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前一樹梅,爲誰零落爲誰開?
移花宮的最高處,寒冬依舊在這裡頑強的留下了屬於自己的痕跡。那滿天的花海退散,留下的,唯有那純白之中的一點殷紅。
一襲白色長裙及地,瀑布一般披下的青絲背後,是憐星那一張白的令飛雪失去潔白的臉龐。
伸手,折一支殷紅,輕嗅,良久,憐星忽然用它在自己的青絲之上緩緩劃過。
“無端墜入紅塵夢,惹卻三千煩惱絲!”
此時此刻,憐星並不是那個號令天下,羣雄皆伏的移花宮二宮主,她更像一個詩人,一個有故事的詩人。雖然這個故事很短,但精彩的故事,真的不需要多長。
“哼!”
隨著一聲冷哼傳來,這裡的風雪好像也因爲這簡簡單單的一個聲音,而飛騰的越發歡實。
“姐姐,你也來了!”
來人是誰,這種問題對於憐星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只因除了邀月之外,移花宮再不會有一人有能力來次,也不會有一人有膽子來此。
隨著邀月的身影緩緩走出,憐星忽然笑了,那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笑意,夾雜著回憶,夾雜著苦澀。
“姐姐,你不覺得,從小到大,我們喜歡的東西,總是那麼的出人意料的相似嗎?
你知不知道,我也差點殺了他,不過,還好,還好……”
邀月的臉色從未變過,她的臉,她的人,她的心,似乎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改變。但這一刻,她的臉色忽然出現了一種叫做憤怒的表情,只有憐星知道,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姐姐,有些事情是可以勉強的,但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勉強的,難道,你真的以爲武功可以解決一切嗎?”
“你……哼!”
看著負氣而走的邀月,憐星忽然笑了,這笑容之中夾雜著淚水。她雖然沒有勝,但也沒有敗,不過,這不勝不敗的結果,對她來講,已是勝了。
因爲,一個人若是一生都在勝,那她便不能有不勝的一天。這一刻,憐星忽然同情起了邀月,因爲這樣的一個人,一生,實在活的很辛苦。
……
孤獨的房間,孤獨的人,繁華與光明照不亮江風的內心。他是記不起關於自己的一切,但絕不是一個傻子。
從邀月開口進來的一剎那,江風便已經知道,憐星根本不認識自己。謊言,若是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謊言,相比,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輕易的對這裡產生信任。
但他沒有走,離開,去哪裡?對於他來說,外面的世界也許和這裡一樣,充滿了謊言與欺騙。
所以,他留了下來,靜靜的在這裡回憶著關於自己的一切。因爲他堅信,只要他想起曾經的一切,所有的問題,都會輕而易舉的被解決。
“咚咚咚……”
當敲門聲傳來之後,雖然江風不甚喜歡這裡,但畢竟自己能夠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自然也不好拒絕這敲門的聲音。
“請進!”
進來的是憐星,只不過,這一次,她的手中卻拿了一幅畫進來。
“怎麼,還沒有想起來關於你的一切嗎?”
天底下絕大多數男子都夢寐以求能夠見一眼移花宮二位宮主的絕代風采,然而,到了江風這裡。面對憐星柔的好似秋水一般的話語,他只是淡淡的說道:“託福,還沒有想起來!”
憐星一笑,絲毫沒有理會江風的態度,但見她不急不緩的走到江風身旁的桌前,右手一抖。那畫卷登時飛舞開了,將自己的真容展現在江風面前。
“我已經幫你查過了,江湖之中姓江的高手本就不多,沒有一個人能夠與你相符。但你帶來的那柄劍,在江湖上面卻是名氣不小。
這柄魚藏劍乃是上古神兵,武林重寶,收藏它的‘藏劍山莊’也以劍而名,若非因爲藏龍老人與少林,武當,崑崙三大派的掌門人俱是生死之交,此劍早已被人奪去,雖是如此,藏劍山莊爲了此劍還是不知經過多少次浴血戰。
而如今,既然這柄劍出現在你的手中,那麼我想,你和藏劍山莊一定有著某種不同尋常的關係。最起碼,你應該能夠從藏劍山莊之中找到關於自己的線索!”
畫中乃是一柄劍,滿刃花紋畢露,像魚腸、像龜文、像高山、像流波、像芙蓉……幾許簡單的勾勒,將這柄劍的細長柔韌,熠熠生光描繪的惟妙惟肖。
畫中的這柄劍不僅僅和江風身邊帶來的這柄劍一模一樣,更爲關鍵的是,江風從這柄劍上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韻律,那種一劍封喉,獨屬於劍的韻律。
便在此時,江風的心靈最深處,一襲白衣勝雪,一柄陰陽長劍在手的江風卻是忽然一愣。
但很快,一劍揮出,一清一濁,一陰一陽兩種截然相反的劍氣呼嘯而出。碰撞之間,產生的可怕的爆炸登時將一個抱著木馬的兒童化爲虛無。
“天池十二煞縱橫江湖,果然有他們的獨到之處,論說意境高手交鋒,即使滄海桑田,也不過是彈指一瞬。爲什麼此時我卻感覺,這裡的時間似乎同樣是真實的呢?
而剛剛那一抹感覺,似乎是另外的一種劍之意境。論說這裡除了我,本不該有其它的劍之意境,那麼,這種意境究竟來自何處呢?莫非,是外面出了問題?”
想到這裡,江風再次一劍斬出,將一個騎著水牛的牧童劈成兩半。
然而就在此時,一頭雄鷹忽然不知何時自天空之中幻化而出,一聲長鳴,忽然震散了那渺渺茫茫的雲霧。
“昔,專諸之刺王僚,蒼鷹撲於殿上。這股劍意,是勇者劍意!
魚藏劍,莫非是魚藏劍之中另有玄機?但無論如何,還得想辦法離開這裡纔是!雖然這裡的確是個磨鍊劍意的好地方,但,可惜了!”
“一劍問生,一劍論死……”
隨著八個字緩緩而出,江風一劍揮出,手中長劍彷彿帶出黑白兩道虛影,化爲一隻吞噬一切的恐怖巨獸,朝著四面八方吞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