹依然感覺肉疼。
陳摶搖頭：“我說過，你盡全力重用他便可。讓一個國士不負此生，便是給他足夠的舞臺施展自己的才華。再過意不去，死之後給他一個‘文正’甚至‘忠武’的諡號就是了。”
“劉徹，你知道什麼纔是對文臣武將最高的讚美嗎？”
“請老祖明示。”
“文臣死於諫言，武將戰死沙場，他們的歷史評價，纔會達到最高。沒有聰明人會和死人爭什麼，稷下學宮出來的人，追求的都是死後名聲。記住這一點，不虧待他就是了。”
武神都不是壞人，但也都不是純粹意義上的好人。
老夫子不是，陳摶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