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古代的紅燈區。第一次進這種地方，饒是心理年紀超過三十歲的楊過都有些吃不消。畢竟還是蘇懷玉的時候，二十多歲了女朋友都還沒見著。十一歲上青樓在這宋朝怕也是少見，起碼楊過不知道。

“二叔，我們到這兒做什么？”這老村長讓楊過喚他做爺爺，所以這村長家的老二自然也就成了他的二叔，雖然楊過萬分不樂意。“小孩子不懂就別問。”那二叔一臉不耐煩，眼睛卻是在這聽雨樓里四處張望。楊過撇撇嘴，也在這四處打量。

這臨安城很多地方楊過都去過，只是這青樓一直有聽說過，可也沒進來過。再說也不想來，一是潔癖；二是，這地方是進來閑逛的嗎。門口那兩個龜公也不是擺設，會放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進來？這南宋臨安城也就是杭州城，自金滅北宋，就被皇帝改成了行都，杭州也被升為臨安府。雖然說是首都，只是皇帝意圖收復失地，也就沒有過多的擴建行宮，州城也保持了原來的面貌。杭州自古繁榮，這青樓教司坊一類的煙花風月之地自然不可少。就是不知二叔帶他來的這里是官家的教司坊還是一般的青樓。

這聽雨樓呈凹字形，上下共三層。其間雕梁畫棟，雖比不上府衙，也算得上數一數二。五顏六色的布娟，紅色的燈籠，花花草草充斥著里里外外。而這來往的老少爺們兒個個鮮衣怒馬，人手一把畫有山水書法的紙扇，一步一搖，頗有文雅之風。其中幾個年老些的，更是頭戴東坡巾。看來來的這地方應該是個教司坊要么也是個高級些的青樓。聽著二樓琴師彈奏的不知名曲調，楊過望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其實和以前電視里看的區別是有，但也差不多。楊過奇怪的只是那二叔似乎也不是來這玩的身份，沒錢的人進來也消費不起。再者這里應該不會有什么下等人不得入內的規矩，畢竟穿著寒酸的也就只有二叔和楊過，站了半天也不見人過來趕人的。也說不定都把他叔侄當成尋人的下人了吧。

只見那二叔東張西望半天也不說找什么，楊過是又渴又累。誰叫今早二叔就把他叫起來，說是到臨安城里替人做畫。楊過只好背上畫板，炭筆盒子就來了。這兩個時辰走下來，楊過早想找個地方坐坐了。就近找個沒人的桌子放下東西便坐下，一手拿起桌上的茶水點心便品嘗起來。

晌午，二叔才急急忙忙的回來帶著楊過往樓上走去。二叔帶著楊過走在過道里，鼻間嗅著好幾種胭脂水粉混在一起的味道，一邊交代著：“楊過啊，一會進去了一定要規規矩矩的，好好作你的畫。”不用他說，楊過也猜到怕是個什么達官顯貴。“知道了，不該說的不說，不該看的不看！”來的路上交代了一路。二叔點點頭，沒再說什么。一直到過道的盡頭，二叔才停下。

咚咚咚

二叔敲了三下，便不再敲，靜靜的等著。直到一聲“進來”從房間里傳來。二叔才推開門，彎著身子走了進去，那模樣就像個下人，毫無一點在村子里時的讀書人模樣。

楊過搖頭，背著畫板，手里提著裝有炭筆，饅頭心的盒子走了進去。很是寬敞的屋子里只有三男五女，此時屋子里沒有楊過想象中的糜爛場面，什么衣衫不整的畫面都沒有，只有一副才子與佳人一起彈琴飲酒的場景。

“李公子，這便是臨安奇畫的懷玉！小人把他帶來了。”二叔對著其中的一個年紀約在二十上下的翩翩公子說到。那些吟詩作對的男女都把目光放到了楊過身上，滿是好奇。“哦，這便是懷玉？”那公子端著一杯酒，雙眼迷離顯然是有些醉了，打量著楊過。“倒是長得眉清目秀的，配得上懷玉兩個字！”沒提作畫，偏偏提楊過的長像。“哪能跟李公子比呢！”二叔忙回道又按下楊過的腰說：“過兒，還不謝謝公子稱贊。”“謝李公子贊美。”楊過乖巧的回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閑話少說，本公子早就聽聞臨安奇畫懷玉。今日倒是要瞧一瞧，這奇畫到底是個怎么奇法！”那李公子又喝了一口酒，一旁的貌美女子微笑著又替他斟滿，解釋到：“公子，這臨安奇畫奇在一個像字，又奇在一個活字。”“哦，那本公子更是要見識見識了！”說完，遍找了根椅子坐下。

楊過從背畫板的布袋里拿出紙鋪好，又拿出炭筆。一旁的二叔忙問道：“李公子，不知這畫是要畫公子還是？”“自然是畫本公子！”楊過拿起炭筆就開始勾畫。這人像自然不會是當初學校里的肖像畫畫法，那種畫不但費時間，而且畫出來不懂的人還會說畫得丑。要像街邊十分鐘畫一副的畫法，快。不但是畫得快，這錢也來的快。這無疑是美術生的悲哀。楊過替人作畫還是十分有底線的，不會敷衍了事，一幅肖像畫里會有一些面部結構的呈現，細節的部位更是刻畫到極致，比如頭發和。那頭發就像是一根一根的畫上去的，而不是先用擦筆摸再上一點細節。

楊過很少給人畫半身像全身像，因為太費時間了。尤其一些沒耐心的人。他們都有一個特點，老愛動。這不，給這李公子畫的就是頭像畫，有一點衣服的痕跡，但是不上陰影調子。從楊過開始動手打形開始，屋子里的男女都跑到楊過后邊看著。先是奇怪楊過怎么用的筆，然后又奇怪用來吃的饅頭都拿上來了，還用來擦畫。還好楊過早就習慣了畫畫的時候有人在背后說話。

“王公子，你看，像了像了！”

“果然稱得上奇字！今天真是大開眼界。”

……

一旁邊的二叔聽到這些，一張臉更是笑爛了。

而那坐著一動不動的李公子坐了半個時辰，本就腰酸腿麻的這聽到贊美聲更是按捺不住，想過來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楊過也有些難受了，停下手里的筆，眼睛酸澀脖子酸得不行，用手腕去敲敲。忍不住想到，這以后要是經常畫，會不會早早的就得了職業病啊。

突然，一雙微涼的玉手輕輕的在楊過的肩膀上按摩起來。楊過精神頭一下子就來了，轉過頭：“謝謝，姐姐”習慣性的說了一句謝謝。那位為他按摩肩膀的女子手里的勁頭也大了一些，仿佛那句謝謝給了她很大的力量。紅著臉說：“懷玉小公子客氣了。”一旁的四位女子眼神也有些異樣，也不和李公子那兩位同伴說說笑笑，紛紛端水端點心。

等擦干凈周圍的污漬，這幅肖像畫也就畫完了。坐了大半天的李公子趕緊跑過來看畫。只見畫上的自己在明暗關系中顯得格外棱角分明，眼角迷離也正是喝得微熏的神態。周圍加上的光影更是顯得他活靈活現，就如那畫龍點睛，只要一點上龍眼馬上就要飛出來似的。“果然是奇畫”李公子不惜贊美的語言，更是對著一旁的同行男子說：“賞一兩白銀，哦不，三兩”

一旁的二叔直接對著李公子一拜。“謝李公子賞賜！”笑瞇瞇的接過那銀光閃閃的銀子。要知道，就是他們一家辛辛苦苦干上好幾個月也換不來一兩銀子。楊過也沒有過一幅畫能賺怎這么多錢，要知道南宋的一兩白銀的購買力等于現代八九百到一千多。之前來這作畫，他畫的稍差些的也就五十文，好些的七十文到一百文，他都還怕貴了，所以一直都沒提價。沒想到這李公子更是直接打賞了三兩白銀！“多謝李公子！”楊過心里也是一陣激動。

只是這激動沒過多久就變成了憤怒。楊過還是感嘆這人都是善變的，財帛動人心！

原本楊過還真信了老村長這一家人所說的，用自己辛辛苦苦去替人作畫賺取的打賞做束脩去私塾識字，想不到卻是變成了這貪得無厭的一家人賺錢的工具。楊過此時滿心的憤怒，“果然，這天底下只有沒人可信，愿意與你親近的人，無不是貪圖你什么！”

原來那天為李公子作畫后，那二叔便每天帶著楊過到臨安城替貴人們作畫，而那打賞的銀兩自然也是越來越高，最高的一次有五六兩。如此半個月下來，打賞的銀兩都不下二三十兩了，可這一家人當初所說讓楊過去私塾的事情仿佛忘了，只字未提。期間楊過問過幾次，何時送他去私塾，可這一家人卻道:過兒，不必著急！過幾天就送你去私塾！幾天又是幾天，幾個幾天一再地敷衍，楊過也算是明白這家人恐怕不會送他去私塾。非但如此，恐怕自己已經被這家人當成搖錢樹了。“不行，得逃！”楊過心想。只是娘的骨灰…

于是這天早上，楊過與二叔一起出門。走到離家三四里的時候，“二叔”楊過叫住了二叔，指著裝炭筆的盒子說道:“過兒作畫的炭筆用完了！可新的還放在家里。”二叔原本走在前邊，似乎是不放心，忙走回來打開楊過的炭筆盒子，果然沒有了，埋怨道:“你怎么就這么不小心？這來回又要耽擱半天！”

“可沒筆，你叫過兒怎么替人作畫？”楊過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二叔只好帶著楊過往回趕。這一回到村長家里，二叔就讓楊過自己去找炭筆了。此時還是卯時天才蒙蒙亮，村長一家人都還睡著沒起來。“哼，我這棵搖錢樹沒被捧著，可你們這群搖錢的卻還在睡著！等著”心里放下狠話，楊過就在房子里裝作找炭筆的樣子，嘴上念叨著:“奇怪，明明昨天還放在這里的，這會怎么不見了？”堂屋，楊過和大叔兩個兒子的臥室，都找過了可就是沒有找到娘的骨灰盒。“奇怪，難道這家人沒把我娘的骨灰盒藏起來？”想到這，又往老村長的屋里走去。

只是剛準備開門的時候，突然屋子里傳來一陣聲響。楊過躡手躡腳的走到房門外從門縫里看進去，只見老村長已經起了床，點著蠟燭，正在搬弄什么罐子。老村長的屋子里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裝腌菜的罐子特別多，大的小的都有，可都是些腌菜的大灰罐子，就是沒有娘的黑色骨灰罐。楊過沒有出聲，剛想退回去，只見老村長從一個大腌菜罐子里摸出了點什么，可還沒看清楚什么的時候，院里傳來二叔的聲音，

“過兒，炭筆找到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