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過后,宣瑾開始懷疑宣琉璃帶回消息是否真實,她知道夏芷荀一直愛慕夏熾陌,只是夏熾陌曾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她對夏芷荀只有感激之意,并無兒女之情,那么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是夏熾陌被夏芷荀感動了嗎?還是這只是一個陰謀?
宣瑾內心希望這不是真的,理智卻告訴她假不了,只要她跟夏熾陌一對峙就真相大白,沒必要編出這樣的謊言來騙她,夏熾陌到底是真心的,還是無意的?宣瑾心亂如麻,恨不得立即向夏熾陌當面問清楚才好,可是她出不去。
吟霜和宣琉璃站在一旁,看著宣瑾不斷的走來走去,毫無法子。
“吟霜,我是不是不該告訴姑姑這件事?”宣琉璃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
吟霜心中嘆氣,知不知道只是早晚的問題,可憐娘娘先被皇上囚禁,現在又被景王背叛,再堅強的女人怕也承受不住,只希望不要做傻事才好。
“用膳了。”一個婦女帶著幾個丫頭,端著托盤而來,在桌子上一放,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豈有此理!”宣琉璃暴跳起來,這里的下人都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完全不把太后放在眼中,擼起袖子,就要找她們理論。
吟霜攔住她,勸道:“大小姐算了,等娘娘回了宮,有的是功夫收拾她們。”
宣琉璃只好作罷,再看那飯菜,也是極普通的菜色,恨得牙根直癢癢,“這個高珩太過分了,枉費姑姑以前對他那么好,真是狼心狗肺,姑姑,等你出去后,定不要饒他。”
宣瑾沒做聲,只看著飯菜出神。
吟霜則從袖口中取出一個香囊,從里面拿出一枚銀針,在每樣菜里試了一下。
宣琉璃驚道:“莫不是他們還想害姑姑?”
吟霜沒答,揭開酒壺的蓋子,銀針探進去,再取出來,只見針頭慢慢變黑。
“姑姑!”宣琉璃大驚失色,舉起酒壺就要砸爛。
宣瑾卻從她手中奪過來,倒了滿滿一杯。
吟霜和宣琉璃同時驚呼出聲:“不要!”
宣瑾淡淡道:“放心吧,一杯兩杯毒不死人。”說完便一飲而下。
吟霜和宣琉璃嚇得臉都白了,難道她因為受了打擊才如此想不開?
宣瑾又吩咐道:“吟霜,去把那雪蓮片拿一塊來。”
吟霜連忙進房,從包裹中取出一片送至宣瑾跟前。
宣瑾咀嚼幾下吞咽后,這才道:“想要出去,只有這個法子。”
兩人一頭霧水。
宣瑾道:“高珩敢給哀家下毒,自然不會做得明目張膽,否則追究起來他難辭其咎,所以這只是一種慢性毒藥,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人,雪蓮又有解毒之效,毒性就更低了,現在外面重兵把守,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甚至哀家被囚禁的消息恐怕都被封鎖了,唯有哀家得了重病,奄奄一息,才能讓他們放下戒心。”
宣琉璃不解道:“那你裝著中毒不就成了,何必要喝下這毒藥?”
宣瑾道:“我們都不知這里面下的是何種毒,中毒后會有怎樣的反應,若是裝得不對,恐怕連門口的侍衛都騙不過。”
吟霜立即請求道:“那就讓奴婢試藥吧,娘娘千金之軀,絕不能冒險。”
宣瑾搖了搖頭,她本也不想用這個法子,只是聽到夏熾陌與夏芷荀之事后,忽覺活在這世上再無生趣,她曾為高珩殉過情,那是她年少無知,以為這世上除了愛情便沒有其他,也曾為夏熾陌放棄過求生的念頭,夏熾陌為她付出太多,既然生不能做夫妻,那么死后做對鴛鴦,以還她這份情,但是這一回不同,夏熾陌是喜歡上別的女人,不值得她再做傻事,她只想離得遠遠的,遠離皇宮,遠離夏熾陌,可惜她的身份不能讓她如此自由,還不如將計就計,只有她“死”了,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
宣瑾又吩咐吟霜取筆墨紙硯來。
吟霜和宣琉璃探過頭去,就見那紙上落下“太后遺命”四個字,兩人瞬間呆了。
夏熾陌快被那件事折磨瘋了,以至于躲在書房不敢見夏芷荀,想到宣瑾又充滿了負罪感,她想去見宣瑾,卻又不知該如何跟她說這事,若是宣瑾問她如何安排夏芷荀,她都不知該如何回答,夏芷荀對她有救命之恩,又被她奪了清白身子,她怎么也要給夏芷荀一個交代,可是她愛的人是宣瑾,這輩子也只想跟宣瑾在一起,更為重要的是,以她對宣瑾的了解,只怕宣瑾寧愿放棄她,也不愿與旁人共享她。
夏熾陌猶如站在懸崖邊上,前面是深淵,后面是豺狼,無論進退都是死路一條。
“陌兒,你已經想了兩天了,到底決定如何做?”陳氏推開書房的門走進來。
“母后。”夏熾陌起身把椅子讓給她,“這么晚了,您還沒休息。”
陳氏坐下后道:“哀家看你這樣,又如何能睡得著。”
夏熾陌歉意道:“兒臣讓母后擔憂了。”
陳氏道:“哀家知道你在為難什么,但是再難的事也要有個了斷,現在又是非常時候,多少人的身家性命系在你身上,你不該只顧兒女私情。”
“兒臣知道,外面的事都安排妥了,只差一個名目,便可起兵,至于那件事,兒臣會盡快解決。”
陳氏嘆氣道:“陌兒,你最大的弱點就是感情用事,而身為皇家人最不該有的就是感情,古往今來有多少皇帝是癡情種?遠的不說,你父皇你皇兄哪個不是妻妾成全,你雖是女兒家,但既然決定走這一步,自然也免不了俗,等到天下定了,你隨便找個由頭恢復女兒身,到時天下的美男美女任由你挑選,你又何必為了一個女子耿耿于懷?”
夏熾陌立即道:“這是兩碼事,即便兒臣稱帝,也不會有后宮。”
“那你這皇帝做了還有什么意思?哀家知道你喜歡宣瑾,但是你可曾想過,你從她兒子手上搶來皇位,她能原諒你?再說你跟芷荀的事,不想發生也發生了,立不立妃是一回事,宣瑾她能接受?既然在這件事上,你已經負了宣瑾,就不要再負了芷荀,哀家觀察了她幾天,發現這個姑娘很是能干,又一心為你,宣瑾和你之間始終隔著一個凜兒,相比之下,芷荀更適合你。”陳氏始終對宣瑾下嫁夏熾陌的事耿耿于懷,是抹不去的羞恥。
夏熾陌被說得啞口無言,她已負了宣瑾,還要再負夏芷荀嗎?
陳氏道:“哀家再給你一個晚上好好考慮一下,再下不來決心,哀家就幫你做主了。”
送走了母后,夏熾陌只覺心里更亂了。
幾聲敲門聲,夏熾陌道:“今晚本王就在書房睡了,你們都下去吧。”
卻聽門外人道:“主子,是我。”
“輕靈。”夏熾陌立即道,“你快進來,這幾日你去哪了?”
水輕靈把尋找娘親的事說了,當然不忘娘的叮囑,說她娘依然瘋瘋癲癲,至于在哪找到,隨便說了個客棧名。
夏熾陌無心關心她娘,只無比苦惱道:“要是你在,本王就不會犯錯了。”
水輕靈問:“出什么事了?”
夏熾陌有些難以啟齒,不過到底將那天晚上的事說了。
水輕靈聽了自然吃驚不已,脫口而出道:“娘娘若是知道了,如何了得!”
夏熾陌敲著頭道:“本王自然知道,所以這幾天一直在想到底怎么辦,你幫本王想想,應該怎么做。”
水輕靈也跟著亂了,這么大的事,她怎么幫夏熾陌做決定,試探著問:“那你決定告訴娘娘,還是瞞著她?”
夏熾陌道:“只怕瞞不住。”
“既然瞞不住,與其從別人口中得知,還不如你親自告訴她。”
夏熾陌也覺有理。
水輕靈還將曾經向宣琉璃坦誠下藥的事告訴夏熾陌,道,“只要好好解釋,娘娘會原諒你的。”
夏熾陌將信將疑,“是嗎?”宣瑾可不是宣琉璃,那么好說話,何況水輕靈也沒有跟別的女人有過關系。
水輕靈聳聳肩,除了這個,她也想不到其他法子,又不無擔心道:“只是上次娘娘聽說你出事,便絕食輕生,還險些毀容,這要知道你跟郡主糾纏不清,還不知會如何。”
“什么?”夏熾陌雙手按住水輕靈的肩,難以置信的搖晃著,“她、她為我……”夏熾陌最耿耿于懷的事,便是宣瑾曾為高珩殉情,愛一個人得多深,才能為之不顧性命,卻原來宣瑾也如此為她,眼眶瞬間擒滿了淚,再顧不得了,她要立即見到宣瑾。
還以為今天更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