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高城外的小山上，學園後面的校舍走廊上，兩撥學生正無聲地對峙著，他們各自圍在一名女生的身後，緊張地看向對面的同學。

凝重的氛圍在場上沉澱，領頭的女生臉上也越來越嚴肅，過了半刻鐘之後，領著靠大門一側衆人的納梅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爲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對面的領頭的女生沒有回覆。這似乎反而激起了納梅原本抑制住的情緒，聲音又拔高了八度問道：“爲什麼？！老師說過了吧，十四歲前不要再修煉了，老師會去想辦法的。可你爲什麼還要帶著大家偷偷修煉，甚至還把法術這種東西都教給大家？”

“——回答我啊！張照青！”

“爲什麼？”張照青臉上露出有些悲哀的神情：“當然是爲了……讓那些混蛋付出代價！”

女孩的臉上此時露出了與樓五塵最初見到她時全然不同的表情，讓納梅的心中陡地一驚，而這句話也彷彿一個點火索，將張照青的情緒也同樣點燃了起來：“老師說過讓我們不要修行，可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十四歲前修行等於折損本源，註定早夭！”張照青悲憤地吐露著自己當初在藍戶城時從程晨琳那裡得知的信息：“老師應該是爲我們考慮沒有告訴我們，但是我知道的，你、我、在場的所有人、整個學校所有人——都活不過二十歲！”

所有人都被這個爆炸性的消息驚得呆住了，張照青的話卻還在繼續：“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用老師教給我的道理和知識思考究竟該怎麼辦——但結果，我還是無法接受這一點！”

“——這裡的生活很開心，真的非常開心。”淚水無聲地從張照青的眼邊滑落，“能夠遇上老師是我最大的幸運，他救了我，救了我們大家，還給我們新的希望，教給我們知識，給了我們現在像做夢一樣的日子——可我還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啊！”

“——每天從老師那裡學到新的知識和道理，每天被大家拖著一起玩這樣那樣的遊戲，一起吃飯，一起運動，一起回到宿舍聊著這樣那樣的話題進入夢鄉——老師向我們展現的這種生活如此美好，可我卻還是無法接受！”

“——每當我閉上眼睛，爹爹臨死前那可怕的樣子都會浮現在我眼前。”張照青的話讓許多孩子臉上都露出了痛苦的回憶表情，“我無法讓自己安然接受著老師的好意，在這裡度過接下來僅剩的幾年時間——我要讓造成這一悲劇的惡棍們，付出代價！”

“……我身後的大家，都是抱著同樣的看法，跟著我學習法術的。”張照青抹了一把眼淚，直直地看向納梅：“不要阻止我們——會長。”

納梅此刻心中很亂，有很多想說的，可話到臨口，最終只說出來了一句：“——可是，可是金鹿門那些傢伙已經被老師——”

“他們死了，可是還有像他們一樣的惡棍，仍然在。”張照青說道，“血殺道、紫河教——前些日子我在山下救了一個老人，從他那裡知道了這幾個名字。”

“——這些地方，還在做著和那些惡棍一樣的事！”

“——吃人！”

張照青眼中寒光閃過：“聽說如今上門正在收攏管控，如果讓這些傢伙改頭換面躲藏起來，就再難找到他們了！”

“不行！”納梅伸開雙臂攔住去路，“這太危險了！”

“真正論修爲，我們並不輸他們太多，只要大家掌握了法術又有了準備，以我們的人數，足以戰勝他們！”張照青說道，“我們只有十年，只有不到十年的時間了，這剩下的時間，我們不要留下遺憾！”

“做我們想做的事，讓那些惡棍付出代價——這就是我的結論！”

納梅和她身後的衆人沉默了，張照青走上前，擡起納梅的手臂，帶領著一行人向外走去。可她們剛拉開門，卻見到了一個意外的身影像雕塑一樣站在門口，擋住了她們的去路——正是已經緊急離開多日的樓五塵。

“——老、老師？”張照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慌亂，“您不是……”

“……你思考的答案我知道了。”樓五塵的目光自上而下掃過走廊裡的孩子們，“可是——”

“誰說……你們註定只有十年可活了？”