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宅子中超乎尋常的熱鬧,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幾乎每個人見面之時,都察覺到對方臉上的眉飛色舞和興奮之色,便連立在秦家大門處的兩個護衛,都比尋常看起來更有精氣神,腰背挺直,站姿肅然。
原因是因為秦家在多年沉寂后,終于一舉在比試中挫敗兩個死對頭,而秦家年輕子弟中的代表,秦浩,也表現出了令眾人折服的實力。然而,秦浩本人的運氣卻似乎不是很好。據說他此刻正面臨極為嚴峻的困境……
秦家正廳外,早已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影。
而在秦家正廳內,秦浩雙手垂下,臉色恭敬肅然,在他對面,他的父親,族中大長老、二長老,連同家族中最為嚴厲、最為難對付的“武癡”三長老都饒有興趣的打量著他。
門外的人更是議論紛紛,迫切想知道秦浩會面臨什么結果。
“武技都練好了?修為都快突破了?”三長老驀地望向門外,臉沉似水地問道。
一眾人同時搖頭。近百顆頭顱同時搖頭的場景還是頗為壯觀的。
“那都給我滾到演武場去,好好練習。”一聲如悶雷般的喝響頓時自三長老口中傳出。
作鳥獸散!一群人眨眼間全部消失的無影無形。
秦浩有些無奈,繼上次突破凝玄十重沒告訴他們而被審問之后,這次秦浩再次面臨同樣的處境。
“突破凝玄十重,到達靈玄境了?”大長老語氣平淡的說道:“不用說,你一定不知道是怎么突破的吧!純粹是功法問題了?”
三長老臉色鐵青的接口道:“想必是本來就打算告知我們,不知不覺就忘記了,對吧,秦浩?”
秦峰接下去道:“至于你最后用的那招極階武技,一定也是練習功法之后莫名其妙學會的。和你完全沒關對吧?”
三人的話,都說不出的陰陽怪氣。
秦浩鎮定異常的說道:“兩位長老和父親真是厲害,一說就點到了重點上。”
“屁。”秦峰猛地一拍桌子,絲毫沒有往日的沉穩,他的手指幾乎就要指著秦浩的鼻子:“你這小子還要拿這招來糊弄我們?上次你也是這么說。功法?我就不相信功法還能讓你把那招武技打出那種氣勢。”
秦峰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動也不動地掠住秦浩。秦浩無奈一笑,盯著秦峰的眼睛毫無怯意。
“好了好了。”性格相對溫和的二長老展顏一笑:“秦峰你就別再嚇唬他了,這小子今日為秦家立功不小。再說你看他是那么容易被你唬住的?”
其他兩位長老同時一笑。秦峰也搖了搖頭,重新坐下,笑罵道:“這個混小子還真會藏啊。”
“秦浩。”三長老臉上表情罕見的溫和:“聽說你方才打出了一門極階武技,還打出一股拳意,對嗎?”
秦浩點了點頭。
三長老頗有興趣的開口說道:“能不能再給我演示一下……”
大長老打斷他道:“老三,現在把你那武癡的性子給我收一下。”隨后面帶贊許的望向秦浩道:“秦浩,不管你這么武技是不是從秦逸的功法中悟到的,你有這能力,實在是我秦家的福氣。”
“沒錯。”二長老續下去道:“你這境界就突破到靈玄境,可以和秦逸一比了。秦山他們也讓你訓練得進步不小。哎!若是當年秦逸沒有出外歷練,還留在天朗,今日他見到秦家后代出了這樣的子弟,想必也會說不出的高興。”
說到那位行蹤不明,很有可能已經逝去的秦家天才之時,四人的臉色不由都是一黯。
三長老最先調整過來,他笑吟吟的說道:“秦浩,說吧,想要什么獎勵。武技閣中看得上的功法隨意挑選三份吧。”
這種獎勵在秦家中已經很豐厚了。秦家規定,只有到達足夠境界,才能任意挑選武技,而且一次只能一份,現在可是讓秦浩不受限制的挑選三份。
“雖說你現在武技的威力已經不低了。不過多練習幾種也不是壞事。”二長老認真的說道。
“秦浩明白。”秦浩臉色肅然的答道。
“還有。”大長老打開了木盒,一筒武技卷軸跟一塊玉石便出現在眾人眼前:“這份極階武技“滄瀾破”是你和秦山,雨仙等十一人贏回來的,按照規矩,應該屬于你們十一人。不過極階武技對秦家實在重要,因此希望你們能夠獻出來給家族。你們每人可以先抄寫一份,以后要借閱之時也優先讓你們得到。”大長老說道這里臉上猶有愧色:“要拿你們這些小輩的東西,也實在是我們這些老家伙沒能力的緣故。”
秦浩淡淡答道:“大長老不必介懷,獻給家族,我想秦山、秦澤他們也不會反對的。再者極階武技,修為不夠勉強修習反倒害了自身。”
秦峰拿起盒子中的那塊晶瑩玉片,皺著眉頭道:“這才是最麻煩的事。風魄宗的考核資格,應該讓誰去呢?”
“這還用思考嗎?”秦浩朗然一笑道:“父親,我已和林宇說過,半年后會去找他。這種事情就交給我吧。”
“秦浩,我明白你的意思。”三長老絲毫不掩飾臉上的贊賞之意:“這入風魄宗資格對其他人來說或許寶貴,但對秦家子弟來說,一進風魄宗就得直面林宇絕對不是輕松的事情。”
秦峰表情溫和了不少,他一聲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秦峰的兒子。”他把手中的玉片拋了過去,秦浩伸出手來接住,收入懷中。
父子對上眼神,又是彼此無聲一笑。
“接下來便自己去練習吧。還要記住,三日之后,藍寂嶺中獵殺妖獸的事情,也要好好準備下。雖說有辰老的黑衣衛在,是不會出什么事情的。但近來藍寂嶺中暴躁的妖獸多了不少,自己小心為上。”秦峰又嚴肅的吩咐秦浩。
“秦浩知道,幾位長老,先走了。”秦浩向眾人行了一禮,隨后便走出了大廳。
往演武場后的演習石室中走出的時候,秦浩觸著眉頭,心中一直在想著一件事,那便是當日伏擊他的那只鐵線蟒。
鐵線蟒雖只是二階妖獸,在藍寂林中卻是極為少見,更為重要的是,這種妖獸習性是躲在幽暗潮濕的叢林深處,怎么突然就跑到了外層處?更為讓人想不通的是,那只鐵線蟒竟然還是負傷的,讓一只二階初級妖獸負傷,在藍寂林中應該是沒有其他妖獸能做到的。
想到這里,秦浩心中愈發疑問。藍寂林中是否發生了什么變動?
說道藍寂林,秦浩忽然又想到了那頭胖子,不由得又是一笑。秦浩伸出了左手,看著指上帶著的那枚儲物戒,輕輕摩裟著戒指上晶瑩溫潤的拓虛晶石。記得那頭胖子告訴過他,戒指中雖然沒藏什么稀罕功法,厲害武技,卻有不少珍貴典籍,記載了不少秘辛。
秦浩心中忽的興趣大增。這段時間他倒是忙的忘記了這枚戒指的存在,現在有時間了,他還真是很想看看里面的東西。
這么想著的同時,秦浩步伐便拉大了些,前進速度也快了不少。
當他經過演武場之時,眼神匆匆一掃,發現不少秦家子弟都在練習,就連才剛比試完的秦澤、秦滔的人都沒有松懈的意思,眼中不禁讓他泛起一絲笑意。
忽然,秦浩心底涌起一絲異樣感,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窺視自己,心中不由泛起警惕之意,左右察看了下,卻發現絲毫不見有異。
秦浩又狐疑的掃過一圈,還是絲毫沒發現。當下也不多想,加快了腳步便往石室的方向走去。
秦雨仙坐在一塊青石之后,雙腿并起,下巴擱在膝蓋上。她那雙清亮的眸子直直的望著秦浩的方向,眼中神色復雜難明。
她伸出左手,露出潔白皓腕上那一條七彩絲繩。絲繩是用七色絲線編成,看上去有些年頭,一些地方早已褪了色,卻是秦雨仙身上能找到的飾物。
“沒想到,你竟然這么快成長到這種地步了。”秦雨仙呆呆的望著柔荑上的那條絲繩,眼神迷茫:“看來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年的這些事了。很快你便不需要我了。”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秦雨仙雙手抱著腿,臉埋進膝蓋中,自言自語道。她輕柔的聲音微微顫抖,一雙玉手的指節握得有些發白。
閉上眼睛,恍恍惚惚間,她的腦海中又浮現了那副場景:雨后,泥濘的地上,一個比她高上一些的小男孩臉上綻放著微笑向他跑來。他跑到泥水都濺了起來,那件白色衣服上沾滿了污痕也不管,只是越跑越快,越跑越開心。
“我叫秦浩?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會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雨仙,我在雨中看到你的,以后你就叫雨仙吧。”
……
那些曾以為能夠忘記的記憶,忽然就毫無預兆的從秦雨仙心底涌了出來,一幕幕一點點在眼前重放,完整,清晰,未曾模糊。
原來,這些年來,她也始終沒忘掉。
秦雨仙抬起頭來,秀美的臉上,早已是一片淚眼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