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至於蠢到這點都看不出,趕忙對黑無常道:“小白是不是在裡面,她是不是出事了?”
容閻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急急忙忙地出聲:“孃親,我……我錯了,我不該說小白的壞話的。”
他也跟著一起著急。
“黑無常,你就快說吧,孃親問你話呢。”
色鬼沒有什麼表情,但我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肯定知道些什麼,但他肯定不會開口告訴我。
他若是想讓我知道,早在上次我問他的時候,開口了。
哪還會等到這個時候。
“黑無常,你可以只告訴我。”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皺著眉認(rèn)真道,“不用隱瞞我的,如果我能幫到你們,或是幫你們解憂的話,更好。”
“其實……”
我側(cè)過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平靜道:“之前小白有顯出一些異常的地方,她明明是個孩子,卻發(fā)出了一個成年女子的聲音,露出與她外表完全不同的神態(tài)。”
黑無常聽到這裡,明顯被我的話給驚訝到了,他愣了下,隨後,一直板著的臉終於垮了。
“原來娘娘早已知曉。”
“並不。”我搖頭,“並不是很瞭解,只知道這點。”
“色鬼說,你們有秘密,一直沒有告訴過我,當(dāng)然啦,我沒有什麼資格來強(qiáng)行知曉你們的秘密,但這次,我必須得介入了。”
我有些生氣地將容閻拉到身前,說道:“這整件事情,就是因閻兒而起的,我作爲(wèi)她的母親,怎麼能隨隨便便?”
黑無常沉默了會兒,容閻卻待不住了,拉著我的衣服,可憐兮兮地說道:“孃親,閻兒知道錯了,閻兒不應(yīng)該說小白的壞話。”
“閻兒也粗心了,沒有及時注意到小白,不然肯定會將她送回來的。”
容閻還以爲(wèi)我在怪他沒能及時發(fā)現(xiàn)出事的白無常,還跑到我面前指責(zé)她的不負(fù)責(zé)。
我說的,是去年他還是嬰兒時,射向白無常雙眼的兩道光。
或許,也是這兩道光線,讓白無常和黑無常一直保守著的秘密,重見了天日。
這個秘密,也許是好的,也許並不是一件喜事。
在長達(dá)了幾分鐘的沉默之後,容閻愧疚地站在我身旁,見我沒聲音,還以爲(wèi)我生氣了,眼睛裡包著碩大的水珠,仰著頭望著我。
“娘娘,你隨我進(jìn)來吧。”
黑無常終是選擇讓我知道真相,我蹲下身子,對容閻說:“閻兒,你在外面等著。”
“這件事情,不怪你。”
當(dāng)時,他還完全不知事,那兩束光線,也很可能是因爲(wèi)鎮(zhèn)鬼令的能量不穩(wěn)定,才傷害到了白無常。
所以,這事只能由我去解決了,但是以後,容閻要爲(wèi)自己的行爲(wèi)負(fù)責(zé)人。
我,只爲(wèi)他擦這一次屁股。
“孃親,你真的原諒我了嗎?”
容閻擦了擦自己的雙眼,我戳了下他的額頭,鄭重地看著他:“閻兒,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這屋子裡的人。”
“那閻兒現(xiàn)在就去和小白道歉,請求他的原諒!”
“哎,等會兒再去。”我擡頭,看向色鬼,微笑著道,“我進(jìn)去了,閻兒你帶著先去玩一會兒。”
色鬼走了過來,牽起了容閻的手,另一隻手扣住了我的頭,在我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別有什麼負(fù)擔(dān),記住,華兒,無論你聽到些什麼,看到些什麼,你都要記住,這些都已經(jīng)是往事了,而我們只能改變未來。”
他意味深長地對我說道,溫柔的吻,溫度還殘留在我的額頭上。
還未等我回味好這句話,黑無常就走到我身邊,當(dāng)我回過神來時,眼前哪還有那一高一低的人。
“娘娘。”
黑無常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轉(zhuǎn)過身,隨他走進(jìn)了那屋子。
白無常正安靜地躺在牀上,額頭上敷著一塊白色的毛巾,她的臉頰有些微紅,小嘴微微長著,不斷地向外呼著熱氣。
“小白這是……發(fā)燒了?”
我坐在牀邊,驚訝地問黑無常。
鬼還會生病?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像黑白無常這種階級的陰差,應(yīng)該說是刀槍不入,更不是什麼實體,怎麼會發(fā)燒呢?
“小白的情況,和陽間人發(fā)燒的現(xiàn)象很像,但並不是。”
黑無常給白無常重新?lián)Q了一塊毛巾,蓋在了她的額頭上,這時,我聽到了從她嘴裡飄出來的聲音。
很輕,很低,喃喃細(xì)語,她皺著眉頭,喘著氣,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嘴裡不斷地說著:“孃親,孃親,不要……不要離開我。”
“爹爹,快走……快走,別救我。”
“不要,你們不要死……”
她在那掙扎著,呼喊著,可是聲音卻是那麼的短促,充滿了絕望。她明明是在做噩夢,可是卻怎麼都醒不過來。
黑無常給我倒了杯茶,坐到了牀的另一邊,緩緩對我道來。
“娘娘可曾想過,爲(wèi)什麼小白的身材會如此嬌小,就如同一個嬰孩一般,其實她的年齡,與我並差不了多少。”
“若是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她應(yīng)該與我一般高大,外表起碼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而非一個七八歲的女童模樣。”
“難道,和她口中的事情有關(guān)?”
我摸索到了一條線,順著爬了過去,黑無常端起茶杯的手停了停,點點頭。
他心疼地望了眼還掙扎在噩夢和昏迷之中的白無常,疲憊地看著我:“娘娘,您可以用回溯的能力,看一看小白現(xiàn)在的夢境。”
“你就會知道我們兄妹兩人的秘密了。”
……
眼前通天的火光,整座燃燒在紫色火焰中的城市,早已一片狼藉。
哭泣聲,大喊聲,悽慘的尖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地面在不斷地震動著,像是有什麼大怪物正在朝我這邊逼近……
在我的手,緊緊地牽住白無常的手後,這些景象就像洪水決堤一般,瘋狂地衝進(jìn)了我的大腦裡,那麼的清楚,那麼的真實,彷彿我就站在這兒,和這裡的人們一起領(lǐng)略著場災(zāi)難。
我仔細(xì)地看了看四周,識別出了這裡是哪兒。
是陰間!由於
陰間的格局千年來毫無變化,外加色鬼出遊時帶著我走了一遍整座城,我自然是識別出了這兒是哪。
“救命啊!別吃我!別吃我!”一個高大的黑色怪物彎下腰,細(xì)長如同惡魔般的手上,有著四根手指,指甲尖銳,簡直能刺穿人的身體。
它像是惡極了,不斷地伸手,抓著地面上的那些可憐的靈魂們,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吞進(jìn)自己的肚子裡。但它好不滿足,還在不斷地抓取著。
那些在陰間生活,等候著轉(zhuǎn)生的靈魂,一個個都落入了它的魔爪中。
這還不是最絕望的,更讓他們絕望的,就是在這座城池裡,不止眼前一個惡鬼。
遠(yuǎn)望周圍,起碼還有四五隻。
“夫君,你先帶著孩子們走,我留下來拖住它們!”一個長相極美的女人站在那兒,穿著一身勁裝,黑色的墨發(fā)紮在腦後,綁的高高的。
她狠咬著自己的下脣,嘴角漸漸滲出液體來,兩條英氣的眉毛飛揚,勇敢地面對著那朝著他們緩緩走來的惡鬼!
“娘子,你不能這樣,要走我們一起走。”
一個長相十分文弱書生樣的男人站在那兒,如墨般黑色的長髮披在腦後,單薄的身子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一股子書生氣迎面而來,我從他的身上,看出了判官的影子。
我看著他身旁的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我自然知道他們是黑白無常啦,可是此時,白無常並不是白髮白瞳,而是黑髮黑瞳。
看黑白無常的身高,他們的確年齡相差不大,頂多三四歲的差距。
此時,黑無常正將白無常擋在身後,保護(hù)著她,而白無常則是害怕地哇哇大哭了起來,兩條小短腿抖的不行。
“你們快走!別管我!”
女子厲聲喝道,白無常一聽自己的母親不要自己了,哭得更厲害了。
哭聲讓這個英氣逼人的女子,周身的氣息一下子柔和了下來,她不捨地望著自己的女兒,安慰道:“蓮兒,別哭,快走,和你爹爹,你哥哥快離開這裡。”
“孃親身份和責(zé)任就是要保護(hù)這座城池的人,我的兄弟們正在奮力殺惡鬼,我不能做個逃兵。”
她的眼眶一下子溼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白無常的身前,緊緊地將黑白無常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活下去,你們一定要活下去。”
“孃親……別離開我們。”黑白無常一起哭了起來,他們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母親,不想讓她離開自己。
“夫君,快將孩子們帶走。”
可是,她依舊選擇了離開,我看到這個場景,心裡一陣痠疼,眼睛不由地模糊了。
就連黑白無常兩張被煙燻的黑黑的小花臉也看不清楚了,在我的眼前化成了一片。
看樣子,他們的母親也算是個陰差,所以她必須留下來保住這座城池。
“娘子……”
黑白無常的父親開口了,這位柔弱的男子,此時肩膀上擔(dān)負(fù)的責(zé)任,太爲(wèi)沉重了。
“夫君。”站在不遠(yuǎn)處的女子轉(zhuǎn)過頭,對著他們露出了最後一個笑容。
“能把你們救出來,真是太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