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死、無、疑

四個字像是沉重的鐵錘，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擊打在秦浩心頭，震得他腦海眩暈，讓他的胸口憋悶得喘不過氣來。

腦海中又想起了昔年那個流著兩管鼻涕，咧嘴傻笑，白生生的小手死抓住他的衣角不放的小女孩，那句脆生生的“秦浩哥哥”猶在他耳邊回蕩。

“前輩。”秦浩握緊了拳頭，周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請你給我天炎金猊一族居住之地的入口。”

“我知道你和這一代的純血女子有些淵源。”少年看了他一眼，憐憫道：“當年在族中檢驗出秦雨仙是純血女子的時候，她的父母不惜和族人反目，殺戮了族中一代中年高手，拼盡全力將她帶了出來，在死前將她放到了萬獸谷，并且封印了她的記憶，就是希望她能安然度過一生。而這個被封印了記憶的小女孩，剛好被當時的秦家小少爺，也就是你撿到，帶回秦家。”

“后來天辰也因為一些緣故，到了天朗。我本以為以天辰的實力，這個小女孩應該可以安穩地保全了，沒料到天辰也是自身難保。”少年嘆了口氣，竟似有些唏噓：“我先告訴你，當年她父母的實力，只比全盛時期的天辰弱上一線，就這結果都被韓嚴擊殺，最后身魂并滅，就算如此，你也要進入荒古界？”

秦浩深深吸了口氣，重重點頭。

“如你所愿。”少年長長一嘆，右手食指輕輕彈動，一道乳白色的光點沖入了秦浩腦海之中。

秦浩的識海之中，霎時多了一張光芒瀲滟的地圖。

“只要你凝聚精神，自然便能沿著地圖的指引進入荒古界。不過如果你的識海受到攻擊，這張地圖很可能會崩潰，自己小心照看。”

少年端起茶盞，不急不緩地抿了一口。

秦浩低著頭，用識海觀測著腦海中的地圖。而白馨看著秦浩的眼神，則是多了一絲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在她活著的悠長歲月中，見過不少次人類師徒、甚至是父子之間為了一部功法、一株延長壽命的靈藥互相算計直至刀兵相見的事情。

她卻從未想過，就在她面前，會有一個青年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一個可以讓他站在大陸巔峰的機會，而選擇一條必死的道路。

三人心思各自轉動之間，時間不易察覺地流轉過去。

少年手中的茶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茶水的顏色淡的幾乎透明，他才出聲道：“要繼續么？還是給你點時間，好好想想剩下的兩個問題？”

“不必了。”秦浩收斂心神，沉聲道：“第二個問題，顏圖先的本體，還有他的弱點。”

“有意思。”少年淡淡一笑，似是料到秦浩會問這個問題。他收斂了笑容：“萬物有起源，也必會有破滅的一日。這兩者，本來就不會單獨出現。當年的起源化身，和金猊一族的破滅化身爆發了一戰，一并隕落。天炎金猊的始祖尸身被它的后人保留在古荒界中，而起源就沒這么好運氣了。它的尸身在不知名的虛空中慢慢消散，身上蘊含的大道本源逐漸消失，但卻有一人幸運地得到一絲大道本源，這人就是你所說的顏圖先。”

秦浩悚然一驚。

“不滅琉璃體、不潰金身、甚至是偽絕脈，這些天賦體質他都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模擬出來。而世間的任何武技，功法，他只要看過一眼，就能立刻學會。就是因為他身含起源之力，萬物的本質都能看穿。但又因為他得到的起源之道不完整，所以模擬出來的體質，和真正的天賦之體相比始終有著無法忽略破綻。”

“至于他的弱點。”少年語氣有些惋惜：“若是三個多月前，自然是很明顯的。可惜如今……”

秦浩心中一震，按這位少年閣主這么說，難道如今的顏圖先全無弱點？

“還請前輩詳細解釋。”

“他所獲得的起源大道不完整。”少年緩緩道：“他的形體變換也難以控制。起源之道的真正化身，身體中有三千雙瞳孔，可以看穿三千大道，識破萬物起源，從而完美的模擬。而顏圖先只得了一絲起源，不完整也難以控制。他身上有一百雙無法隱藏的瞳孔。三個多月前，他就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那時候他全身上下只剩一雙手臂中的十對瞳孔，而那正是他最大的命門。我記得當時他用妖力分身去風魄宗，想要察看你身邊那個絕脈的時候，使用的妖力分身只是天玄六重之境，就是因為他不敢分散太多的力量。否則以當時的你和風子江兩人，你真以為能拖延到天辰出手？”

秦浩又是一愣，聲音干澀：“那如今……”

“他的手臂上的瞳孔隱入體內，幾乎快要突破了，所謂的弱點已不復存在。”少年道：“如今跟他對上，除了你的實力能夠遠超于他才能將之制下，其他的打算，還是不必了。”

秦浩面色愈發黯淡。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一個比一個讓人感到心中沉重。

起源、破滅，這兩個詞壓得他幾乎難以思考。

正當秦浩心神激蕩間，一只有些發涼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心，將絲絲涼意送入他的氣海之中。

秦浩驚訝回頭，發覺卻是白馨握住了他的手掌。

“還有最后一個機會，好好問。”白馨面上有些不易察覺的微紅：“盡力了就好。你盡力了，她們不會怪你的。”

“多謝”秦浩強露笑容，心中的不安因為那股涼意稍有緩解。

他抬起頭，望著少年，一字一頓道：“最后一個問題，絕脈第三厄的渡厄之法。”

少年手掌微微一顫，茶杯之中的透明液面竟然微微地動了一下，濺出了幾滴透明的液珠。

他搖了搖頭，放下茶盞，從袖子中拿出一塊手帕，將手中的水珠擦去，長長嘆了一口氣：“換個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