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娘氣得拿鞋指著大兒子罵道:“混賬小子,你敢說家門兒都不讓你回了信不信!”樂樂大哥躲在一只高幾后面道:“我有了一千兩,還用回家嗎?人家阮管家就是打聽打聽,您那么著急干什么?樂樂又不是見不得人,又不是逃犯的兒子,至于那么緊張嗎?”
“你……”
“行了!”侯安又喝了樂樂娘一眼道,“再敢出聲兒,真對你不客氣了!好好待著!”
見自己娘給兇住了,樂樂大哥這才敢從高幾后面出來,小跑到曲塵跟前殷勤地說道:“阮管家,樂樂的事兒我都知道,您想知道什么盡管問!”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我記得是一位姐姐把樂樂送到我們家的。說起來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寶梳插話道,“你是說樂樂都二十八歲了?不會吧?瞧他那小臉不像呢!”
樂樂大哥點頭嘆息道:“是啊,瞧著就像個二十出頭的,是不是?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的緣故,他不大吃得下東西,長得也瘦,模樣也小,別人瞧見了都以為他才二十來歲呢!可其實,他今年都快滿二十八了。”
“哇!”寶梳一臉羨慕地感嘆道,“保養(yǎng)得太好了吧,樂樂!原來成傻子就能青春不老啊!我要當傻子!我要當傻子!”
“言歸正傳,聽他說下去。”曲塵抬手捏了捏寶梳的下巴道。
樂樂大哥又道:“我記得是二十年前夏天的一個晚上,我們都已經(jīng)準備睡了,門外來了三個人,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姐姐,一個丫頭,再有就是樂樂了。我以為她們是來借宿的,村里常來這樣的人。可沒想到那位姐姐問我娘,愿不愿意掙些銀子。我娘自然就說愿意了,她就跟我娘說,若是我娘愿意幫她照顧樂樂,她每年會給我家三十兩銀子。三十兩啊,我們家當時窮得連三兩銀子都沒有,所以我娘就答應(yīng)了。”
“你們不知道樂樂腦子有點問題嗎?”寶梳問道。
“知道啊,那位姐姐當時跟我娘說過,樂樂小時候發(fā)過熱傷了腦子,跟正常人不一樣的。可每年三十兩銀子,就算他是個癱瘓的,我娘也愿意照顧啊!而且樂樂從小就很聽話,很乖的,不像其他傻子要亂打人亂叫喚,他從來不會的。”
“那位姐姐真的每年都給了你們銀子嗎?”
“對,每年的八月份,我們都會收到一筆三十兩的銀子,有時候還會多些,四十兩或者五十兩。”
“誰送來的?”曲塵問道。
“都是城里貨棧的人送來的。”
“知道是哪兒寄來的嗎?”
“問過,可天南地北都有,有時候是從河南,有時候是從江西,這二十年來,幾乎每年都換一個地方。”
寶梳雙眼一瞇,豎起一根指頭擺出神探的手勢道:“有蹊蹺!”
曲塵又問道:“后來你還見過那位姐姐沒有?”
樂樂大哥搖頭道:“沒有,自打她把樂樂送來后,我就再沒見過她和她的丫頭了。說實話,這二十年來我們真把樂樂當自己親人看待,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半點。上回買絨絨,真是逼不得已的,阮管家您想想他已經(jīng)二十八了,再怎么也得有個媳婦啊!一般的姑娘不愿意嫁,就只好去買了個二手貨回來。洞房那晚讓別人替他洞房,也只是想給他留個后,等我爹娘老了伺候不動他了,好歹能有個年輕的照料著。要是那位姐姐回來,我們也好有個交代不是?”
“那女人就沒說過她是什么來歷?”
“沒有,我娘也問過,怕是什么逃犯之類的,那可不敢接手啊!可那位姐姐說,絕對不是什么逃犯,只是自己有事要遠行,實在無法帶著樂樂一塊兒去,這才把他寄養(yǎng)在我們家的。她還說過,若是有機會,她會回來接樂樂的。”
寶梳摸了摸下巴,思量道:“還會回來接?都二十年了,還會回來嗎?不過銀子你們每年照收,按說那個小姐應(yīng)該還在世。你記得那個小姐長什么樣子嗎?”
“很好看!”樂樂大哥由衷地感嘆了一句,“說實話,她是我見過的女人里頭最漂亮的!她那模樣,真是叫你看一眼就忘不掉,說絕色一點都不過分!”
“那她去你家的時候是個什么年紀?”曲塵問道。
“十ba九歲,一看就不可能是樂樂的親娘。這位姐姐很有教養(yǎng),說話細聲細氣的,待人也很禮貌,像是大戶人家出身的。我想啊,興許是家里落難了,迫于無奈才放我們家養(yǎng)著的吧!所以等樂樂長大了些,我娘就特意請了先生教他琴棋書畫,想著往后對那位姐姐也是個交代啊!說實話,沒那位姐姐每年三十兩銀子,我們家很難這么團團圓圓地過著,早賣兒賣女了。”
寶梳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樂樂什么都會呢!我和初真還奇怪,一個農(nóng)家小娃用得著連琴棋書畫都交嗎?原來根源在這兒。”
曲塵沉默了片刻后又問道:“聽見過樂樂叫她嗎?”
“沒有,”樂樂大哥搖頭道,“樂樂當初來我們家很悶的,連笑都不會,也不跟人說話,就算是那位姐姐和那個丫頭姐姐,他也一個字都不說,就蹲院子里挖泥巴玩兒。”
“時隔二十年,那女人長什么模樣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記得一清二楚,那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人,壓根兒就忘不了!”
“好,”曲塵點頭道,“只要你們一家子能幫我把這個女人的模樣描述出來,越像越好,那一千兩就是你們的了。至于樂樂,他暫時不能跟你們回去了。”
“為什么?”樂樂娘忙著急地問道,“為什么不讓樂樂跟我們回去?你們到底想對樂樂做什么?不要以為你是龐府的管家就可以隨便扣人!惹急了,我們會去衙門告你的!”
“因為他腦部有淤血,我夫人正在幫他清除腦子里的淤血。你們難道不想他恢復(fù)正常嗎?這樣你們肩上的擔子也會輕了許多。”
“真的?”樂樂爹娘吃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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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寶梳接過話道,“樂樂腦子不對勁兒,不是因為發(fā)熱傷了腦子,而是因為腦部有淤血。只要把淤血清除了,他很有可能會變回正常人。對了,我想問問,當初那位絕色姐姐把樂樂放你們家時,難道沒提過讓你們找大夫給樂樂瞧瞧嗎?”
樂樂娘道:“我也問過她,要不要找大夫給樂樂瞧瞧,興許還能治好。可她說,她已經(jīng)找過這世上最好的大夫給樂樂看過了,沒得治了,不想樂樂再受湯藥針灸之苦,所以不必再尋什么大夫了。”
“是嗎?”寶梳轉(zhuǎn)頭沖曲塵笑了笑道,“那我把樂樂治好了,豈不成了華佗在世?”
“您真能把他治好?”樂樂娘又問了一句。
“我沒有絕對的把握,但不能說沒有把握。治療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分十次進行,急不得的。你們跟了我和樂樂幾日,應(yīng)該看出來了,樂樂在這兒很開心很安全,所以你們完全不用擔心。若真不信,可以留在城里,每日過來瞧瞧他,如何?”樂樂爹娘還是有些猶豫,寶梳又道:“你們不是想給那位絕色姐姐一個好的交代嗎?倘若她回來接樂樂的時候發(fā)現(xiàn)樂樂已經(jīng)變回正常了,這應(yīng)該算是對她最好的交代了吧?”
樂樂大哥也忙幫腔道:“娘,您和爹就答應(yīng)了吧!人家靳老板娘好心幫樂樂治病,別這么不識抬舉行不行?”
“你懂個屁!”樂樂娘白了大兒子一眼,上前對寶梳說道,“老板娘,樂樂雖說不是我們親生的,但畢竟我們也養(yǎng)了二十年,我們真當他是親生兒子看。要我們就這么把他放在您這兒,確實是有些不放心的。要不這樣,我能不能留下來照看著他?替他熬個藥疊個被子什么的?省得跟您多添麻煩呢!”
曲塵接過話道:“你都說你們并非樂樂的親爹娘,那么你們有沒有想過他的親爹會找他?”
“這……”樂樂娘一驚,忙問道,“您的意思是說樂樂的親爹娘來找他了?”
“我只能告訴你,有人出重金在找一個跟樂樂年齡長相都相似的人。你兒子也說了,當初送樂樂到你家的那位姐姐不過十ba九歲,試問一個十ba九歲的姑娘豈會是一個八歲多的孩子的親娘?這孩子怎么來的?又怎么會跟著她?其實你也說不清楚是不是?”
樂樂爹忙插話道:“那位小姐說了,樂樂是她家的侄兒,父母雙亡,托了她照顧,可她要出遠門實在無法繼續(xù)照看樂樂,所以才交給我們的!”
“這只是她的片面之詞,豈能盡信?若說她是拐來的,也不是不可能吧?”
“不會吧!”樂樂娘臉色都變了,“怎么可能是拐來的?要真是,她不會出那么多銀子讓我們養(yǎng)著樂樂啊!況且拐也拐個腦子好使的,怎么會拐個傻子呢?阮管家,您是不是弄錯了?興許您要找的那個人只是跟我們樂樂長得相似而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