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當今天下,雖以我國馬首是瞻,但這都只是表面現象,在平靜的面紗之下,卻波濤暗涌。晨國舊時的皇室,並未被打盡,茍延殘喘留得一支殘脈,在暗中和瑞王爺與藍月國合作,進行著復國之計。而那一直保持中立的晨曦國,近日也有不明勢力暗中涌入我國,只怕是來者不善。臣恐天下大勢有變,我國前途堪憂啊!皇上,請早些定奪纔是啊!”
離國的朝堂之上,一大臣弓著身,憂心忡忡的向坐在高位上的離慕進言
。
“司馬愛卿一片忠心,朕甚爲欣喜。古語有云:‘居安思危’,況且,當今的形式已經算不上是‘安’了,只是,對於這事,朕自有定奪。”離慕鷹眸深邃,從他的眸中和神態中,難以看出真實想法。
“皇上……”被離慕叫做‘司馬愛卿’的大臣欲言,卻被離慕打斷:
“對了,司馬愛卿,大哥近日可否是身子不適?”語調平靜淡然,似是在問‘今日天氣如何?’一般。
但恰巧是這輕淡的一句話,卻讓剛纔還一臉“憂國憂民”的大臣臉色煞白,但面上還是極力保持鎮定:
“微臣不知。”難道,被知道了……?
“哦~?”眉尖一挑,鷹眸鎖定在大臣身上:“前些日子愛卿不是才送了一支千年雪參到大哥那裡麼?如何會不知呢?”
“皇、皇上,微臣、微臣……”稍稍發顫的聲音,將那大臣的驚恐展露無餘。果然是被知道了,就連送的是什麼都知道……
“該死的東西,你也算是滿腹經綸見多識廣,可是卻在不知到大哥身子是否有不適的情況下貿然給他送去千年雪參,雖然千年雪參是百年難覓的珍寶,但是若是不對癥下藥的話,再珍貴的藥物,也會是得其反!你雖是一片好心,但指不定就害了大哥!”離慕薄怒道。
此刻,他就像是一個全心全意關心兄長的好弟弟,一心一意爲兄長的身體做打算。
“皇上,臣、臣知罪。”突兀跪下,爲他‘好心辦壞事’而悔過。
離慕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並未叫他起身,然後將視線轉移到角落裡的一個身影上:
“劉愛卿,你告訴司馬愛卿,大哥近日身子可安否。”
被點明的人身子一僵,臉上瞬間白了許多,跪下:“回皇上,臣亦不知。”
離慕臉色一沉:“你也不知?哼!”視線從他身上轉開:
“那餘愛卿、宋愛卿,你們二人呢?你們可知?”每叫一人的名字自,視線便落在一人身上
。
被叫道的兩人“噗通”跪下,“微臣不知。”
“哼!很好,很好!”離慕激動的從龍椅上起身,勃然大怒:
“大哥爲國爲民,將個人的名利拋諸腦後,假裝和晨國餘黨交好,實則是要幫助朕知道餘黨的真實情況。如此的赤膽忠心,如此的寬闊胸襟,如此的心懷天下,你們竟然沒有關心他的身子,你們愧對離國的萬千百姓!”
表面上褒揚的話語,但深處卻另有玄機。心懷天下,這一詞,若是皇帝口中說出來讚揚他人,那意思可就不是字面上這麼簡單的了。
愧對離國萬千百姓,賣國求榮亦是愧對百姓啊……
“臣等,知罪。”跪在地上的四人,齊聲道。心中暗自慶幸:呵呵……,好險,原來皇上是以爲瑞王爺在爲國爲民的當細作呢。
“知罪?知罪便可麼?”離慕顯然對他們的回答不滿意。
“請皇上明示。”
“唉~!既然錯了,你們就得改正。”停頓半晌,似是在沉思:
“你們四人,好好關心關心大哥的身子,若是有什麼,就來向朕稟明,太醫院中的珍貴藥物很多。”
“是,皇上。”四人的心落回原地,虛驚一場,虛驚一場啊!
可是,真的是虛驚麼?呵呵,離慕接下來的話,便讓他們瞬間從天堂跌落地獄。
“哦,對了。爲了你們能更好的、全心全意的將心思放在大哥身上,朕已經差人將你們的家眷接到了宮中好好照料,所以,你們就不用分心了。”不鹹不淡的發了一個“通知”。
四人剛開始還雲裡霧裡,但是將他所有的話和反應聯繫起來,頓時腿腳發軟。
皇上是知道的,他故意這樣,就是要讓他們到瑞王爺身邊當細作。不,應該是他直接將他們從瑞王爺的手中拿來自己用
。
好高深的計謀。
今日之事,若是他們不說,那麼便不會走漏半點風聲,瑞王爺那邊,還是以爲他們是他的人……可若是他們說了,那便是棄一家老小的安危與不顧……
如今,留給他們的,唯有一座獨木橋,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嗯~?四位愛卿,你們怎麼了?”
“沒。”四人齊齊跪下,叩首:“臣等謝主隆恩!”
離慕寢宮。
離慕正熟練迅速的解開腰間用金線繡著精緻龍紋的腰帶。
“暮兒,你今日雖然將瑞王隱匿在朝中的勢力給清除了,而且還反將了他一軍。但是慕兒,你的做法有欠光明磊落啊。”洛炎冰淡淡的看著正在換衣裳的離慕。
用朝臣的家眷作爲威脅,這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段。
“老師,這個是最快捷的方式……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這些瑣事上。”
離慕手中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但卻沒有停,繼續將龍袍褪下,換上便衣。
今日那司馬惠,是離瑞安插在朝中的一顆棋子。想用激將法讓自己盲目的對晨曦國採取措施麼?哼!雖然這三年多來,沒有將過多的心思放在朝政之上,但是最基本的形式自己還是有所掌握的。
離瑞,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如今的瑞王爺。
他一直不滿自己做得皇位,所以一直在他的封地上招兵買馬,壯大勢力,這個他很清楚。晨國餘孽暗中與離瑞勾結,準備復國計劃,自己也知道。藍月國周旋在離瑞和自己之間,只能說態度曖昧不明,不能說是加進了離瑞的陣營。
至於晨曦國,一直以來,都保持著中立的,並沒有和任何一方有不一般的交情。只是,他們的新帝……兩年前找回的失散二十年的三皇子麼?他來到離國的消息,自己早就接到了,可是,是敵是友,還得進一步考究纔是
。
離瑞想借司馬惠在朝堂上的一番言論,讓自己方寸大亂的對多方勢力進行防禦,然後他再在其間點火,讓多方勢力以爲自己有逐鹿天下的趨勢,從而把自己推上衆方羣攻的境地。
可是,自己能讓他的陰謀得逞麼?
“唉~,暮兒,尋遙兒的事,還是算了吧,你這又是何苦?”洛炎冰心疼的說道。
三年多,整整的三年多。朝堂的事情,他處理得雷厲風行,爲的,就是節省多的時間來尋找遙兒,可是,都這麼久了……屍身怕是都變成了一堆白骨了……
“老師,您怎麼可以這樣說?”離慕眉間微皺,沉聲道。
“是啊,我怎麼這樣說呢……遙兒是我的心頭肉……可是,你們呢?你、楓兒、睿兒、漓兒、夜兒,你們同樣也是我的心頭肉啊~!這三年多來,你們這般痛苦勞累,夜兒更是昏迷三年多……失去遙兒,我本就心如刀絞,再看到你們這樣……我、我……你們簡直是在拿刀剜我的心臟啊~!”洛炎冰目光悲切。
離慕身形一顫,看向洛炎冰。
他是多久沒有好好的看看這個人了,這個在他心中勝過他親生父親的人。這三年多的時間,他彷彿老了三十歲。原本成熟儒雅的人,現在竟然華髮橫生,儒雅的氣質雖然還在,可是卻讓人覺得他蒼老如同五六十歲的老翁。
“老師……”低聲喚著他。自己不應該讓他擔心的,可是:“遙兒……她很有可能還活在世上。”
“什麼?!”驚愕的看向面帶愧疚的離慕。
“遙兒很有可能還沒有死。”
伊逍遙跳崖的懸崖上。
青衣修長身影臨崖而立,頭上戴著和衣裳同色的輕紗斗篷。
忽而,風起。呼嘯大風蠻橫的捲起斗篷上青紗的一角,露出的,竟是花白的長髮。青紗、白髮、青色衣袂,在狂風的席捲之下肆意飛揚……
他紋絲不動的站立著,雖然只看到他的背影,但是卻能強烈的感覺到他的視線,正透過青紗專注的看著什麼,渾身上下被傷感的氛圍所籠罩……
“陛下……”身後,黑衣護衛看著那專注的身影,輕聲開口
。
兩年多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足夠讓一個人大致的瞭解一個人了。自己跟在他身邊兩年多,看到的全是他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專注而傷感的時候……
青衣身影似乎沒有聽見他的叫喚,絲毫反應也沒有。
立於塵世卻又超出塵世……白髮讓人感覺到他很蒼老,但是修長清俊的身形,卻著實不是老翁所能擁有的……蒼老的白髮、年輕的身形,融合在他身上,卻有著別樣的神秘感……即使,沒有見到他的容貌。
“陛下,風大,請您保重龍體。”黑衣護衛加大了聲音。
突然發現,自己這兩年是白呆在他身邊了。因爲自己貌似從來就沒有看懂過他。
在自己的認識當中,他對權勢有著極高的慾望,因爲他從一開始就在爭權奪勢……在自己的認識當中,他冷血無情,因爲他爲了登上皇位,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弒兄殺弟……
可是,這幾日,自己卻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他。
他親自帶人潛入離國,本以爲他是因爲想要得到更多的權勢,所以來離國查探消息的……但是抵達離國已經兩日,他卻只是將人全部都派出去查探懸崖下的情況;
本以爲他是冷酷無情的。
但是,此刻的他……滿身的殤,竟然人感覺到心疼。試問,哪一個無情之人會有傷痛,哪一個冷血之人會如此專注的用心去“看”不知在何方的牽掛……
“咳咳咳……”輕咳聲,從青衣身影處傳來。
“陛下!”黑衣護衛三步並兩步,疾步走至青衣身影身邊。
青衣身影輕輕擡手,本就蒼白不見血色的手在青衣的映襯下白得幾近透明:“無礙
。”
清絕的嗓音,冰冷的語調,似是從天山之巔厚積千年的冰雪中傳出,帶上了冷冽的寒意。
“陛下,您身子不好,太上皇吩咐屬下要好好照顧您,所以……”話還沒有說完,便伸出兩指,點了青衣人的睡穴:
“陛下,屬下得罪了。”對著昏睡過去的青衣人底喃一聲,然後將他橫抱起,閃身離開懸崖。
寂靜的懸崖上,狂風更爲猛烈的席捲著空氣,發出“呼呼呼……”的像是野獸般的嚎叫……只是,無論它再怎麼侵襲,也吹不散空中瀰漫的殤和思念……
清幽的竹林深處,有一座小院子。
院子雖小,但清潔整齊;院子雖簡樸,但幽雅別緻;院子雖安靜,但溫馨縈繞……
一抹嬌小的紫色身影穿過竹林,探頭探腦的將院子的木門推開一個縫兒,然後靈活的從門縫中鑽進小院。
那是怎樣的一個小娃娃啊。
晶瑩剔透的小臉粉撲撲的,一雙好看的鷹眸中閃動著澄澈的光芒,天真中帶著狡黠,高挺的鼻翼有著完美的比例,嬌嫩的薄脣因爲跑得太急而微微張合,喘著粗氣。
小傢伙躡手躡腳的向著小院最左側的一間小木屋而去,如同之前推開院子的木門一般,將木屋的門推開一個縫,輕靈的鑽進去。
“我捉到一隻小鳥~!”一進屋,便歡快的對著屋內的兩個坐在書案前埋頭書寫的小人兒和一個在牀榻上玩兒布偶的小人兒“報喜”!稚嫩的聲音格外悅耳。
三雙風格迥異但同樣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直溜溜的看著一臉興奮的人兒。
“小鳥?玩兒膩了。”清脆的童音響起。這,又是一個得到上帝偏愛的小傢伙。和之前的紫衣小人兒一般大的年紀,皮膚同樣水潤瑩透,
堅毅的小臉上還帶著些許嬰兒肥,但是絲毫不影響他輪廓分明的五官,烏黑的眸子大而有神,高挑的鼻樑和豐瑩的脣瓣立體感十足,一襲黑色的金邊衣裳貼合在小身板上,給人一種的酷酷的感覺
。
“澤,你的功課尚未做,呆會兒孃親要檢查哦~!”溫柔和善的聲音傳來,一襲藍衣的小童善意的提示道。
天!這還是一個深得上帝喜愛的孩子。黑溜溜的眸中,閃爍著流光,俊秀的小鼻子瑕疵全無,粉嫩的薄脣光澤水嫩,整個人如同初長成的璞玉一般,集齊了天地的精華。
很難想像,一個三四歲的孩童,身上竟然會有一種溫潤柔和,能安撫人心的氣質。
“仄葛格,伊兒西歡小鳥,帶瓦去。”坐在牀榻上的玩兒布偶的粉衣小人兒對著紫衣小人伸出胖胖的手臂,奶聲奶氣的嚷著不知其意的話。
羨慕嫉妒恨!上帝是將所有的後門都對著這四個娃娃敞開了麼?!
粉衣的小人,約莫一兩歲的樣子。頭上用和衣裳同色的粉色髮帶紮起了兩個可愛的髮髻,圓嘟嘟的小臉,粉嫩粉嫩的,水靈靈的星眸中純淨如同山間的一汪清泉,蜜色的脣般上閃著亮瑩瑩的光芒。
歪著小腦袋,看著紫衣小人,樣子天真無邪的可愛模樣著實讓人忍不住將她抱在懷中好好的親上一番。
紫衣小人擡步走到牀邊,將粉衣小人抱進懷中:
“笨蛋伊兒~!是‘澤哥哥,伊兒喜歡小鳥,帶我去。’纔對。”似是埋怨的說著,但是嬌嫩的薄脣卻毫不猶豫的在她軟綿綿的小臉上“吧唧”的印下一個吻。
吻玩,抱起小人兒,對著兩個偷偷將一絲目光放在他身上的小人道:
“憂、閒,那是一種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鳥兒喲~,嘻嘻……,它的羽毛都是雪白的,而且它的眼睛就和爹爹送給孃親的那支髮簪上的紅寶石是一樣的顏色呢~!你們也一起去看看啦~!”孃親說了,親兄弟要相親相愛的,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喜悅。
“沒有見過的~”被叫做澤的黑衣小人低喃著,然後從凳子上起身,“我要去。”
他們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捉小鳥玩兒,這裡的小鳥,他們全都玩兒過了,現在說有沒有見過的,當然會好奇的
。
藍衣小人看了看黑衣小人,然後又看了看桌上還未寫完的功課,溫和的眸中閃過糾結。
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功課……雪白的羽毛……功課……從來沒有見過的小鳥……
將手中的筆慢慢擱下,“等等我,我也要去。”呵呵……,終究是小孩子,好奇心終是戰勝了薄弱的理智……
廚房中,飄出陣陣飯菜的香味,將整個小院子都盈滿了家的溫馨。
伊逍遙嘴角一直掛著淺笑,將圍裙解下看著竈臺上豐富的飯菜:
“閒兒喜歡吃的糖醋排骨,澤兒喜歡吃的松子魚,憂兒喜歡吃的跳水兔子,伊兒和容喜歡吃的雞蛋羹……呵呵……還有每個人都必須吃的青菜……嗯,搞定!”仔細的檢查著是否有漏掉寶貝兒們和心愛之人喜愛的口味。
確認無誤之後,將一份雞蛋羹和一分青菜放在鍋中保溫,然後將其餘的菜端到客廳。
花想容今日一大早便去出診了,會晚些再回來。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會回家吃飯的……因爲,次次都是如此,三年來,出診的時候也不少,可是他從來就沒有落下家裡的任何一頓飯。
呵呵……原本只是將替人看病當作轉移她注意力的一種方法,誰知,如今倒真像是一個大夫一般。
她也一直支持他替窮困的百姓看病,雖然自問不是聖母瑪利亞,但是,自從生了四個孩子以後,她真心希望能讓四個寶貝兒都能看見世間的真善美,讓他們在光明美好的環境中健健康康的成長。
只是,那三個孩子越長越大,越來越像他們的親生父親……不管是容貌還是氣質。天澤和離慕,無憂和洛芷睿,等閒和上官秋溟……那三人,都是舉世聞名的人物,見過他們的人也多。三個孩子,太引人注目了……
至於守伊,呵呵……,是她和花想容的女兒,現在已經一歲多了。
當初花想容不要她再生孩子,所以就自己配了絕育的藥方,她偷偷的將藥換成味道相同的補藥,熬了給他喝……後來她懷孕了,小心翼翼的瞞著,直到有一次,花想容見到她偷偷的在外面的林子裡面嘔吐,強制爲她把脈
。
猶記得當初他發現她已經有喜三月之久之時,謫仙般的俊顏白得駭人,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想要藉助她的體溫和心跳來驅逐自己心中的恐懼。
後來生產的時候,倒很是順利,沒有像生那三個小東西的時候那麼驚險。
伊逍遙想到了往事,看著桌上金黃色的雞蛋羹,像是看到了花想容那張謫仙臉,噗嗤一笑,對著雞蛋羹道:
“噗哧~,真是個傻子……還好當初換掉了你的藥,不然,今日就沒有一個小天使來和你一同分享本夫人做的雞蛋羹了。”
熟練的將碗筷擺好,走到飯廳門口,對著小竹屋的方向,溫柔的喚道:“寶貝兒們~,過來吃飯了哦~!”
每次花想容出診的時候,便是她做飯,然後孩子們就到他們的小竹屋裡面去做功課或是玩兒。
而花想容不出診的時候,則是她和他一同做飯,孩子們也到小竹屋裡面去做功課或是玩兒。
等了半晌,卻不見人回答,也不見人出來。
伊逍遙秀眉微顰,不正常啊。
若是說無憂做功課做得出神,聽不見,她倒相信。
但是,天澤那個調皮鬼和不喜歡功課的等閒,還有伊兒那個閒不住的小傢伙,是肯定能聽見的。
向小竹屋走去,輕輕敲門:“寶貝兒們,孃親可以進來麼?”
其實吧,她是想直接推開門的,但是現在身爲人母,得注意言傳身教了。而且,雖然孩子還很小,她還是會尊重甚至他們的小秘密或是小隱私的。
等了半晌,屋內也不見動靜,慌神了,大力的推開木門。
“吱呀~”一聲刺耳的聲音,和屋內安靜得可怕的氣氛形成鮮明的對比。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伊逍遙徹底心慌了:“寶貝兒們?
!憂兒?!閒兒?!澤兒?!伊兒?!……”大聲的喚著小寶貝兒們的名字,只要他們在院子裡面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聽得見了。
可是,任是沒有人回答,院子,寂靜得可怕。
伊逍遙臉色煞白,然後看向微微張開的院門,目光一緊,疾步出去。
心亂如麻。
離家不遠,便有一條小溪……若是他們貪玩兒,去了溪邊,那該怎麼辦……還有,鄰里附近的人家,餵養著看門的狗,若是遇到掙脫了鎖鏈的惡狗,那該如何是好……
伊逍遙止不住胡思亂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驚,臉色越來越蒼白……
“憂兒……閒兒……澤兒……伊兒……”一邊四周搜尋寶貝兒們的身影,一邊大聲的喚道。空靈的聲音中,沒有了往昔的平靜,並且帶上了稍許顫抖的感覺。
“到底是怎麼回事?暮兒,你說清楚!”洛炎冰神情激動的握住離慕的雙臂。自己聽得很清楚,暮兒說,遙兒或許還活著,那麼,他們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線索了。
“這三年來,我們大多數時間都在漯河裡面泡著,每年在遙兒墜崖的那個時刻,都會有一股不明去處的水流將我們托起到水面上……所以,我們懷疑遙兒很有可能是被那股定期而至的神秘水流托起,帶到了某個地方。”
“沒有在水底,生存下來的機會就很大了,所以,遙兒很有可能還活著……對!遙兒一定還活著!”洛炎冰蒼老了許多的臉上,突然熠熠閃光,那,是希望的光芒……
“對的。可是,那水流今年已經過了……若是要等到那水流的到來,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你們是有打算的,對麼?”洛炎冰不相信他們會願意等到明年,所以,就算水流不來,他們也肯定有什麼計劃的。
“嗯。”離慕點點頭:
“我們已經在漯河下游的每一條支流都加派人手,一寸寸土地的尋找
。”雖然這個方式很費力,但是,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洛炎冰一聽,眉間微蹙:“每一條支流?漯河的水系何其龐大,支流最少也有百餘條,更何況,每一條支流的流程都不短啊,這樣一條一條的尋找,那得多久?”
離慕淡淡的笑了,那笑,是那麼的堅定:
“一輩子的時間有多久,我們就有多久的時間來尋她……一日尋不到可以用兩日,一月尋不到可以用兩月,一年尋不到可以用兩年……若是一輩子都尋不到,那麼,我們就會在黃泉路上去等她、去尋她……”
“暮兒……你們……若是尋到了她,那之後要怎麼辦?”洛炎冰複雜的看著離慕。他每句話,說的都是“我們”,而不是“我”,這說明了什麼?
“尋到了,那自然是要好好的愛她,好好的看著她,好好的守護她……絕對不會讓她再有任何機會遇到危險。”
“暮兒,你別裝傻,你知道我是問的,你們各自要用什麼樣的身份來面對她?”洛炎冰心下一橫,將話題挑明。
“老師。”離慕輕輕的喚了一聲洛炎冰,然後懇切的道:
“只要她願意,我們什麼身份都可以……無論她選擇的是誰,或者她已爲人婦……都阻擋不了我們要守她一生,護她一世的決心……”之前還可以以兄長的身份,可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兄長這個詞,簡直是諷刺了……
“癡兒……一個兩個,全都是癡兒……”洛炎冰說完,轉身離開寢宮,只是,他眼中似乎有淚光在閃動。
這些他看著長大的孩子,個個都是那麼的優秀……可是,一遇到遙兒,一個個比誰都癡……
就像當年的自己,對師妹(遙兒的孃親)亦是那般的癡迷……即使她已爲人婦,即使她已不在世間,她的話,他也一直都記得……
……
……
清澈見底的小溪邊,各色的野花綻放得美麗而有生機。
“師兄,你還是趕快找一個知書達理的師嫂吧,呵呵……
。”一個絕麗傾城的女子坐在小溪邊,用赤裸的玉足拍打這清涼的溪水,笑靨如花的對著在她身後不遠處烤魚的白衣儒雅的男子道。
女子的聲音很美,笑聲又更美了。
空靈的笑聲,合著小溪叮叮咚咚流淌的聲音,構成一曲天籟……饒是任何人聽了,都會忍不住屏息,想要貪心的聽更多。
男子一聽,翻烤著魚兒的手一頓,但很快又嫺熟的動作起來:
“師妹何出此言?”即使是心中悶氣,但他也保持這柔和的微笑……對她,他永遠捨不得板臉以對。
女子潔白如雪的臉頰倏然一紅,低下頭,羞澀的笑著:
“因爲,因爲只有師兄娶親了……我、我纔可以和他……哎喲~!人家不說了啦~!”女子實在說不出口那麼羞人的話,將紅撲撲的小臉埋進掌間。
男子苦澀一笑,然後掩去眼裡的傷痛:
“呵呵……,小丫頭長大了呢~!放心,師兄回去,便會替你尋一個知書達理的師嫂。”
儘管說出這話時,他的心都碎了。
但他寧願心碎也不願她不開心。
幾年過去。
他應她所說,娶了一個賢惠溫柔,知書達理的美嬌妻,還生了兩個可愛的孩子……
她滿面狼狽的找到他,虛弱的對他道:
“師兄……幫我好好照顧孩子,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她是我的孩子……”
當時的她,緊緊的盯著懷中孩子恬靜的睡顏,就連一絲目光都沒有落在他身上……
她去了,他應她所言,好好的照顧孩子,疼她、寵她、愛她、隱瞞她的身份……將他的愛,大部分都放到她身上,甚至忽略了他那兩個正需要父愛的親骨肉。
……
……
洛炎冰手覆上心臟的位置
。
幾十年都過去了,可曾後悔過?
不,不後悔呢……
只要是她給的,即使是痛苦,他也甘之如飴……
一顆蔥鬱的大樹之下,四個小娃娃圍成一個圈,蹲在地上,正聚精會神的看著一隻被用繩子捆起來的白色小鳥。突然,等閒擡頭,皺眉:“我好像聽見孃親的聲音了耶~!”
“孃親?”天澤看著等閒,不經意間看到天色,然後猛地從地上起身:
“現在該吃飯了,孃親肯定是在找我們,快,快回家啦!”
“澤哥哥,小鳥怎麼辦呢?”守伊兩隻水汪汪的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天澤。
嗚嗚嗚……她還不想回去啦,她好喜歡這隻小鳥哦~!
“伊兒乖哈,咱們把小鳥一起帶回去就好。”無憂溫柔的說著,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小鳥用兩隻小手捧住。
“澤兒……憂兒……閒兒……伊兒……”伊逍遙的聲音,這下清楚的傳進了四個小人兒的耳中。
“孃親……我們在這裡!”四個小人兒異口同聲的高聲回答。
在樹林中焦急尋找孩兒的伊逍遙一聽到四道熟悉的嗓音,腳下的步伐猛然停住,然後運起輕功,迅速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閃身而去。
當看到四個安然無恙的小人兒時,眼眶頓時泛上了紅色。
閃身過去,在小人兒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之時,一把將他們摟進懷中,緊緊的抱著。
還好,還好沒事,還好他們沒事……
“孃親……”無憂弱弱的開口
。
他們,讓孃親擔心了呢。
伊逍遙恢復理智,鬆開他們,星眸薄怒的看著幾個低著頭的人兒:
“誰讓你們亂跑的?你們要出來,爲何不告訴孃親?!”從未有過的嚴厲口吻,呵斥著他們。
雖然他們經常出門來玩耍,可是,每次都是在自己和容的保護下出來的……每一次他們出門,自己和容總是暗中跟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的。
不現身,是爲了培養他們的自主能力,跟在他們身後,是爲了他們能有安全的環境。
“孃親……對不起,是我、我,我讓他們出來的。”天澤撅起小嘴,弱弱的道。
“孃親,是我自己要出來的,不關澤的事。”等閒再伊逍遙開口訓斥天澤之前,急忙的道。
“孃親,憂兒也是自己想出來的,和澤沒有關係。”
“哇嗚嗚嗚……孃親,嗚嗚嗚……伊兒看小鳥……嗚嗚嗚……小鳥……”守伊哇哇大哭,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委屈的看著一臉嚴肅的伊逍遙。
伊逍遙斂下眸子,不去看那能擊垮她怒氣的眼淚。她一定得給他們一點教訓,否則往後若是都如這般,那就危險了……
“孃親~,小鳥很可愛呢~!您看看啦~!”無憂發現孃親的態度似乎有軟化的跡象,再接再厲的將手中捧著的小鳥遞到伊逍遙眼前。
伊逍遙將目光往小鳥身上一瞥,剛打算收回時,又猛然擡眸。
一雙星眸緊緊的看著無憂手上那所謂的“小鳥”,身上的血液,有一瞬的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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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話說某人,我可是看到乃在羣裡的吐槽了喲,嘿嘿,人家去關黑屋子去了,所以沒有說話啦
烏啦啦,今天雖然不是萬更,不過,貌似九千字呢~!嘿嘿,萬更給的,現在就給吧,麼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