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執法堂的堂主,神游期的真人,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曲衣衣與那門新晉弟子,便已經被常林等人押解至了凌霄殿。
隨著幾人走進殿中,曲衣衣兩人衣著狼狽的被推攘進來,神情不安,眉眼之間盡是慌張恐懼。此時一進殿宇,便膽怯的跪在地上,顯然被捉來之前,吃了一番苦頭。
捉到了曲衣衣這個罪魁禍首,常林臉色好了幾分,踏上前幾步,在殿中朗身道:“回秉宗主,這女子便是曲衣衣,這男子涂安,是其同伙。”
“曲衣衣,你勾結魔宗,害的葉修慘死。如今你又膽敢殺死緝拿弟子,告訴我,是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李春秋雷霆怒喝,目光精光,面色凝重,通幽初期的氣場,威壓全場。
曲衣衣早就被嚇得三魂飛了一魄,又被這氣勢一壓,嚇得哭了出來,口中只是兀自喃昵著:“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這些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少女半跪于地,弱質纖纖,楚楚可憐。一雙漆黑帶著水色的眸子,驚慌的看著眾人,眼角猶掛著淚痕。那么顫巍巍的模樣,就像一個走入迷途般的少女,等待眾人的救贖。
可惜在她周圍,哪個不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自然不屑一顧。
“賤人還敢狡辯,常林,給她用搜魂術!”誰也沒有料到,如此冷酷的言語自李春秋口中說出。眾人聞言,皆是一驚。
再抬頭看向李春秋的目光,不由帶著幾分深沉。沒想到堂堂一名仙宗的宗主,竟然在大殿上,揚言使用搜魂術。不得不讓人,費勁思量。
顧名思義,搜魂術主要作用便是搜魂,高階施術者用密術搜查低階修士的神識,然后自低階修士的腦海中,剝離出自己想要的畫面。然而人被施術者,在被探查識海過后,重則七竅流血而死,輕則癡傻一生。
反正兩種結果都是,這個人被毀了。縱使曲衣衣勾結魔宗,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此舉一出,那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幾名神游真人,眼光微微動容,卻沒有勸阻什么。
謝辭、樓重九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疏離,這丹云宗行事,竟如此薄涼。
黎兮兮倒是好整以暇的看著這一幕,上輩子,狼狽不堪跪在這里的是自己。
無數的惡言惡語,如同雷霆加身,她明明何其無辜,卻被當成罪魁禍首,受到眾人的譴責。
后來,黎兮兮明白,單純不是你的錯,可是被人利用你的單純,那便是你的錯。
被捉來的新晉弟子涂安,面色恐懼懵然。在聽到曲衣衣勾結魔宗之時,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又再聽到李春秋要用搜魂術后,更是嚇的臉色慘白,慌忙道:“宗主,宗主,這真的不管我的事,我更不清楚什么魔宗,更沒有勾結魔人,千萬不要對我用搜魂術。”
“這是同黨?”李春秋眼睛半瞇,掃視了一眼,道:“一同用搜魂術吧!”
隨口的一句話,便決定了涂安與曲衣衣相同的命運。
曲衣衣恐懼的看著逐漸靠近的常林,心中惡意叢生。她停止了哭泣,顫巍巍的站直了身體,目光憎恨的看著李春秋。然后環視一圈,停在李秋彤的身上。
為什么,她一出生就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而自己,卻要付出這么多的努力,最后還功虧一簣。
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做錯了一件事情,就要緊逼著自己不放,為什么,為什么不放自己一條生路!
“宗主,衣衣真的是清白的,我根本不認識什么魔人,魔宗入侵根本和我沒有關系。若是大家都不信,衣衣只能以死明志。”曲衣衣蒼白的小臉滿是決絕。纖弱的小手,在話語還沒說完的時候便一掌拍向自己的額頭,帶著一絲凄美的笑容,癱倒在地上。
她那雙純真如同小鹿的眼眸此刻瞪的大大的,瞬間被鮮血暈染,直勾勾的盯著李秋彤的方向。像是無聲的控訴,像是無力的辯白,又或許,是用生命來證明的清白。
如此決絕,令人措手不及。
李春秋伸出去的手,也沒有強行留住曲衣衣的性命。
李秋彤慌張了起來,沒想到這曲衣衣臨死還給自己潑污水,真是個賤人。
“父親,父親,你要相信秋彤,我真的不清楚。那令符就是曲衣衣借的,我的侍女珍珠可以作證。這個賤人誣陷我,她誣陷我!”沒有人理會癲狂的劉秋彤,皆是看著地板上那迅速洇開的鮮血,有些茫然。
李春秋一看曲衣衣已死,便知道李秋彤身上的污水是擦不掉了。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另外一名同伙身上。犀利雙眸直直看像呆住的涂安,冷喝道:“常林,還不快點用搜魂術!”
常林抹去額角的冷汗,連忙對涂安使用了搜魂術。
時間仿佛在這一秒變得緩慢,只見,少年清秀的面容從恐慌變成扭曲,紅色的血絲蔓延整個蒼白的臉頰,眼睛向外凹凸,大大的,像死魚一般。身體四肢不自覺的抽搐,是一種令人顫栗的抖動。
然后,少年七竅開始流出絲絲鮮血,帶著強烈的憎恨怒視著前方。
不少人紛紛搖頭嘆息,心中暗自對這種連魔宗都甚少使用的搜魂術,表示厭惡。
“不要看了。”樓重九輕輕移步,遮擋住了黎兮兮的雙眸,他不想這骯臟的一幕,在她清澈的眼眸中留下印記。想想,就覺得莫名不喜。
黎兮兮一怔,略有些迷茫的看著少年并不高大的背影。可在這一刻,世界萬物已經遠去,少年清淺的聲音在耳際回蕩。
前世今生,曾未有人站在她身前,以保護者的姿態守護著她。尤其是在凌霄殿上,那個命運轉折的時刻,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心底悄然消失,然后便的圓滿。
常林移開目光,任由涂安的尸體緩緩倒在地上。回頭看向李春秋,略有些緊張的說道:“回稟宗主,涂安的記憶中,并沒有有關于魔宗的任何線索。他擊殺那名弟子,只是以為那人要對曲衣衣圖謀不軌。”
常林說話的時候有些不忍,因為這個少年的記憶中完全沒有和魔宗勾結的線索,甚至是一名積極向上的好青年。而且,他會殺死那名男子,也只是因為他以為那人會對曲衣衣圖謀不軌。他只是,深深的喜歡那名名叫曲衣衣的女子,而已!喜歡她嬌羞的笑聲,喜歡她溫和叫的那句師弟。
話音剛落,周圍寂然無聲,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沉默了。
黎兮兮站在樓重九的身后,嘴角綻放出明艷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天意弄人,黎兮兮并沒有刻意去布局害李秋彤,可此刻所有罪證都指向劉秋彤。
甚至因為她的指證,長青峰失去了兩名清白無辜的內門子弟。那么,她的結局會如何呢?會比她前世更慘嗎?
李春秋聞言,臉色冷至了冰點,眸光掃過大殿內的所有人,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用嘲諷的目光看著他。
“父親,父親,他們都是胡說的,令符就是被曲衣衣借走的,不信你可以問珍珠。父親,你要相信我啊!”李秋彤淚水漣漣,震驚的辯解著。
曲衣衣,她竟敢,在臨死前還污蔑自己!
“父親,你要相信秋彤啊!”女子軟軟的跪俯與地,鬢角散亂,眼中滿是驚慌和恨意。那種哀求的姿態,是她這個天之嬌女曾未有過的。如今還匍匐在眾人的眼前,那一道道犀利帶著輕視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熱度似乎要將肌膚灼傷,更令人覺得羞恥!
李春秋閉上雙眸一嘆,再睜開時,雙目格外清冷,冷道:“你讓我相信你,可你做的事情叫我如何信任。如今你指證曲衣衣借你令符用過,而曲衣衣卻寧愿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現在搜魂又沒有查到有關魔宗的丁點證據,你叫我如何信任你。珍珠是你的侍女,不管如何作證,大家心里還是不回相信的。李秋彤,你說,你究竟有沒有勾結魔宗!”李春秋耐心用盡,雷霆震怒道。
“父親,父親,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李秋彤搖頭痛哭,扯著李春秋的衣角哭訴著,雙眸含淚,眉眼泛紅,好不可憐。
“夠了,將她拘禁死水禁牢反省,什么時候承認自己犯下的過錯,什么時候再定罪責!”李春秋言辭厲喝道。然后一甩長袖,用微重的腳步聲快速走出大殿。
其實李春秋的決定還是偏袒了李秋彤。他想著先將李秋彤拘禁在死水牢籠中,先安撫了仙宗上下。待到風平浪靜的時候,再將李秋彤帶出,隱姓埋名,遠走他鄉都行,總比丟了性命好。
他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怎么可能會讓他有事。
不少神游真人雖臉色不善,卻并沒有反駁李春秋的決斷。畢竟,那可是通幽老祖!何況他們其實并沒有什么損失!若是劍峰不追究,他們此刻也不想再說些什么。
黎兮兮看著突然離去的李春秋,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還是這么的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