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韓湘爲救自己同學們,打算捨生取義,眼看一刀砍不死自己,焦急之下又是一刀朝著自己脖子砍下。可是就是有了這個間隔,哪裡還容他從容赴死?楊文遠跟張軒齊齊奔出,玄黃軟劍一下捲住韓湘手裡的砍刀,張軒則一把上去握住韓湘雙手,把刀扔在地上,道:“好兄弟!真有你的!你見鴉片害人,就以身犯險,把害人的鴉片燒掉,是大仁。你看自己同學爲自己受苦,就捨生取義,獻出生命。是大義。我張軒實在是佩服你!求死又有何難?只是你這樣死了太不值了。不要再尋死了!來,你如果不嫌我是舊社會的人物,咱們就結拜兄弟,你願不願意?”
周圍圍觀的市民,小鳳仙跟海藻,唐一維晁衝等人,瞧見韓湘自殺,本來是看的膽戰心驚,後來看到韓湘被救下,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這時候又聽著張軒突然沒頭沒腦地提出什麼要結拜的事情,個個心中驚訝無比。杜安士跟趙令冷哼一聲,在一旁斜著眼瞅著。劉隊長心道:“形勢不妙,他們結拜後,張軒若讓我把剩下的人都放了,那我是放還是不放?還是先走爲妙!”輕輕招手,領著手下,押著晁衝等人就要離去。哪知道剛走了幾步,就見到遠處近百個剪子會手下,滿身血跡,手裡提著刀棍等武器,殺氣騰騰地衝了過來,四散將菜市場的人團團圍住。
其實要論戰鬥力,剪子會幫衆在張軒的訓練下,遠遠超過由市井無賴組成的地龍幫。只是因地龍幫人多勢衆,又有阮中樞撐腰,這才凌駕於剪子會之上。杜安士派去阻截剪子會救援的手下本來都是些貪生怕死之徒,也沒有什麼有能力的頭領率領。在剪子會總部附近跟剪子會主力打了不久,就開始潰敗。張軒即刻騎著獨角獸當先而來,其餘人打散地龍幫手下後也跟著來了,正好趕上韓湘自殺,張軒將其救下。剪子會手下訓練有素,二話不說,先分散開來,把場面牢牢控制住,不放一人進出。劉隊長無言以對,只好乖乖立在當場,跟在場的所有人一樣,緊張注視這臺上的情形。
但凡人自殺過一次之後,是絕對不會再有自殺的心的。韓湘方纔一時激憤,這時候腦子也清醒過來,明白自己這麼自殺實在太不值的。又聽到張軒要跟自己結拜,慌忙道:“張幫主,你是行俠仗義的豪傑,我對你也是很佩服的。跟你結拜兄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但是,實際上我還是不能跟你結拜。”張軒奇道:“這是爲什麼?”
韓湘的脖子還在不斷流出鮮血,楊文遠即刻上前,撕下衣襟爲其裹住傷口。張軒又問:“怎麼就不能跟我結拜?”韓湘臉現尷尬,心中糾結到底該不該說,但看張軒一臉誠懇,只好指著下面臉色蠟白,已經被劉隊長手下抓住的陳發道:“是這樣,半個月前,我這位同學中了張甲的鐵砂掌,性命危在旦夕,我,我好不容易在天橋尋到一顆好藥,可以治他的病,卻被你搶走了。張幫主,我說這話絕對沒有怪你的意思,但是你搶了藥丸,我的同學沒救了,還是等於你害了他。既然如此,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跟你結拜的。”
臺下衆人屏氣凝神聽著,而杜安士在遠處冷哼一聲,道:“都說張軒如何講義氣,卻還不是仗勢欺人,巧取豪奪?這點我杜安士就比他強多了!”
張軒聽韓湘說的真切,奇道:“還有這事?”韓湘點點頭,張軒一時摸不到頭腦,楊文遠湊過來道:“要說丹藥,半個月前,師兄不是從丁文禮的夫人那裡得來一顆八卦丹?”張軒恍然大悟,想起半個月前,自己手下發現地龍幫鴉片,被打成重傷,自己爲了救他去天橋找藥,的確是從一個學生手裡買過八卦丹。一來自己當時著急爲手下治病,二來覺著一個新式學生,拿著八卦丹能有什麼用?實在是浪費。也沒多想,給了錢拿著八卦丹就走,萬萬沒想到對方也是拿八卦丹去救命用的,從而造成今天的場面。
韓湘道:“張幫主,我說了,我絕對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來救我,我很感激,你不嫌棄的話,我很願意跟你做朋友。只是因爲有這件事,結拜兄弟是萬萬不能了。”張軒點頭道:“你說的對,這件事是我做的不是。”說罷,腳下一挑,將方纔韓湘的砍刀拿在手裡。衆人奇怪,張軒道:“我剪子會幫規嚴禁巧取豪奪,欺壓弱小,違者重打一頓,逐出剪子會。我是幫主,處罰應該更嚴重。”說畢,右手一揮,砍刀落下,將自己的左手,喀嚓一聲斬了下來。
菜市場一片譁然,連很多地龍幫手下都忍不住“埃”了一聲。近處的韓湘跟楊文遠嚇的魂飛魄散,急忙上前去扶住張軒。楊文遠七手八腳給張軒包紮傷口。韓湘心裡愧疚之心大盛,道:“張幫主你這是做什麼!”張軒頭上豆大的汗珠滲出,微微一笑道:“幫規是我定的,我如果不遵守,怎麼能要求手下遵守?我說了,幫主處罰應該加重!”韓湘心裡深深被折服,遠處剪子會手下看的心中也不忍,但是依舊緊緊圍著菜市場,沒有張軒的命令絕不亂動。臺下一片議論之聲,都被張軒斷腕的氣魄所震撼。楊文遠把張軒的傷口包紮好,急忙躍到陳發身邊瞧了半晌,點頭道:“師兄,八······八卦丹是陽性,這······這學生受的鐵掌也是陽性,他吃了八卦丹只會死的更快。他的傷,我能治。”
趙令在遠處喝道:“姓楊的小子你不要說大話,鐵砂掌有一百零八種毒性,就憑你也能救?”楊文遠冷笑道:“區區······區區鐵砂掌也能夠傷人?不知道趙······趙師傅的胳膊好了沒有?”趙令的胳膊是被楊文遠的七星游龍掌打斷的,這時候萬料不到不經人事的楊文遠,會如此反駁一句,竟被楊文遠一句話塞住,說不出話來。
張軒定定神,忍住斷手之痛,拉過楊文遠,對韓湘道:“我這師弟你也認識了。他從懂事開始,就開始跟我師傅在山裡練武,從來沒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是我上個春節去給師傅拜年,見他功夫已經練成,這才領他出來的。他心地單純,功夫又高,也是個不錯的少年。你如果願意,咱們三人現在就在這裡結拜兄弟,以後咱們相親相近,就是一家人了!”
韓湘當初一見張軒,就對這個豪氣干雲的漢子讚賞不已,後來看他打地龍幫,甘願爲了幫規斷腕,有仁有義,心裡就對他徹底傾倒。何況陳發的事情也已經解釋清楚,此刻哪裡還有不同意的道理?而自己闖地龍幫王府的時候跟楊文遠同生共死,情分更不必多說。三人當即在臺上對著拜了八拜,結爲兄弟。張軒年紀最大,本事又高,是理所當然的大哥。而韓湘跟楊文遠一排生日,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心中大樂,再排下去,楊文遠早出生一個時辰,楊文遠就排第二,韓湘排第三。此時地上經過剛纔的打鬥,都是些血跡、灰塵,三人也不在意,對拜的時候,額頭上沾上了地上的血跡。臺下衆人瞧的目瞪口呆,心裡唏噓、讚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