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真叫她在外面搭個棚住?我看她這樣子是鐵了心要跟著你啊!除非……”寶梳打了個響指道,“除非你立馬嫁人,我估計她就會乖乖回去了。”
“嫁人?”初真好無奈,“這是什麼破主意啊,寶梳?”
“這位小嫂子說得對,”莫嫂子忙接了話道,“除非阮姑娘你嫁了人,要不然你去建州之前我都得跟著你!”
“我……”初真一臉爲(wèi)難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真不用人伺候啊!家裡如今就我和蕊蕊兩個,哪兒用得找人跟前跟後地伺候著呢?莫嫂子,要不你真的還是回去吧!”
“家裡才你們姐妹兩個?那我更該跟著你了!兩個姑娘在家多讓人不放心啊!萬一遇著那起打歪心思的,我也好幫你提防提防不是?”莫嫂子笑容滿面道,“你就別當(dāng)我是來伺候你的,就當(dāng)是來個遠(yuǎn)房親戚,要在你家住段日子,行不?回了村,你也這麼說,不會叫你太爲(wèi)難的。”
“這……”
“阮姑娘,你得想想我們?nèi)昴辏娌皇枪室獠粊斫幽愕摹K麆偵先文兀盅e的事情真挺多的。你是清楚的,他不是讀書人出身,過去上上戰(zhàn)場打兩場仗還行,眼下調(diào)回了建州,面前一堆公文他都要頭疼死了,可不得慢慢來嗎?我知道你心裡也是想著他的,一準(zhǔn)會等他的,對不對?”
初真咬了咬下嘴脣,還是有點(diǎn)猶豫,可憐巴巴地望著寶梳給個主意。寶梳聳聳肩笑道:“這得看你的意思了,這事兒我不能幫你做決定,指不定回頭你得怪我呢!”
初真正猶豫時,那莫嫂子已經(jīng)背上自己的包袱,牽上旁邊跑出來看熱鬧的初蕊,一邊往裡走一邊熱情地問道:“吃過早飯沒,初蕊?往後我就住你家了!竈屋在哪兒,我去幫忙做早飯去!”
“哎,莫嫂子……”
“初真你就歇著吧,別跟嫂子客氣了!走走走,初蕊,嫂子在建州學(xué)了幾樣小吃,這就下廚做給你嚐嚐!”
“不用了,莫嫂子……”
不等初真說話,莫嫂子就牽著初蕊進(jìn)去了,一點(diǎn)都不認(rèn)生。初真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難不成真要讓她住在我家裡?寶梳你倒是吭個聲兒啊!”
“我怎麼吭聲呢,姐姐?這說到底也是你和戚汝年之間的事兒,願不願意等,你自己心裡也該有個主意不是?”
初真緊皺眉心,垂下頭去沒回話。寶梳拍了拍她的肩頭笑道:“不著急,慢慢想,想明白了再說,走吧,進(jìn)去吃早飯了!”
寶梳拉著初真進(jìn)了院門後,發(fā)現(xiàn)阮威沒跟進(jìn)來,便又探出頭去問那正在發(fā)神的阮四爺:“四叔,吃飯啦!您不餓嗎?”
阮威若有所思地動了動他的手指頭,轉(zhuǎn)身對寶梳說道:“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派個人去宋家伺候你四嬸呢?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戚汝年這招死纏難打,沒準(zhǔn)行得通啊!”
寶梳掩嘴笑了笑說道:“那您得趕緊去找個像莫嫂子那樣的,要不然四嬸指不定給哪家的俊郎官給搶了去呢!先進(jìn)來吧,吃了早飯還得回村去呢!”
“找誰呢?找誰呢?不能找你二嬸吧?可你四嬸就跟她好呢!哎呀呀……找誰呢?找誰呢?”阮威自言自語地念著進(jìn)了院子。
那莫嫂子很是勤快,性子也外向,很快跟海櫻她們熟絡(luò)了。大家吃早飯時,她顯得特別殷勤,自己沒吃多少,就顧著給這個添面那個添肉醬了。初真很不好意思,可也攔不住她那一片爲(wèi)主子的熱情。
臨出發(fā)前,初真還是問了問麴塵意思。麴塵笑了笑沒多說什麼,也只是讓初真自己決定。初真無奈,只好帶著莫嫂子一塊兒回村去了。
一行人照舊是兩輛馬車拖到了蒙頂山腳下。下車後,在姚溜子的茶寮裡坐著喝茶歇?dú)狻Zw氏正跟寶梳搭話時,看見吳媒婆一身紅衣地走了進(jìn)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挑擔(dān)子的人,忙起身招呼道:“吳媽媽,這是去哪兒辦大事兒呢?”
她這麼一喊,大家都認(rèn)出來了,原來那挑擔(dān)子的幾位都是霧重村的,不由地相視一笑,招呼過去喝茶了。吳媒婆挨著寶梳她們坐下後,擡手理了理頭上插的那朵月季花,用手絹扇了扇臉面兒笑道:“真是緣分吶!竟在這兒遇上你們了!”
“吳媽媽,”海櫻瞟了一眼門外那幾擔(dān)子?xùn)|西問道,“給誰家送的啊?”
“哦,那些啊,是盧三孃家送到萬家去的,今兒是正式過定的日子,所以我也不敢坐太久了,歇歇就得走呢!”吳媒婆說著拿手裡的絹帕輕輕地抹了抹汗,生怕把那一層胭脂紅給抹了下來。初凝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把小小的手拿鏡遞給她道:“拿這個瞧吧!省得都給抹花了!”
“哎喲,初凝真乖吶!這小鏡子真漂亮,在城裡買的吧?吳媽媽先謝你了!”吳媒婆忙接過鏡子,對著鏡面兒點(diǎn)了兩下汗珠子,然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了,忙衝坐在對面的初真笑了笑問道,“初真啊,這兒沒外人,媽媽問你一句,上回跟你提那事兒你想得怎麼樣了?”
“哦……”初真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擱下茶杯道,“上回那事兒我二叔不是都已經(jīng)跟您說了嗎?我還沒什麼打算。”
“你別嫌媽媽聒噪啊,”吳媒婆笑米米地說道,“媽媽也是受人之託,纔來多問你一遍。萬家那小官人說了,叫你多思量思量些日子也是應(yīng)該的,橫豎又不急,這不他妹子要嫁過來了,往後大家多得是機(jī)會見面,他那人到底怎麼樣,多處處就知道了!”
“萬家小官人?什麼人啊?”坐在隔壁桌的莫嫂子立刻警覺地走過來問道。
初真正想著該怎麼說時,吳媒婆忽然起了身,用她那水紅色的絹帕使勁地?fù)]了幾下喊道:“在這兒呢!在這兒呢!小官人你往哪兒跑呢?我們坐這兒喝口茶,歇歇?dú)鈨海s緊進(jìn)來!”她一喊完,忙彎腰眉飛色舞地對初真小聲道:“喏!說曹操曹操就到!那就是萬家的小官人萬祝行,你瞧瞧模樣還是挺周正的!”
說罷,她立刻上前去迎著那進(jìn)門的萬家小官人了。寶梳擡頭時,只見一個穿淺灰色衣衫的年輕男子快步地走了進(jìn)來,衣袖挽起,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進(jìn)門便朝吳媒婆拱拱手道:“叫大姑久等了吧?路上耽擱了一會兒,您別見怪!”
“哪裡哪裡,我們也纔剛剛到呢!來來來,你坐下喝口茶再說吧,時辰趕得及的!”吳媒婆拉著萬祝行往裡走,左瞧瞧右瞧瞧,隨後熱情地把他拉到了阮威身邊摁著坐下道:“阮四兄弟也是霧重村的,論輩分兒,比世海還高一個輩呢!對了對了,這位是世海打小的好兄弟,叫麴塵,在龐府裡做管家的!早晚是要一塊兒喝酒的,先打個招呼也好!”
萬祝行很有禮貌地跟麴塵阮威等人一一打過了招呼,正想端起茶喝一口時,吳媒婆又拍了拍他肩頭,指著隔壁幾位姑娘媳婦笑道:“橫豎都不是外人,都跟你介紹了,全是世海他們那個村的,那兩小丫頭你指定不認(rèn)識,都是阮家的……”
“初真姑娘?”萬祝行轉(zhuǎn)頭時忽然認(rèn)出了初真,有些驚訝也有點(diǎn)激動,手裡的茶水都撒了出來。
“呃?哦……”初真好像在出神,萬祝行喊她名字時,她纔回過神來敷衍地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了。旁邊吳媒婆趁機(jī)呵呵地笑了起來道:“我忘了,你是見過初真的,只是初真沒見過你而已!瞧我這記性,是越發(fā)地不好了,還給你瞎介紹呢!”
“這是要出門兒還是剛回來?”萬祝行並不在意吳媒婆說什麼,他的目光都聚在了初真臉上,說話也大大方方的,聽上去並不像是登徒浪子在*良家女子。
“呃……剛回來。”初真答完這句話,便低下頭去捧著茶杯灌茶水了。
“哦……這樣啊!”萬祝行衝她笑了笑,然後才目光留戀地瞥了幾眼,轉(zhuǎn)過頭去跟阮威他們說話了。稍坐了一小會兒後,吳媒婆招呼送定的人起身了。萬祝行快步地走到了櫃檯前,低聲地和姚溜子說了幾句,掏出錢袋付了帳,隨後纔跟其他人道了聲告辭離開了茶寮。
吳媒婆臨走前,特意走到初真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頭低聲笑道:“怎麼樣?不錯吧?好好琢磨琢磨,媽媽等你的信兒!嘿嘿!”說完吳媒婆便小跑著出了茶寮,招呼起那幾個人和萬祝行走了。
輪到阮威去結(jié)賬時,姚溜子才告訴他,剛纔萬祝行已經(jīng)把帳結(jié)了。阮威一邊把銀子塞回錢袋裡一邊轉(zhuǎn)身對麴塵笑道:“這萬祝行,還真客氣呢!招呼不打就把帳給結(jié)了,這人挺不錯的,下回得請他喝頓酒纔好。”
“他不都快成世海的小舅子了嗎?機(jī)會多得是,走吧!”麴塵出了茶寮,僱了兩個山腳下等工的跑腿,先把包袱送回村去了。幾個人一邊聊天看風(fēng)景一邊慢慢地往山上走去。
半道上,海櫻攆著初凝初蕊兩個丫頭跑前面去了。寶梳趁機(jī)挽了初真,一邊往上走一邊輕聲問道:“你是瞧上那萬家小官人了?”
“哪有?”初真否認(rèn)道。
“沒有?那人剛纔進(jìn)茶寮的時候你看得那麼入神幹什麼啊?”寶梳咧嘴一笑,眼睛望著前方小聲道,“看上就看上了唄!又沒人逼著你非得選戚汝年,是不是?”
“真沒有,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
初真隨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晃了晃,猶豫了片刻後說道:“我只是覺得他剛纔進(jìn)門的時候……挺像汝年的。”
“真的?戚汝年就長那模樣?”
“汝年吧,可能比他還壯一點(diǎn)點(diǎn),高一點(diǎn)點(diǎn)。”
“哦……我還以爲(wèi)你看上他了呢!原來是想戚汝年給想的啊?都快出幻覺了,那可怎麼辦呢?還是趕緊去建州吧!”寶梳掩嘴逗她道。她輕輕地在寶梳腰上掐了一把,笑道:“別胡說了!叫莫嫂子聽見了準(zhǔn)得誤會的!寶梳,你說,我把莫嫂子帶回去好嗎?”
“行了,”寶梳搭著她的肩笑道,“帶都帶回來了,你想那麼多幹什麼呢?走吧走吧,追蕊蕊她們?nèi)ィ ?
兩人正要手牽手地去追初蕊她們,阮威忽然在身後喊道:“跑那麼快乾什麼啊?晌午之前回去就行了,橫豎你二嬸知道備好飯菜的,不等你回去下小面啊,寶梳!”
“誰下小面了?回去找你那小的下去!”寶梳半羞半窘地轉(zhuǎn)身丟了手裡的花環(huán)給阮威,然後拉著初真往前跑去了。阮威哈哈大笑了兩聲,撿起地上的花環(huán)拋了拋喊道:“花環(huán)不要了?”
“什麼小面?”麴塵不解地問道。
“什麼小面你不知道?”阮威咯咯咯地笑道,“你家媳婦都知道上竈臺給你下小面了,你可算有福氣的了!想以前你不在家的時候,寶梳連飯都不會做的,就帶著芒果各家蹭飯,還說自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眼下給你*得居然要上竈臺了,那不是你的福氣是什麼?老實(shí)說,麴塵,你到底耍了什麼花招才讓寶梳回心轉(zhuǎn)意的?”
麴塵嘴角一勾,丟了阮威一句:“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說來聽聽嘛!”阮威搭了胳膊在麴塵肩上道,“有好法子教你四叔幾招,好早些把你四嬸哄回來是不是?”
“把四嬸哄回來之前,你是不是得先把家裡那個先解決了?把那頭處置了,再來想怎麼哄四嬸吧!”麴塵撩開了阮威的手,快步地追寶梳她們?nèi)チ恕Ku不會告訴自家四叔,自己連褪毛秀這種事都幹過了,這才把寶梳哄了回來,有些事兒還是讓那四叔自個琢磨去吧!
寶梳幾個先到了秦氏家,等麴塵和阮威進(jìn)門時,秦氏正在院子裡殺雞,正要招呼大家上樓喝茶時,甘氏忽然小跑了進(jìn)來,一臉笑意地喊道:“姑爺!你可算回來了!把我們常寧盼得脖子都長了!怎麼樣啊?那孩子有著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