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楚王府,木梓衿先到自己的住處,匆忙地洗了澡,衝去渾身的汗水,又換了乾淨的衣服。出了浴室,看到放在桌上的弓箭,纔想起明天便是去獵場圍獵的日子。不知發(fā)生了這接二連三的事情之後,顧明朗等人還有沒有興致去獵場圍獵。
但是事關趙知良,還有與西域各國圍獵的安全,相比御林軍那邊就算不會事先安排去試探圍獵,也會讓人先去安排佈陣,以保衛(wèi)圍獵當日的安全。
剛想躺下先休息,突然聽到腳步聲,似乎是有人進來。她起身,便見到紅袖端著一盤飯菜走了進來。她將東西放在桌上,說道:“紅線,這是王爺吩咐爲你準備的,此時已經(jīng)過了午時,若是餓了就先吃這些墊著。”
不吃不覺得,一說她便感覺腹中似乎空空如也,她立刻來了精神,坐到桌面,看了看菜色,一葷兩素,還不錯。
紅袖一時沒走,在她房間之中隨意看了看,見她放在牀上的針線,好奇的問道:“你還會針線活?”
“會的。”她含著米飯和菜,含糊地說道:“只是不精罷了,王爺讓我給他做個枕頭,就怕自己繡工不好,到時候會讓王爺嫌棄。”
“枕頭?”紅袖好奇地問,“什麼枕頭?”
“就是那種睡覺可以託著脖子的,不容易落枕,裡面填上草藥,安眠又舒經(jīng)活絡的。”木梓衿說道。
紅線將她裁好的布料拿起來看了看,說道:“這料子雖說是不錯,可未免也太簡單了些。王爺衣食住行,都十分的精緻講究,這樣子的枕頭,放在他牀上,怕是有些煞風景。”
聞言,木梓衿將筷子一放,走到牀前,“那怎麼辦?我是不會刺繡的。”
“我倒是知道京中有個繡娘,繡工十分不錯。”紅袖說道,“據(jù)說,那繡娘可以繡雙面繡,京城之中,許多貴婦千金,都讓她做繡活兒來著,不如,你也去找她幫你在這枕面上繡些花樣?”
“貴婦千金啊?”木梓衿有些猶豫,“那豈不是很貴?繡一個枕面,要多少錢?”
紅袖愕了愕,淡淡笑了笑,“這個我就不知了。只是……”她起身,別有深意地看了木梓衿一眼,說道:“我跟隨王爺這些年,還從來沒有聽說過,王爺親自讓人做枕頭的。若是換了別人,一定不會考慮那麼多,只想著如何討王爺開心就好了,對吧?”
木梓衿依舊蹙著眉,疑惑地看著紅袖,覺得她今日的話有些多。
匆匆吃完飯,又有小廝來請,說是讓她立刻去善水堂。
楚王府佈局精巧,也不故意奢華顯貴,庭院之中春夏時節(jié),並沒有花團錦簇,不過偶爾幾枝自開自放的花,日影斑駁,姍姍可愛,光影傾瀉,疏影橫斜,王府之內(nèi)一片生機勃勃,鬱鬱蔥蔥。
迴廊水榭清風撲面,絲毫不覺得炎熱躁悶,她到了善水堂之外,沒有聽到人聲,一時猜不準到底讓她來到底是爲何事。
在外通報了之後,便聽到寧無憂的聲音,“進來吧。”
善水堂正廳,寧無憂端坐著,動作舒適,怡然自得。他旁邊站著一個人,那人神色恭敬謹慎,動作端正,卻有些拘束,些許彎著腰,面朝寧無憂。
“肖總管,坐吧。”寧無憂指了指他身側(cè)下方的一個位置。
“哎呦,”肖總管受寵若驚,連連彎腰行禮,“奴婢怎麼敢與王爺同坐,奴婢不過是傳話的來的,站著就好了。”
“肖總管客氣。”寧無憂敷衍的笑了笑,“皇上日理萬機,少不得讓肖總管辛苦些。”
“不妨事的。”肖總管笑得很是得體。
寧無憂又擡頭看了看此時正走進來的木梓衿,說道:“這就是本王的女官,紅線。”
木梓衿微微一愣,些許明白過來,這肖總管也許是來找她的。當下立刻行禮:“見過肖總管。”
“不敢不敢。”肖總管立即還禮,“紅線姑娘是楚王殿下身邊的紅人兒,奴婢怎麼當?shù)闷鸺t線姑娘的禮。何況,紅線姑娘久名在外,著實讓奴婢佩服得緊。”
木梓衿詢問探究地看了寧無憂一眼,寧無憂不過淡淡一笑,“肖總管,皇上有什麼話讓你轉(zhuǎn)告?”
肖總管立刻看向木梓衿,說道:“奴婢來向紅線姑娘傳皇上口諭,”他正色,一字一頓說道:“皇上口諭,讓紅線姑娘協(xié)助顧將軍及大理寺查辦宋統(tǒng)領暴斃一事。”
說完,他又換了一副笑臉,“王爺,紅線姑娘,奴婢的話帶到了,奴婢還得回宮去伺候皇上,這就告退了。”
“等等。”木梓衿叫住他,“肖總管,爲什麼皇上會讓我協(xié)助查理此案?”
肖總管愣了愣,看寧無憂的臉色,似乎並不反對木梓衿詢問,便立刻說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奴婢只知道,顧將軍進宮與皇上說明宋統(tǒng)領的事情之後,便讓奴婢進了殿,交代奴婢傳話,讓紅線姑娘協(xié)助查辦。”
木梓衿蹙了蹙眉,心底喜憂參半。喜的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查辦這個案子,憂的是,不知道這件事背後,到底有什麼原因和隱秘。
她蹙眉,又問道:“是否是顧將軍的提議?”
“這個……奴婢不知。”肖總管搖頭,“當時奴婢在外殿伺候,並不清楚皇上和顧將軍的談話。”
“我知道了,多謝肖總管。”木梓衿欠身對肖總管福了福。
木梓衿輕輕地咬脣,看向?qū)師o憂,“王爺覺得,這事情有什麼蹊蹺?”
寧無憂不過冷冷地勾了勾脣,眼眸之中卻沒有絲毫笑意,“若這是顧明朗的意思,那麼,他一來是想讓你破了此案,好讓他儘快給皇上和御林軍一個交代。二來……”他頓了頓,擡眸緊緊地看著她。
她只覺得他那一眼如冰冷的鉤子一般,盯得她後脊樑有些發(fā)冷,微微退了退,小心翼翼地問道:“二來怎麼樣?”
他冷笑,起身,目光看向庭院,庭院之中幽雅深遠,清致寧靜,間或從樹梢之上傳來幾聲鳥啼,聲音珠圓玉潤,婉轉(zhuǎn)悅耳。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管顧明朗到底是何目的,本王只提醒你,離顧明朗遠一些,離顧家人也遠一些!”
“……是。”她踟躕疑惑,依舊順著他的意思應聲。
只是她剛剛答應了寧無憂,便接到顧明朗的邀請。傳話的人是王府的管家,當時木梓衿也正在房間之中拿出自己的手札記錄東西,很是慶幸這個話沒讓寧無憂聽到。
按照約定的時間,去了顧明朗相約的地方。京城之內(nèi),渭河從西南至東北蜿蜒而過,河中畫舫遊船,猶如水上重樓,河岸勾欄酒肆,琳瑯滿目。河畔楊柳青青,映紅錦簇。
她想不通爲什麼顧明朗會約她在這個地方見面。這裡離王府又有些遠,出門之前,便騎了那匹小紅馬過來。
到達之後,遠遠地看見顧明朗坐在河邊一處柳樹下,樹下一家小吃攤子,攤子之上,陣陣白煙冒著響起。此時正值黃昏,月上柳稍,河畔燈光次第亮起,水聲燈影,瀲灩徜徉。
她下了馬,走向顧明朗,將小紅馬拴在柳樹上。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顧明朗一看見她,沉吟的臉色似乎微微放鬆,雙眼也亮了起來,將小二剛端上的一碗湯餅放在桌上,說道:“坐下來,先吃點東西。”
她坐到他的對面,看了看他,開門見山,問道:“將軍讓我來這裡是爲了什麼事?”
他朗聲一笑,“非得要有事才能叫你?”
她一梗,也笑了笑,“將軍相邀,我又怎麼敢拒絕?只是,我猜,將軍約我來這裡,也多半是因爲宋統(tǒng)領,或者顧小少爺?shù)氖虑榘桑俊?
“小二,”顧明朗轉(zhuǎn)頭看向在竈臺邊忙活的小二,說道:“在我碗裡多加幾塊牛肉和一個雞蛋。”
“好嘞!”小二應聲答道。
木梓衿有些氣餒,慢慢地拿著筷子吃湯餅,不得不說,這處夜景不錯。看慣了京城夜市的繁華和旖旎,偶爾看看這風情柔美的河畔風光也不錯。傍晚出來散步的人很多,三三兩兩,來來往往。河畔之上的小攤販也多了起來,每個攤販都買吃的,各有特色,而且,神奇的是,每種小吃只賣一文錢。
小二將顧明朗那碗湯餅端了上來,果然多了些牛肉和一個雞蛋,分量很大。顧明朗二話不說,趁熱吃了一大口。
爽快的吃下去之後,他才說道:“真是懷念在西北的日子,大聲說話痛快殺敵,還能大口吃肉,不像如今,在這京城之中,一言一行都必須謹慎小心,一句話出口,說不定就會大禍臨頭。”
“既然如此,將軍爲何不請命去西北?”她問道。
“談何容易?”顧明朗苦澀地笑了笑,“若是我回西北,西北軍百萬大軍的兵權回到我手裡,朝堂之上的人會放心嗎?何況,如今邊關戰(zhàn)事並不吃緊,就算我去了,也不過零星地小打小鬧而已。”
聽他語氣,似乎充滿了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